同一時間,滇州邊防部隊。
“喂,哪位?”
有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接起電話,听到來人是誰,男人神情變得復雜︰“對,我是梁叔,沒事你慢慢說。”
耳畔寥寥數語,得知了前因後果,梁建國繃直身體,盤踞在胸腔里怒火被輕易點燃。
太猖獗了。
想想對方所在的娛樂圈……他強壓情緒,說道︰“我大致能推測出來,嗯,你先去化驗確認,我會報備這件事,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及時跟我聯系。”
末了,梁建國不太放心,又補充了句︰“一定要沉住氣,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
另一頭的年輕人平靜地表示知道。
隨即,雙方沉默了會兒。梁建國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才勸說道︰“你非得當明星嗎,當明星到底有什麼好?”
“可能是喜歡,又或許,這個身份成為了我不可分割的部分。我說不清。”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好吧,梁建國太清楚了,對方的語氣沒有猶豫,就像是發自肺腑的直言,不可能是謊話。好像那人也是這樣,認定了一件事就不再改變。
為什麼非得在這樣的地方那麼相像?梁建國有些高興,又有些無奈。
剛想說些別的,便听到另一頭忽然問道。
“他,是什麼樣的人?”顧淼沒有指明他是誰,但答案顯然呼之欲出。
恍然間,像某種時空的錯亂,梁建國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張凍裂的面容。他下意識抬頭,看向牆面上的烈士相片,企圖尋找能夠概括對方一生的字句。
他當然可以拿官方的措辭搪塞,就像以往那樣。但這些凝結在喉嚨里,變得干澀單調。
是的,梁建國不想用英雄這個詞,也不想說些冠冕堂皇的‘正義’,對于一個曾經八歲不到就失去父母的孩子來說,這未免太過殘忍。
怎麼能夠用這些模板化的話,去抹殺自己好友的存在,更何況顧淼想听到的根本不是這些。
眼下,進入最艱難的階段,他躊躇地開口︰“老顧,我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對別人很大方,有時候我們會笑他是個冤大頭,總是先遞煙,一包煙里有一半都是別人抽掉的,我一直拿這件事罵他傻。”
“但我知道老顧不傻,不止是這樣,他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所有人都喜歡跟他打交道,這人天生就是個長袖善舞的人,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那次臥底也是他主動報名的,因為他結婚了,有了孩子,上級就同意了。”
這些絮絮叨叨的話,沒有邏輯,從認識到對方犧牲,直至今日,這些話他藏了十年多,本以為再也不會提及。
梁建國吸了吸鼻子,時間早將一個人變了面貌。
“……老顧跟我發誓,要好好活下來,他真的很在乎你,所以想生日前去接你,撞車是個巧合,背後的凶手已經抓到了。”他語速不自覺加快。
“孩子你不要怪自己。”梁建國的眼眶逐漸濕潤,口腔有一絲發苦。
“對不起,也怪我,沒把你爸帶回來。”
最後,他听到自己這麼說。另一頭,傳來輕微的呼吸聲,沒有回答,但梁建國知道對方在听。
話題就終結在了這里。顧淼掛斷了電話,記憶的碎片如同拼貼畫,他記起,小時候的車禍。
那次原身過生日,父親終于抽出空來見他,沒想到遭遇了所謂的意外。
緝毒警察的特殊性,除非三代之內沒有血親,不然無法公開,就是為了防止,毒販對待血親進行報復。
正因為這樣,顧淼將涉及的東西藏了起來。現在想想,甚至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
回過神。他將甦打水遞給小箐,神情一如往常︰“幫我去化驗一下,這件事記得保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如果不是這句話,小箐可能會覺得先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小箐想起了曾經在學校里,平日里和和氣氣的同學,突然變臉,抄起了凳子重重砸在一個惡霸的身上。
誰又知道每個人冰山下,到底是什麼性格?
她點頭,認真拿著手中的甦打水,終于發現了針孔,居然敢用注射器往飲料里添加東西。
這……難道是有人投毒?小箐的心情不免七上八下的,那次在飛機場的突發事件,水哥也干淨利落的解決了。
“這次也會沒事的吧?”
轉彎口,車輪碾過了顧淼對于父親的模糊影像,夜變得更加深邃。
他看到保姆車沒有停在公司,反而停在了一家翹腳牛肉的店門口,一道久未露面的人影,站起來招呼他。
顧淼原本黯淡的雙眼不由一亮。
“拍旅綜那麼多天,也沒看到你好好吃,來,坐吧。”沈真一邊挪著椅子,一邊端詳他,“確實瘦了,你這要想變成紙片人啊?小水花可要嗷嗷地罵我虐待你了。”
想想顧淼這些天的風餐露宿,沈哥光看著就有點不爽,吳導怎麼回事呢,孩子都給餓壞了,這罵名說不定還得自己背。
旅游音綜擱這就知道吃康師傅泡面,男孩晚發育,還長身體呢,營養都跟不上。
麻蛋,這虧吃不得一點,回頭打電話就去罵他。
“哪會。”顧淼下意識反駁,隨即眉頭一挑,“不對,你肯讓我吃肉?不對勁,很不對勁!”
沒想到一眨眼就被識破,沈哥摸了摸額頭,深感孩子大了不好騙,以前多可愛。他沒好氣地說︰“這不是看到一堆媒體,在說你精神病加重,我琢磨著,干脆讓你趁熱打鐵,明天調休半天,去劇組見見導演編劇,算是考核。”
“你想啊,這可是好機會,把你的優勢發揮一下,飽滿的精神病狀態,誰會是你的對手。”
眼見沈真越說越離譜,把劣勢都能變為優勢,顧淼差點沒繃住,夾牛肉的筷子都不穩健了︰“大哥,精神病也是有分類的,劇本里的是自閉癥,不是躁郁癥,兩者差別很大。而且我沒事,病情很穩定,不信謠不傳謠。”
沈哥喝了口湯,一臉‘可真遺憾’的表情︰“知道了,我都懂,但是你明天要去的是精神病院,里面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我就怕你病的沒有亮點,不能突出重圍。”
“沈哥你真敢說。”顧淼連忙把牛肉蘸了點干碟,說道,“要是我能在精神病賽道奪冠,還得感謝你多多栽培。”
在旁邊的小箐與唐奇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當一個透明的飯桶,今天他們算是大開眼界,藝人和經紀人這兩人都沒把他們當外人。
好消息,因為旅游音綜的闢谷成仙,停止的食神進度,終于要漲了。
壞消息,什麼都沒準備,裸裝精神病選手,入組精神病劇組,匹配度堪憂。
但不管怎麼說,顧淼還是細嚼慢咽吃完飯,回家好好研究劇本,沈哥說的話,就跟心理按摩似的,沒法當真。
要是考核時候露怯,還不知道這煮熟的鴨子給現場飛走咯。
顧淼不知道自己的水準,但感覺自己菜。
菜,還就要多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