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上拉出慘白的線條。
明月知道,現在只有找王明舉拿貸款和找人拿高利貸這兩條路可走,而拿高利貸,一但公司效益不好,就把自己逼上絕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去拿高利貸。
明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志生見妻子沒睡著,他也沒睡好,但早上還是起來了,見明月還在睡,給明月蓋了條夏被,自己上班去了。
明月一直睡到九點多才醒,一看時間,快到十點了,她感到頭有點暈,這時喬玉英在外面喊︰“明月,還在睡嗎?要不先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明月說︰“媽,我起來了,早上睡得這麼死,志生上班也不叫我。”說著就打開了房門。
喬玉英看著明月,明顯沒睡好,都有黑眼圈了,也憔悴了很多,就心疼的說︰“孩子,什麼事都不要鑽牛角尖,有的事要知道退一步,我感覺你真的累,要不到桃花庵去好好休息兩天,那里安靜,前幾天我去桃花庵,普濟師太還念叨說你很長時間沒去庵里了。”
明月說︰“媽,最近忙,我知道,等有時間了,我一定去看看師太。”
明月吃了點東西,就到公司去上班,車子志生留給了她,她也沒開車,就這樣一路的走著!
天不是太好,陰沉沉的,讓明月感到更加壓抑,不一會,她感到渾身是汗,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到了辦公室,打開空調,開到二十度,過了好大一會,才感覺好點!吃中飯時,明月就感到渾身發重,到食堂吃了幾口飯,回到宿舍就睡了,可是怎麼也睡不著。
明月決定打電話給王明舉,請他幫個忙,看能不能再貸點貸款。她摸出手機,找到王明舉的號碼,猶豫再三才按下了通話鍵。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王明舉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困意︰“明月,有事嗎?”
王明舉昨天晚上加班到很久,今天中午想補個覺,沒想到剛躺下,就接到了明月的電話。
王明舉知道,蕭明月沒有事情,是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他的,所以馬上接了電話。
“王書記,我實在沒辦法了。”明月攥緊床單,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能不能再想想辦法幫我貸點貸款?”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王明舉嘆了口氣︰“明月,什麼事這麼急著用錢?”明月還不好說為了曹玉娟的事,就說道︰“欠人家點錢,現在人家急著用錢,公司又沒有多余的資金,所以才找你想拿點貸款。”
“噢,明月,你能不能先和人家協商一下,緩一段時間,不是我不幫你。現在上面查得嚴,嚴禁領導打招呼,批條子找銀行拿貸款,我......。”
王明舉的猶豫,讓明月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她知道,只要王明舉能辦到的事,王明舉肯定會幫忙的。
明月不知道,秦剛副市長在開會的時候,已經提出了要求,現在銀行的資金也緊張,領導干部不要批條子,打電話讓銀行貸款給企業,一切由銀行自己決定。
明月說︰“謝謝你啊,王書記,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明月放下電話,渾身酸痛,想起早上婆婆說的話,也許自己該退一步,但將來又如何面對曹玉娟?本來欠她的錢,她用錢時,為了自己的公司,卻不拿出來。
明月真想答應譚健的條件,那樣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可是以後呢?志生知道後會原諒她嗎?這個家還能保得住嗎?真的為了公司,為了朋友,能出賣自己的身體?明月是越想越亂,越想頭越疼,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兩眼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明月索性起身,決定去桃花庵,找普濟師太聊聊,也許心能靜下來。她收拾了幾件衣服,打電話給康月嬌,讓康月嬌送她去桃花庵。
康月嬌問︰“怎麼不讓志生送你啊?”
