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琦的突然離世,對曹玉娟的打擊是巨大的,曹玉娟以前每天下班回來,無論多久,都會到劉天琦的房間里去看一眼,雖然劉天琦躺在那里,什麼都不懂,曹玉娟也感到安心,現在下班回來,她還會習慣性到劉天琦住的那間房間看一眼,可是已經人去房空,每到此時,曹玉娟就十分難過!
其實曹玉娟這些年,和劉天琦的夫妻感情並不好,直到出事後,自己被抓,她在被關押的那段時間,也仔細的反省過自己,認為和劉天琦夫妻感情走到這一步。自己要負百分之八十的責任,出獄後,她對劉天琦也是不冷不熱的,直到後來,听明月和康月嬌說劉天琦為她到處借錢,出了車禍也許也是因為借錢,曹玉娟才漸漸的關心劉天琦,她希望劉天琦能好起來,以後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人啊,無論是夫妻,還是朋友,也許只有經歷磨難,才知道對方的珍貴!而平常的日子里,誰又會刻意的去珍惜!
三月初,曹玉娟的刑期期滿,辦完手續後,曹玉娟終于恢復了自由,明月讓公司食堂燒了幾個菜,準備慶祝一下,沒想到曹玉娟拒絕了明月的好意,明月也能理解,畢竟劉天琦去世不久,還沒過五七。
蕭明月的預產期應該在三月下旬,最後一次產檢時,顧美鳳告訴明月,她有妊娠期糖尿病,很可能引起早產,自己要注意,一有情況,馬上到醫院來,或者提前一周到醫院。
現在明升公司正忙,曹玉娟又不在工作狀態,馮濤等人又在積極準備四月份招開的今年秋冬新品發布會,什麼事都要明月拍板,明月哪有時間提前到醫院養著!
明月時常拍著肚子,自言自語的說道︰“閨女啊閨女,我和你爸沒離婚時,天天希望你來,你就是不來,把你爸眼都盼瞎了,我和你爸這邊離婚,那邊就發現你已經到了媽媽的肚子里了,你說你是不是來折騰我啊?”
明月嘴里雖然這樣說,心中充滿了甜蜜,女兒的到來,無疑會讓她的生活增加了更多的樂趣,陪女兒長大,陪女兒讀書,送女兒出嫁,然後……。
明月突然想到了志生,發小劉天琦去世都沒回來,可見人總是漸行漸遠的,一但分開,即使是再親密的關系也會越離越遠!
人生不過是一場旅行,在一條路上走,走走停停,走快點,也許在前面的路口遇上想遇到的人,走慢點,也可能等到想等的人,而一但錯過了,就徹底錯過,如劉天琦,在這條路上走得快了點,錯過了很多,但走的快慢誰又能自主決定呢?
明月決定不去想這些,包括一直心心念念的志生,有些事,如果放下了,也許會更輕松點。
三月十一號傍晚,明月正在辦公室核對新品發布會的流程表,突然一陣細密的腹痛襲來,她下意識地按住肚子,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明月感到,自己要生了,她拿起電話,打給康月嬌,康月嬌一听,馬上跑了上來。見明月一頭是汗,就問道︰“是要生了嗎?”
明月點點頭。
“預產期不是三月下旬嗎?”
“誰知道啊,小家伙好像急著要出來!”
明月生過孩子,她知道現在只是肚子痛,離孩子出生還要有段時間,就說道︰“開車去,我們去醫院。”
在車上,明月撥通了顧美鳳的電話,把情況告訴了顧美鳳,顧美鳳說她馬上到醫院!
到了醫院,明月下面的衣服都濕了,因為明月有妊娠期高血糖,顧美鳳檢查後,建議明月剖腹產,要安全點,明月本來是想順產的,听顧美鳳一說,就點頭同意!
手術需要家屬簽字,而跟來的只有康月嬌,康月嬌說︰“美鳳姐,我能代簽嗎?”
顧美鳳搖搖頭,明月沒辦法,又讓康月嬌回去把婆婆和老爸接過來,老爸在手術告知書上簽了字,明月才被推進了手術室。
康月嬌和喬玉英在手術室外等著!大約一個半小時,明月被推了出來,顧美鳳笑著對喬玉英說︰“女孩,五斤二兩,晚上八點十一分出生,母女平安!”
