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氣凝神，將南北北的氣息也隱藏了起來。
側耳傾听片刻，確認周圍沒有異常動靜後，才緩步走向那口幽深的豎井。
井口邊緣粗糙不平，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開來的。
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井沿，感受到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手指爬上來，讓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下面還有空間…"
易年低聲說道，聲音在空蕩的洞穴中產生輕微的回音。
回頭看了眼南北北，發現南北北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自己身後。
眼楮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里面閃爍著既緊張又好奇的光芒。
易年猶豫了一瞬。
下面情況不明，危險難測，但把南北北一個人留在這里同樣不妥。
朝南北北點點頭，低聲道
"我先下，你跟緊…"
南北北抿了抿嘴唇，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開口道
"嗯…"
易年不再多言，轉身面向豎井。
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那黑暗的深淵。
南北北沒有絲毫遲疑，緊隨其後跳了下去。
下落的過程比預想的要長。
起初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耳邊呼嘯的風聲提醒著他們正在急速下降。
漸漸地，易年的眼楮適應了黑暗，驚訝地發現井壁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符文。
那些符文呈現出暗紅色，像是用血書寫而成，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符文排列成螺旋狀向下延伸，每一筆每一畫都蘊含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這些是…"
南北北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顯然她也注意到了這些符文。
易年剛要回答，忽然下方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點亮光。
那光芒迅速擴大，轉眼間就照亮了整個豎井。
易年心頭一緊，本能地在空中調整姿勢，將下落的速度減緩。
抬頭看向南北北，發現南北北因為修為尚淺，無法像他一樣自如控制下落，仍在加速向下墜去。
伸手抓在南北北後背，和太初古境時候抓人一模一樣。
姿勢不怎麼好看，但實用。
將南北北抓住後，抬眼望去。
豎井之下，陰風陣陣。
易年借著岩壁凸起的石塊向下攀爬，四周漆黑如墨，唯有井底隱約泛著暗紅色的微光。
隨著下落，空氣中腐朽的氣息愈發濃重，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像是陳年的血銹混合著某種草藥的味道。
"小心。"
易年交代一聲，轉眼，下方的景象一覽無余。
下方三丈處——竟是密密麻麻的行尸！
而這些行尸與尋常行尸截然不同。
它們皮膚呈青灰色，表面布滿暗紅色的經絡紋路，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
最詭異的是，每具行尸的額頭都嵌著一枚血色晶石，晶石中似有液體流動，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這是…"
南北北瞳孔驟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易年的衣袖。
壓低聲音，語速卻比平時快了幾分
"我見過這種行尸！和姜家趕尸人操控的一模一樣！"
易年能感覺到她的指尖在微微發抖，不是恐懼，而是壓抑的憤怒。
"武關城的時候第一次出現，後面越來越多…"
南北北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鄭大哥就是被這種行尸困住的，它們比普通行尸強十倍不止…"
借著青光，易年看見南北北眼底翻涌的痛楚。
同時心里也揪了下，那個總是笑呵呵的鄭少安，竟是被這種東西…
"更麻煩的是…"
南北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每具行尸的神通都不一樣，有的能噴吐毒火，有的速度奇快，還有的甚至能施展簡單術法…"
易年眉頭緊鎖，目光掃過井底。
粗略估計至少有上百具行尸，靜靜地站在血池周圍，如同等待檢閱的士兵。
血池中央矗立著一座白骨祭壇，壇上擺放的正是缺失的那部分鬼鳥骸骨！
"這…"
易年看著，開口道
"莫不是姜家在用血海秘法滋養行尸…"
南北北聞言一怔
"血海？"
"嗯…"
易年點點頭，讓開一點兒身位。
南北北立馬會意，往左邊探了探身子。
易年伸手一指不遠處，那里，赫然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海。
血海佔據了整個地下空間的底部，面積之大，一眼望不到邊際。
海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粘稠得近乎固態，沒有一絲波瀾。
整個海面平整如鏡，倒映著上方豎井中散發出的微弱光芒，卻奇異地沒有反射出任何倒影。