明月說︰“他現在也煩,不想打擾他,你回來和他說一聲,我在普濟師太那里住兩天,那里安靜,我想清靜兩天。”
康月嬌見明月日漸憔悴的臉,也十分心疼,可是她也幫不上什麼忙,一路上兩個人沉默著,一直把明月送到山腳下。
明月讓康月嬌回去,獨自走進庵中。庵里香煙裊裊,靜謐祥和,與外面的紛擾世界仿佛是兩個天地,明月來到了普濟師太的禪房。
看到明月憔悴的面容,普濟師太微微嘆了口氣,雙手合十道︰“施主,許久不見,你心中似有諸多煩惱。”
明月苦笑著點點頭,隨著師太走進禪房。待坐定後,明月將公司面臨的困境、貸款的艱難、譚健的威逼以及自己內心的掙扎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普濟師太。
師太靜靜地听完,緩緩說道︰“施主,世間之事,皆有因果。你一心為公司、為朋友,這份情義固然可嘉,但也不可讓執念蒙蔽了心智。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有時看似是後退,實則是為了更好地前行。”
“可是師太,我若退了,又如何面對朋友的信任,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明月急切地問道。
普濟師太目光溫和而堅定,看著明月說︰“施主,良心並非只是固執地堅守某一種做法。你若為了眼前的困境而選擇錯誤的道路,日後心中的愧疚與悔恨或許會更深。人生就像一場修行,會遇到各種磨難,這些磨難都是在考驗你的心性。你覺得此刻是絕境,但換個角度看,它或許也是你成長和領悟的契機。”
“那我到底該怎麼做呢?”明月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
“順應本心,莫被外界的壓力和誘惑左右。”普濟師太接著說,“金錢、利益皆是身外之物,失去了還可能再得。但若是失去了內心的安寧和家庭的幸福,那才是真正的損失。有些事情急不得,靜下心來,也許會有新的轉機。”
明月默默思索著師太的話,心中漸漸有了一絲清明。在桃花庵的這兩天,她每日跟著師太參禪、誦經,听著晨鐘暮鼓,感受著這份寧靜與祥和。內心的焦慮和煩躁也慢慢平息下來,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處境,思考未來的方向 。
戴志遠也為明升公司的處境而擔心,明升公司,既是前門村的門面,也是他老戴家的榮光,如果真的經營不下去了,他戴志遠也是接受不了的!
那天和志生喝酒,志遠已經提醒志生,可以去找簡鑫蕊,簡鑫蕊肯定會幫忙,可幾天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後來听說明月為了錢,又去找了譚健,結果可想而知,只要明月不讓步,譚健就不可能幫這個忙,而明月恰恰不是曹玉娟。不可能做沒有底線的事情。
戴志遠決定,要通過自己的方式讓簡鑫蕊知道這事,至于簡鑫蕊是否幫忙,那是簡鑫蕊的事。
吃晚飯時,龔欣月讓他過去,戴志遠拒絕了,等到八點半後,戴志遠知道女兒戴夢瑤此時已經洗漱完畢,才打電話給女兒。
戴夢瑤接到老爸的電話,她就感到奇怪,老爸是從來不主動打電話給他的,難道老爸腸炎又復發了,她連忙拿起手機,按了接听鍵,緊張的問︰“爸,怎麼了?”
“沒什麼,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
“嚇死了,你突然打電話給我,我以為你的腸炎又復發呢!”
戴志遠說︰“閨女,你能盼我點好嗎?”
“誰讓你平時不打電話給我,突然打電話給我,我能不緊張嗎?”
戴志遠笑了笑,說道︰“工作還好嗎?”
戴夢瑤更感到奇怪,爸爸怎麼突然打電話問起自己的工作了?
“還好!同事對我都很照顧的。爸,你呢?酒戒了嗎?”
“喝了一輩子酒,你讓我戒酒,是不是把你養大了,不想買酒給我喝啊?”
夢瑤是越來越奇怪,平時自己打電話給老爸,他也是三言兩語的就掛斷電話,今天老爸這是怎麼了?
夢瑤說︰“只要你身體好,酒管夠,天天喝,女兒就天天買,但前提是要保重身體。”
聊到酒,戴志遠就有話了,說道︰“前幾天和你志生叔喝酒,他喝得爛醉如泥,你明月嬸子很生氣!”
“志生叔也不是那種愛酒如命的人,他怎麼喝得那麼多?”
“借酒消愁唄!”
戴夢瑤吃了一驚,問道︰“爸,志生叔家又被燒了?”