康月嬌上前看了一眼顧美鳳懷中的嬰兒,說道︰“真是和志生一個嘴臉。”
康月嬌知道內情,她怕喬玉英胡思亂想,所以說了一句,其實剛出生的嬰兒,像爸爸還是像媽媽,還真的看不出來!
果然喬玉英听康月嬌這麼一說,馬上上前,接過顧美鳳懷中的孩子,嘴里說道︰“乖孫女,奶奶抱!”
孩子在顧美鳳的懷里沒哭,一到喬玉英的懷里,猛然的哭了起來,顧美鳳笑著說︰“看樣子奶奶在孩子出生前沒照顧好,孩子不認奶奶了!”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還真的給顧美鳳無意中說中了,喬玉英知道明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志生的以後,雖然表面上對明月和以前一樣好,甚至還比以前更好,但從來沒問過明月肚子里的孩子,這點明月也能理解,畢竟自己的謊撒得天衣無縫,哪一個老人會去關心兒媳婦懷的不是自家兒子的孩子呢?
顧美鳳知道,新生兒一旦離開母親的氣息,聞不到母親身上的味道,沒了安全感,就會啼哭的,馬上接過孩子,放到明月的身邊。孩子馬上停止了哭聲,還用小嘴舔了舔明月的臉,就這一個動作,把明月的心都溶化了!
辦理嬰兒出生證明時,要嬰兒的姓名,蕭明月想了很久,才確定,女兒乳名叫念念,大名叫蕭黛!
喬玉英不知道蕭黛什麼意思,說這個名字難听,叫蕭紅,蕭芹,無論怎樣起,都比蕭黛好听,明月說︰“媽,你取的名字太土了,將來孩子上學時會被人笑話的。”喬玉英才不說話。
在縣醫院住了一周,明月才出院,工人們听說明月生了個女兒,都想過來看看,主要是想解開心中的疑團,看看孩子到底像誰,特別是曹玉娟,一直不相信傳言,她是第一個來看孩子,只可惜孩子太小,真的看不出來像誰,其他人都被喬玉英以新生兒不宜見生人為由拒絕了,一時平息了很久的各種傳言又在車間傳起,知道內情的康月嬌也不管,她知道,隨著孩子的長大,這些謠言會不攻自破!
明月還在月子中,喬玉英是盡心盡力的伺候著,明月讓康月嬌全權處理生產上的事,曹玉娟徐知微配合李梅,馮濤準備四月份的秋冬新品發布會。只有不能決定的事情,才來找她。
明月是安安心心的坐月子,心情好了,奶水也足,念念根本吃不完。
胸前像墜著兩只沉甸甸的熱水袋,漲得發緊的脹痛從乳根一直漫到乳頭,稍微動一下,那股鈍痛就順著皮肉往骨頭縫里鑽。起初是隱約的硬塊,像埋在軟肉里的小石子,後來越脹越大,硬得像兩塊生面團,踫一下都疼得人倒抽冷氣。
奶水像漲滿了的泉眼,卻被什麼東西死死堵著,憋得整個胸都發燙,皮膚繃得發亮,連帶著胳膊都抬不起來。有時候奶水會順著乳頭溢出來一點點,黏在衣服上結成硬塊,可堵著的地方依舊又硬又脹,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里面扎,連呼吸都帶著牽扯的痛。夜里根本躺不平,只能側著身,小心翼翼地避開那片又硬又燙的地方,稍微踫著床單,就疼得人猛地睜開眼,胸口悶得像堵著團濕棉花,又脹又沉,連帶著頭都隱隱發疼。
明月想起生兒子亮亮時,奶水也吃不完,堵住時她就讓老公吸,吸了幾次就好了,開始時志生還不願意,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志生不時的問她堵了沒,兒子吃不完,志生也願意代勞,而現在明月疼得冒冷汗,志生卻遠在南京,什麼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許也會離得遠遠的。沒辦法只得打電話向顧美鳳求救
電話那頭的顧美鳳一听就明白了,語氣里帶著幾分急切︰“你別急,先用熱毛巾敷著,順著乳根往乳頭的方向慢慢揉,千萬別用勁捏。我去你家里看看,順路買盒芒硝。”
顧美鳳之所以對明月這麼關心,主要還是念著明月的好,姐姐去世時,明月夫妻是放下公司的事情,在姐夫家幫忙了整整一個星期,而且明月夫妻對姨佷女戴夢瑤也十分關心,人與人相處,就是這樣,以心換心,你對我好一分,我拿十分回報你。
