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沒記錯的話，你說過‘睡眠是死亡的預演’。”
“生命因何而沉睡？”
“...因為我們尚未準備好迎接死亡。”黃泉自問自答。
而後看向砂金︰“想必你也明白，我們為何‘想要’做好準備？”
“即便結局早已注定，那也無妨，人改變不了的事太多。”
“但在此之前，在走向結局的道路上，人能做的事同樣很多。”
“而‘結局’，也會因此展現截然不同的意義。”
這番回答令砂金陷入思考。
直播間內有聰明的觀眾舉一反三。
【沒錯沒錯，拉帝奧教授教過我，失敗的人生同樣是人生，庸人也有權品嘗至最後！勤奮）】
【免費收留迷茫小孔雀，聯系方式︰xxxxx】
【等等...黃泉不是“虛無”嗎？不應該擺爛嗎？咋這麼正能量呢？呆）】
讓觀眾們沒想到的是。
指點完砂金後，黃泉又看向吃瓜中的景淵︰“于你則略有不同。”
“啊？”景淵一愣，“還有我的事兒？”
“人能做的事的確很多，但也並非沒有上限，”黃泉淡淡道，“我不知道你背負著什麼，但超出這個‘上限’絕不是明智之舉。”
半晌。
景淵才抿嘴一笑︰“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黃泉不再多說，轉身朝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僅片刻便消失不見...
見景淵仍舊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砂金率先開口︰“將軍，我們也該上路了。”
“呸！會不會說話？”景淵抱怨，“什麼叫‘上路’了，說得跟咱倆趕著去投胎一樣！”
他剛吐槽完。
之前那個小男孩再次出現。
走到砂金腿邊，仰頭道︰“先生...你要走了嗎？你最後還是選擇...離開這座夢境嗎？”
原本還想反懟景淵幾句的砂金頓時軟了下來。
“對，因為他們不在這里，”他柔聲解釋，“爸爸、媽媽、姐姐...都不在夢里。”
男孩髒兮兮的臉上滿是純真︰“那他們在哪兒？”
砂金繼續回答︰“他們在每個人都會去往的地方，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也要到那里去嗎？”男孩懵懂，稚嫩的語氣帶著些許不舍。
砂金卻釋然︰“是的，我總有一天會走到那里，但不是現在。”
他看向腳邊孩童，那個過去的自己。
“會有那麼一天，當天上再度灑落下雨，我會听見母神的呼喚，直到命定的時刻已至，我應去和我的家人重逢。”
“所以在那一刻到來前，我應當做好‘準備’...”
男孩被他的話語吸引，好奇追問︰“準備好什麼？”
“準備好面對他們，卡卡瓦夏，成為他們的驕傲。”砂金道出孩童的名字。
卡卡瓦夏沉吟片刻。
受年紀限制，他還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卻依舊報以微笑︰“我想你會做到的，加油！”
“當然，”砂金自信點頭，“我可是受母神賜福的孩子。”
卡卡瓦夏天真一笑︰“但你看上去還是很緊張。”
“我也這麼覺得，”砂金不置可否，“也許只有你能幫到我了...”
他蹲下身，視線與卡卡瓦夏齊平。
不顧一旁吃瓜的景淵，抬手揉了揉孩童那與自己有著相同發色的小腦袋，提議道︰“咱們來‘對掌’吧？”
大手貼上小手。
二人異口同聲。
“願母神三度為你闔眼...”
“令你的血脈永遠鼓動...”
“旅途永遠坦然...”
“...詭計永不敗露。”
砂金將自己的禮帽送給孩童，而後起身，不留遺憾的邁向漆黑大日。
只留下一句︰“先走一步了，將軍。”
抱著禮帽的孩童目送他踏入黑洞，這才化作點點星光，隨風消散...
“我們將在‘卡卡瓦’的極光下重逢。”
“再見，卡卡瓦夏。”
見那禮帽隨風卷入黑暗，景淵來不及感慨。
只因他面前也出現道人影！
凌亂白發被紅繩所束，略顯慵懶，像是剛從臥榻上醒來。
獅頭肩甲與兩側披風卻又不失將軍威嚴。
正是闊別已久的景元！
饒是景淵都有些意外，沒想到最後出現的不是“自己”，而是這位好兄弟...
“此去一別，不知幾時才能相見。”
听著那略帶惋惜的送別詞，景淵憶上心頭。
這是玉界門前與羅浮眾人分別時的場景？
果不其然。
另一道聲音打趣回應︰“真不考慮當個巡海游俠？”
“我幫你坐鎮羅浮，‘口令’也教你了，想代替我登上列車，隨時都行。”
這是他當時為了緩解氣氛開的小玩笑。
景元卻釋懷一笑︰“算了，這次就不坑你了，由你替我當這個‘巡海游俠’吧...”
景淵︰“......”
不得不承認，黃泉的洞察力著實驚人。
旁人只覺他整日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不是在坑人就是在坑人的路上，又有誰清楚他背負了什麼呢？
生命因何而沉睡？
景淵的答案是“我想睡便睡”。
看似隨心，可他想幫雲上五驍化解往日恩怨，想幫聯盟根除魔陰劫，想幫雲騎軍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勝過反物質軍團，甚至想幫過去的自己實現那個看似荒謬的計劃...
匹諾康尼僅僅只是他與列車同行的第三站。
再往後呢？
還有多少個“想幫”？
正如黃泉所說，人能做的事有許多，但並非沒有上限。
景淵也想過效仿那些穿越小說中的主角，更冷酷無情些，所以逮到個“朋友”就往死里坑...
但听完景元那句“這一路走來可不輕松啊”之後，他怎麼都無情不起來。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完美。
可熟知劇情的他打從確定國運禁地是崩鐵宇宙的那一刻起，就本能的覺得自己可以彌補遺憾。
直到黃泉樸實無華的一“刀”。
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背負了這麼多期待...
“舍得放他離開嗎？”
“剛才你若開口，他多半會答應留下。”
這是...鏡流的聲音？
景淵下意識抬頭。
只听目視遠方的景元輕聲道︰“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該繼續走在我的路上。”
景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