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衍可是清楚看到丘杉被丟下的時候略微抽搐的嘴角,按照這狐狸的性格,心底應該罵得也挺髒。
不過,這只不正經的老狐狸,也就在他孫子這里吃大虧了。
齊衍只要一想到這狐狸的心情大概率不是很美妙,齊衍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身旁的大媽實在看不過眼,忍不住低聲嘟囔,“哎呦,這個死孩子!要給他爺爺真摔死了!”
在大媽身邊的大爺听到,連忙壓低嗓子提醒,“噓噓噓!都多少年了,還是這麼管不住嘴!”
大媽這才意識到她又嘴快,嚇得急忙捂嘴。
好在這死孩子沉浸在即將給他爺爺蓋土的悲傷中,依舊並沒有听到廊下的簡短交流,一群人盯著丘柏虔誠地一手一手捧著土往坑里丟,半晌屁股都沒挪動一下,皆松了口氣。
深坑被填平,又堆起一個小土包。
院子里也沒有合適的石塊當墓碑,丘柏突然起身走向廊下人群,眾人皆是一愣,不知這狐狸崽要做什麼。
然而,丘柏走到廊前停下,莫名蹲下身,把一塊當踏步的石頭給刨走了,漂亮齊整的指甲變成利爪,輕輕在不規則的石板上嘩啦了幾下,堅挺的石塊瞬間裂開,一整塊不規則的石頭被丘柏割成一塊不算大的長方形石板。
很顯然,這人要把踏腳板當他爺爺的墓碑。
大媽實在忍不住,趁丘柏刻字前勸道︰“小白大人啊,你找塊小石頭放在土堆上也好,拿踏腳板作丘杉大人的墓碑……不合適。”
丘柏刻字的手一頓,眾人齊齊為大媽捏一把汗。
卻不曾想丘柏抬起頭的時候,眼角鼻頭通紅,眼眶還蓄著眼淚,委屈地撇撇嘴,帶著些許鼻音的聲音一響起,眼淚就跟著掉下來,看著好不可憐。
“不合適嗎?”
少年獨有的嗓音听得一群人心頭一顫,再配上這張臉,那是什麼重話都說不出來。
大媽點點頭,聲音都忍不住夾起來安慰,“哎呦,小白大人別哭了,丘杉大人要是知道您這樣,該有多傷心啊~這踏腳石……用也能用,但到底寓意不好,您不如就放塊石頭在土包頂上,寓意是一樣的。”
“這樣嗎?”
少年淚眼婆娑地盯著大媽。
看得大媽心都跟著化成一灘水,連連點頭,要不是還保持一點理智,大媽都想上手好好抱抱丘柏了,你說,這孩子怎麼能哭得這麼讓人憐愛呢~
此刻被埋在土里的丘杉要是能听到大媽這想法,指不定要被氣得螺旋升天。
“丘杉的葬禮”最後也是在簡陋的安置道別加大媽大爺們熟練的禱告詞下落幕,此刻太陽依舊高懸,但時間已經到下午四點多。
一群人浩浩蕩蕩撤回室內,陸續在中殿的長椅坐下。
人群里到底有年事高的老人,室內悶熱的環境就已經憋屈得夠嗆,更別說在外頭烈日炙烤下久待,已經有好幾個老人在回到室內後,出現頭暈惡心的狀態。
好在齊衍這里還有個高罄,水系異能自帶的治愈能力,讓高罄能在第一時間替這些老人治療。
哀傷的丘柏緊挨著坐在齊衍身邊,聞著齊衍身上的氣味,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偷偷抬頭盯著齊衍的側臉,他突然問齊衍,“你叫什麼名字?”
“你爺爺沒和你說嗎?”
齊衍轉過頭,和丘柏對上視線,丘柏嚇得匆匆低下頭,搞得齊衍很是好奇。
“……沒有。”
少年的聲音悶悶的,齊衍提到丘杉,他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又變得有些糟糕。
“靜安,”齊衍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腦袋,“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叫我‘老大’。”
還不等齊衍繼續說下去,丘柏突然抬起頭,一雙眼楮亮晶晶盯著齊衍,迫不及待打斷齊衍,追問道︰“那我可以叫你安安嗎!”
“……”
都是什麼稀奇古怪的稱呼?
前有丘杉叫“銘銘”,後有丘柏叫“安安”,這爺孫倆倒是總有些無用的默契在身上。
齊衍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破裂,但好在及時拉回來。
瞧著丘柏的眼楮,齊衍最後還是妥協地點頭,“隨你怎麼叫吧。”
悲傷的丘柏總算破涕為笑,眼楮一瞬不瞬盯著齊衍,齊衍竟從這傻孩子眼里看出一絲眷戀……這是把他當媽了?
齊衍拍了拍他的腦袋,招呼另一邊的楊子成幾人。
楊子成他們早就在一旁看很久了,見齊衍主動叫他們過來,除了還在救人的高罄,剩下的楊子成四人屁顛屁顛就挪到齊衍兩側。
由齊衍在中間牽線,丘柏和這幾人好好認識了一番。
氣氛逐漸松快下來,一直在靜觀其變的大爺大媽們也松快不少、
他們本來就是最健談的年紀,這段時間因為丘杉裝病,憋了大半個月,正是嘴皮子癢的時候,如今齊衍他們的到訪更是讓他們憋得厲害,見著眼下氣氛合適,這群人就立馬見縫插針,逐漸和齊衍幾人一點點聊開。
要說齊衍他們帶來的食物和水其實對大爺大媽們作用不大,畢竟丘杉也不是真的掛了,但由齊衍他們帶來的八個年輕人決定加入他們老弱病殘組合,那真是幫了他們大忙!
“哎呦,多虧你們這群年輕人來,不然平日里一些吃力的體力活,就只能小王小胡倆小夫妻干,要把人累壞的啦。”
“阿姨叔叔平日里有什麼事情,盡管和我們說,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哈哈,這幾個小年輕細胳膊細腿的,說不定還沒我們這群老頭子身體好 !”
“哈哈……我們會努力的,哈哈哈哈……”
群眾里沒有壞人,這話自然也是越聊越投機。
丘柏倒是格外安靜,一直坐在齊衍身邊,听大家圍在一起聊天。
輕松的氣氛下,時間過得格外快。
隨著夜幕降臨,教堂中殿立柱上的蠟燭被一一點燃,柔和的燭光照亮中殿,大家的身影在晃動的燭火下交疊纏繞在一起,每個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
齊衍他們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一群人湊一起,既然如此有緣,怎麼說都要聚一聚,當做分別後的最後一餐,尤其大爺大媽,到他們這年紀,本就對分別頗為感性。
拉著齊衍幾人,說著都要在今晚好好吃一餐。
“小伙子,如今這世道,明日走了,日後也不知有沒有再見面的時候,我們也沒說要拿出多好的東西招待,大家就簡單吃一些,來來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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