掛了電話,明月咬著牙挪到床邊,讓喬玉英倒了盆熱水。毛巾浸得滾燙,裹在胸前時那股脹痛似乎被燙得縮了縮,卻又很快反撲回來,帶著針扎似的癢。她按顧美鳳說的,用指腹貼著硬塊慢慢推,才推了兩下就疼得抽氣,額頭上的汗珠子滾進衣領里,涼颼颼的。
念念在旁邊的小床上哼唧,大概是餓了。明月想抱她過來吸,可胳膊一抬,胸前的硬塊就像被拽了一下,疼得她眼冒金星。喬玉英看她臉色發白,趕緊把孩子抱起來︰“我來喂奶粉吧,你這疼得厲害,別折騰了。”
奶瓶塞進念念嘴里,小家伙抿著嘴不吃,明月看著她圓嘟嘟的小臉,心里又暖又澀又覺得更是可愛。以前生亮亮時,志生雖然嘴上嫌麻煩,可每次她堵奶,他都會皺著眉湊過來,吸得時候還不忘念叨“這活兒也就我能干”。那時候疼是疼,可看著他一臉不情願又沒辦法的樣子,倒覺得沒那麼難熬了。
正愣神呢,顧美鳳提著藥箱和一個布包進來了,進門就直奔床邊︰“解開衣服我看看。”她手指按在硬塊上,輕輕一壓,明月就疼得悶哼一聲。“堵得不算太厲害,就是淤積的時間有點長,得趕緊通開,不然要發炎的。”
顧美鳳從布包里拿出芒硝,用紗布包成兩個小方塊,隔著內衣敷在硬塊上,涼絲絲的觸感稍微壓下了點灼熱。“我先給你推推,等下用吸奶器試試。你這剛生完,氣血還虛,可不能硬扛。”她的手法比明月自己揉得輕柔,卻更有章法,順著乳腺的方向一點點疏通,起初疼得明月攥緊了床單,後來漸漸覺得那股憋脹感松動了些,像堵住的水管被捅開了個小口。
推了約莫一刻鐘,顧美鳳把吸奶器接上︰“試試吧,別太用力,慢慢來。”負壓貼著乳頭,起初只是微微發麻,過了一會兒,突然有股熱流涌了出來,順著導管汩汩流進奶瓶里。硬塊隨著奶水的流出一點點變軟,那股鑽心的疼終于減輕了,只剩下酸脹。
“這就通了。”顧美鳳松了口氣,看著奶瓶里漸漸漲起來的奶水,笑著說,“你這奶水是真足,等下孩子吃不完的趕緊吸出來存著,別又積住了。”她又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臨走時看了眼正在吃奶的念念,“孩子長得真周正,越來越像志生了,女兒像爸爸多點。”
喬玉英在旁邊听著,趕緊接話︰“是呢,眼楮尤其像,黑葡萄似的。”
明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這次沒有說孩子和志生沒關系!
明月摸著漸漸變軟的胸口,心里那塊空落落的地方好像也被什麼東西填了填。顧美鳳收拾東西時,她輕聲說了句︰“美鳳姐,謝了啊。” “跟我客氣啥。”顧美鳳拍了拍她的手,“你呀,別總自己扛著,有事就叫我。月子里可不能逞強。”
顧美鳳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我也好長時間沒來桃花山了,說實話,不是因為你,我一輩子都不想來,我放不下的還是夢瑤,听說她在和馮濤談戀愛,這孩子怎麼樣?”
“馮濤這小伙子不錯,無論人品還是長相,都和夢瑤般配。”
“夢瑤的婚事也是我的心病,姐夫又是那麼不作調。”
兩個人坐了一會,顧美鳳和明月告辭,又叮囑明月的注意事項,才離開。
等人都走了,房間里安靜下來,只有念念吃完奶的咂嘴聲。明月側過身看著女兒,小家伙吃飽了,正睜著烏溜溜的眼楮看她,小手還攥著拳頭揮了揮。她伸手踫了踫女兒的臉蛋,輕聲說︰“念念,以後媽媽自己也能行的。”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照進來,落在母女倆身上,柔和得像一層薄紗。胸前的酸脹還沒完全消除,可明月覺得,比剛才輕松多了。有些坎兒,以前有人陪著跨,現在自己也能邁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