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糖人雲舒在現代時見過不少，但在天盛，的確還是第一次見。
雲舒也不確定是不是她的錯覺，但這兩年，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玩兒的，好像都多出了不少新的花樣。
這些從前宛若PC一般永遠只知道在已有的框架內忙忙碌碌的普通人，也開始學會了創新。
雲舒彎了下唇，隨雲楚煥一塊兒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
彼時，攤子前頭坐著的老者正在給一個約莫六七歲大的孩童繪制馬兒，
他從旁邊盛著水的碗里拿出了一根細細的管子插到糖畫馬兒的肚子上，讓那孩子對著管子的另一頭輕輕吹了口氣。
馬兒那原本扁扁的，薄得像是張紙一樣的肚子立馬就變得圓鼓鼓的，
引得周圍一幫小孩兒發出驚喜的歡呼聲。
旁邊路過的小姑娘似是也被這一幕吸引了，那視線就跟黏在了糖畫上了一般。
牽著她的老人注意到這一幕，似是猶豫了片刻，很快便下定決心，停下了腳步︰
“囡囡喜歡的話，咱們也買一個！”
“真的嗎？”
小女孩兒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中，眸光倏的一下就亮了。
但也只是一瞬，緊跟著她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懂事兒地搖了搖頭︰
“不用啦！爹爹說買糖畫的錢都可以拿去買好幾斤糧食了，
囡囡要是吃了糖畫的畫，娘親爹爹，還有阿爺和弟弟都要挨餓啦。”
“不會的。”
老人似是沒想到孫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愣了一下，笑著摸了摸小女孩的發頂︰
“囡囡還記不記得剛才路過茶樓時，听到里頭那位說書先生說了什麼？”
“記得！”
小女孩用力地點了點頭︰
“太女殿下在天盛周報上說，她今日會在早朝上上奏陛下，請陛下同意廢除丁稅，改按土地收稅。
還有……還有建書院，讓天盛所有的孩子以後都能免費去念三年的書！
阿爺說這是個很好很好的消息，讓囡囡一定要記住了，回去之後告訴爹爹和娘親，讓他們也高興高興，所以囡囡全都記住啦！”
“我們囡囡真厲害！”
老人先是高興地夸贊了一句，之後才彎下腰，認真道︰
“不過咱們的太女殿下也很厲害。
這些年她想辦的事兒，就沒有辦不到的。
殿下說她想幫咱們老百姓減輕稅負，那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咱們明年不僅可以有新的高產糧種，還能少交不少稅賦，
省下來的錢，給我們囡囡買個糖畫肯定是沒問題的！”
“哇！”
小姑娘驚呼一聲︰
“太女殿下好厲害！”
“是啊，所以我們囡囡以後念書一定要好好念，爭取長大之後去當太女殿下的小幫手，好不好？”
“好！”
老人慈祥的聲音混著小姑娘天真雀躍的小奶音，光是听著就讓人覺得分外溫馨。
雲楚煥站在旁邊听了一會兒，頗有些詫異地用手肘踫了踫雲舒︰
“五姐姐，你今日真在早朝上提那些事兒了？”
“嗯，”
剛剛被那樣樸實可愛的人，用那樣樸實可愛的話語表揚了一番，
雲舒這會兒嘴角都有些壓不住了︰
“提了。”
“那成了嗎？”雲楚煥好奇。
“當然成了！”
雲舒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嫌棄地輕嘖了聲︰
“還好意思總念叨自己是我弟弟呢，人家那麼點兒大的小姑娘都知道，我想辦的事兒，就沒有辦不成的。”
“我也就是確定一下。”
雲楚煥摸了摸鼻子，心虛地開始給自己找補︰
“五姐姐你事兒都還沒開始辦，就敢讓人先在天盛周報上把文章給發了，一看就是信心滿滿，怎麼可能辦不成？”
“這跟信心什麼的還真沒關系。”
雲舒又是一聲輕哼︰
“只不過是因為除夕這幾日京城日報和天盛周報也同樣要休息了，
但我想讓百姓們早些得知這個好消息，過個好年，
順便打消某些想要在過年這段時間里干壞事兒的家伙們那些不好的念頭。”
除此之外，也可算作是她給自己留的一手保障。
雖然她有九成九的把握用不上，
但萬一，她是說萬一，今日早朝上的時候，事情沒能順利推進，
這份提前發出的文章，就是她送給朝臣們的一份輿論壓力。
……
雲舒的這些謀劃，雲楚煥當然是不清楚的。
找補的話術慘遭滑鐵盧，他這會兒只覺得尷尬無比，一心想著要轉移話題。
恰在此時，一道熟悉的倩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當中，
雲楚煥眸光噔一下就亮了——
“五姐姐，是岑……”
後面的伊伊兩個字兒，隨著那頭岑伊伊干脆利落一鞭子把人放倒的動作，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兒里。
他下意識地往雲舒身邊靠了一步，
順著他視線方向，已經瞧見了岑伊伊的雲舒卻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小動作，當即就大步朝著岑伊伊那邊去了。
“伊伊。”
中間總共也就二三十步的距離，雲舒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岑伊伊已經彎腰從那人身上搜出了自己被偷走的錢袋子。
見到雲舒他們過來，頓時也是眉眼一彎︰
“殿……五小姐，六公子，你們怎麼也在這里？”
“從三哥府上出來，隨便逛逛，恰好走到這兒來了。”
雲舒點點頭，偏眸看了眼地上躺著的那家伙︰
“這是在抓賊？”
“是啊！估計也是除夕快到了，這些賊人就想趕在年前最後再大干一票。”
岑伊伊說話的時候，見腳底下躺著的那名賊人還有些不老實，毫不猶豫地抬腿又是一腳踹了上去︰
“這個不長眼的竟然偷到本姑娘頭上來了，被揍被抓那也都是他活該！
他該慶幸這里是京城，倘若這是軍營附近的話，他早就已經青八塊紫八塊的了！”
雲舒︰“……”
雲楚煥︰“！！！”
被那一句“青八塊紫八塊”嚇了一跳，雲楚煥下意識地又想往雲舒身邊靠，
結果沒注意腳下那賊人伸出來的一只手，腳下一絆，身子頓時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鎭！”
誰都沒想到雲楚煥會突然莫名其妙地原地摔跤，
雲舒連忙伸手想把人拽住，
但手才剛剛抬起來，就見一道嫩黃色的身影自自己眼前閃過，
再下一瞬，雲楚煥就已經躺在岑伊伊的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