沒有氣味，沒有聲音，這片血海安靜得可怕，仿佛連時間在這里都凝固了。
"這…這…"
南北北的聲音微微發顫。
"血海不是姜家復活上古大妖用掉了嗎，怎麼還有？"
易年沒有立即回答，
此時目光正被血海上的七座小島吸引。
那些島嶼排列成一個標準的北斗七星形狀，每一座都呈現出完美的圓形，直徑約三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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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表面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物質，像是某種骨粉與泥土的混合物。
最令人不安的是，每座島上或坐或躺著數十個人影，他們一動不動，看不出是死是活，和當初發現南風義的時候一模一樣。
瞧見這種場景，南北北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估計是想起當初的畫面了。
"看那些旗子…"
易年低聲說道，指向島嶼中央。
每座島的中央都立著一根約兩人高的黑色旗桿，上面懸掛著血紅色的幡旗。
那些幡旗無風自動，緩慢地飄蕩著，旗面上用金線繡著復雜的符文圖案。
從每面幡旗的頂端延伸出一條粗大的鎖鏈，鎖鏈呈現出暗沉的青銅色，表面布滿了細密的紋路。
七條鎖鏈如同活物一般向上延伸，最終匯聚在豎井的底部，纏繞成一個復雜的結。
"那是什麼？"
"不知道，下去看看…"
易年說著，兩人繼續緩緩下降，最終懸停在距離血海表面約一丈的高度。
從這個角度，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血海的細節。
海面並非完全靜止，偶爾會有一兩個氣泡緩慢地浮上來，破裂時釋放出一縷淡淡的黑氣。
那些黑氣並不散去，而是被七座島上的引魂幡吸引，被吸入幡旗之中。
"看那邊…"
南北北指向最近的一座島。天樞位的那座。
島上躺著約二十人，有男有女，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從華麗的絲綢到粗陋的麻布都有。
被排列成一個同心圓的形狀，頭朝外，腳朝內，每個人的額頭都貼著一張黃色的符紙。
最令人不安的是，從每個人的心口位置延伸出一條細細的血線，那些血線如同活物般蠕動，最終匯聚到島中央的引魂幡底部。
"他們在吸取這些人的生命力…"
易年聲音低沉，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南北北的身體微微發抖，開口道
"我二哥當初不就是這樣嗎？"
易年沒有直接回答，但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小心地控制著身形，向最近的那座島飄去。
隨著距離拉近，更多的細節顯現出來。
島上的人面色灰白，嘴唇呈現不自然的青紫色，胸口幾乎沒有起伏。
但偶爾會有一兩個人輕微抽搐，證明他們還活著，至少暫時如此。
可離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這些人，救不活了。
引魂幡的旗桿上刻滿了與豎井中類似的符文，但更加復雜精細。
旗面在無風的情況下緩緩飄動，每一次飄動都帶動鎖鏈輕微震顫，發出幾乎不可聞的嗡嗡聲。
易年注意到，鎖鏈並非簡單地連接幡旗與豎井，而是從幡旗頂端延伸出來後，先是在空中形成一個復雜的結，然後才向上延伸。
那個結的形狀像是一只睜開的眼楮，中心處瓖嵌著一顆漆黑的寶石，寶石內部似乎有液體在流動。
易年眯起眼楮，試圖看清那些鎖鏈與豎井的連接處。
豎井底部並非完全封閉，而是形成了一個漏斗狀的開口，七條鎖鏈正好穿過那個開口，向上延伸進他們剛才經過的豎井中。
鎖鏈與井壁接觸的地方，那些暗紅色的符文格外密集，形成了一個個小型陣法。
"可能是姜家的邪術…"
易年解釋道，"以血氣為引，將死者煉成傀儡，但看這血池的規模…"
說著，指了指已經干涸大半的池子，"能量快耗盡了…"
南北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血池邊緣確實已經結了一層暗褐色的痂，池中液體也稀薄得近乎透明。
那些浸泡在其中的行尸，體表的血色紋路明顯比外圍的暗淡許多。
"所以他們需要鬼鳥尸骨？"
易年點頭"上古大妖的尸骨蘊含的能量，抵得上萬人精血…"
說著，指向祭壇，"你看那些骸骨上的孔洞——"
南北北眯起眼楮。
鬼鳥的骨頭上布滿了蜂窩狀的細小孔洞，此刻正不斷滲出黑紅色的霧氣，緩緩注入血池。
更駭人的是，靠近祭壇的幾具行尸，額頭的晶石已經變成了深紫色，體表的紋路也越發鮮活，仿佛有生命般蠕動著。
"難不成他們在升級行尸…"
南北北倒吸一口冷氣，"如果讓這些怪物全部進化完成…"
沒有說下去，但二人都清楚後果。
當初僅僅武關城外混在行尸中的那些就能讓鳳羽營損失慘重，若是上百具強化版同時出動…
正說著話的時候，井底突然傳來" 嚓"一聲脆響。
祭壇上的鬼鳥骸骨裂開了一道縫隙，更多的黑霧噴涌而出。
最近的那具行尸突然劇烈抽搐，額頭晶石"啪"地炸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團跳動的紫色火焰！
易年伸手握住龍鱗，把南北北往身後一帶，低聲道
"它們在加速異變？"
幾乎在同一時刻，變異行尸猛地抬頭，空洞的眼楮直勾勾地"盯"向二人藏身之處。
張開嘴，沒有發出聲音，但所有行尸齊刷刷地抬起了頭！
"被發現了！"
南北北反手抽箭搭弦。
易年當機立斷，開口道
"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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