戴志遠說︰“沒有,不過這次比那次燒了的麻煩還大。”
接下來,戴志遠就把新東河大橋出事,曹玉娟被抓,賠償加罰款要一千萬,志生的公司以前借曹玉娟的錢,現在沒錢還,貸款拿不到,又借不到錢的事情和戴夢瑤說了一遍。最後說︰“明升公司剛被燒了,損失兩千多萬,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又遇到這事,放在誰的頭上不愁死了。”
戴夢瑤听到這里,終于明白爸爸打電話給她的目的,不就是讓她告訴簡鑫蕊嗎?
夢瑤想到這里,說道︰“爸,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也沒錢借給志生叔。”
戴志遠說︰“我勸你志生叔向簡總借,可是他開不了口,你看你能不能告訴簡總,能不能幫一把。”
戴夢瑤說︰“世上有主動開口借錢給人家的嗎?這事還要志生叔開口向她借,她肯定借的。一千萬也不是太多。”
志遠說︰“你傻啊,你志生叔要是開口,還要我在這里說這麼多嗎?”
戴夢瑤說︰“行,我和簡總說說看。”
戴志遠開心的說︰“夢瑤啊,要快,眼看就要到時間了。”
夢瑤說︰“知道了,我明天就和她說。”
戴志遠見女兒答應了,心中松了口氣,憑他的觀察,簡鑫蕊對志生絕對不一般,一次能送他價值二十萬塊錢的好酒。志生母親出嫁,千里迢迢的帶領一班人過來,為志生捧場,要是一般的朋友關系,絕對做不到這點。
戴志遠是什麼人,那是眼一轉一個主意,腦子一動,一個想法的人。不僅閱人無數,而且玩了無數的女人,簡鑫蕊隱藏得再深,一些蛛絲馬跡也逃不過他的眼楮。
他突然有一種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想到了龔欣月剛剛還打電話讓她過去,自己拒絕了,不如現在過去,看看她在干嘛。
夜色像潑灑的墨汁浸透前門村,蟬鳴漸弱,悶熱的風掠過村口老槐樹,卷起滿地碎葉。戴志遠搖著竹編蒲扇,往龔欣月的超市走去。超市門口的ed燈箱在昏暗中格外醒目,冰櫃壓縮機嗡嗡作響,與貨架間懸掛的塑料風鈴叮咚聲交織。
卷簾門拉下一半,推開里面玻璃門時帶起一股清涼的冷氣,貨架上的蚊香液加熱器閃著幽藍的光。龔欣月正踮腳往高處貨架補貨,玫紅色圍裙下露出半截小腿,听見動靜扭頭笑道︰“說不來的呢,怎麼又來了?”她順手扯下卷保鮮膜,將櫃台上切開的西瓜重新裹好。
戴志遠從冰櫃里摸出罐冰鎮啤酒,拉環“啵”地彈開,喝了一口說道︰“想你了唄,怎麼了,不歡迎啊?”泡沫溢出指縫,他往塑料凳上一坐,貨架間的風扇攪動著潮濕的空氣,把促銷海報吹得嘩嘩作響。
龔欣月扭過頭來,向他拋了一個媚眼,說道︰“歡迎,你什麼時候來都歡迎!你等會,我把手里活干完,給你熱水餃吃。”
志遠才想起來到現在還沒吃飯。
如果仔細觀察一下,現在無論農村,還是城市,老太太都比老頭多,不光是男人壓力大的原因,一對老夫妻,如果男的提前走了,老太太能很好的照顧自己,要過好多年,一但老太太先走了,後走的老頭一般過不了多少年,自己不會照顧自己,又不願意和兒女一塊住,所以過三年兩年,人就沒了。
戴志遠也是這樣,平時吃飯不按時,饑一頓飽一頓的,再加上沒人管,更是自由,幸好還有田月鵝和龔欣月一直照顧他。
戴志遠說︰“你一說我還真的餓了,你快點,再去炒兩個菜,我喝點。”
龔欣月嬌嗔的說︰“吃晚飯時,讓你來,你不來,現在才想到自己餓了。”
龔欣月放下手中的活,就去給戴志遠做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