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夏听不慣這樣的呼喊，但看著妖族大軍退去，心下的一顆石頭總算落了地。
如果立陽城前的戰斗繼續下去，那麼落北原上的第三口幽泉隨時都可能出現。
兩口已經極難對付，如果在出現一口，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七夏不知道自己能守北祁多久，但易年不醒來，她便不會退。
隨著妖族大軍撤退，立陽城上的氣勢空前高漲。
歡呼過後，守軍逐漸安靜下來。
喊，也是個體力活。
朝著城頭上的劍十一點點頭，劍十一會意，將之前被七夏扔上城頭的龍柳柳帶下了城牆。
七夏在人群的注視下抓過龍柳柳，一路朝著城南飛去。
"恭送皇後娘娘！"
"恭送皇後娘娘！"
聲音越來越遠，人到了城南。
尋了間廢棄宅院，七夏松開手，龍柳柳踉蹌幾步站穩。
這位龍族青年額前一塊血痕，不知是被七夏打的，還是被劍十一弄的。
雖然臉上還帶著血跡，但眼神依然倔強。
"知道我為什麼抓你嗎？"
七夏問道。
龍柳柳拍了拍衣袖上的雪沫，冷笑一聲︰
"你問這些有意義嗎？"
七夏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看著龍柳柳。
雖然沒有氣息顯露，但方才一人喝退妖族的壯舉，龍柳柳看得清楚。
此時的七夏往那一站，便會給人帶來極大的壓力。
龍柳柳被七夏看得有些不自在，別過臉去︰
"要殺要剮隨你便，但想從我嘴里套話，休想！"
七夏听著，輕輕嘆了口氣。
對龍柳柳還算了解，所以他是這個反應，七夏一點兒也不例外。
走到回廊前，掃開上面積雪坐了下去。
看都沒看龍柳柳一眼，完全不在意他逃跑。
兩人就這麼一站一坐，顯得宅院憑空靜了幾分。
今年的雪很大，比往年都大。
天也很冷，比往年還冷。
不知不覺間，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無聲落著，淋了龍柳柳一身。
"易年當皇帝了。"
七夏突然說道。
龍柳柳听著，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冷漠道︰
"關我什麼事？"
"龍桃在化龍池已經激活了祖龍之力，你們不會連祖宗的遺言都忘了吧…"
沒給龍柳柳開口的機會，七夏繼續道︰
"如果你願意，可以..."
"可以什麼？"
龍柳柳猛地轉身，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背叛族人去投靠你們？您未免太小看龍某了！"
聲音很大，驚的旁邊雪地里尋草籽的麻雀拍著翅膀飛上了天。
風在二人之間呼嘯而過，帶著碎雪，遮了視線。
七夏的白衣飄飄，幾朵白荷煞是好看。
發絲上的雪花被體溫融化，凝結成細小的水珠。
"我不是來勸降的…"
七夏輕聲道。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場戰爭繼續下去，對兩族都沒有好處…"
龍柳柳嗤笑一聲，開口道︰
"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晚了嗎？北線十城死了多少人？落北原又埋了多少妖族的尸骨？血仇已經結下，除了你死我活，還有別的路可走？"
"有…"
七夏直視龍柳柳的眼楮，"停戰…"
"哈哈哈…"
龍柳柳仰天大笑，像是听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
可笑聲中，卻帶著幾許淒涼。
"你是真武強者，又生在人族，自然說得輕巧，可你知道我們妖族為何要一直打仗？北疆的苦寒你應該見過，年年凍死餓死的族人成千上萬！憑什麼你們人族坐享富饒土地，我們就該在北疆受凍挨餓？"
七夏沉默片刻，開口道︰
"以前不行，不代表現在不行，易年成了皇帝，還有我元氏一族在後，他的地位比你想象的要高很多…"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易年在北祁說了算，在修行界也說了算。
或許以前不算，但現在一定算。
因為師父是真武強者，妻子也是真武強者。
加上一眾歸墟境界的兄弟和妖獸朋友，還有整個元氏一族在後。
真論實力背景，眼下的天元大陸只怕沒人比得上他。
別人辦不成的事兒，不見得易年辦不成。
龍柳柳是聰明人，瞬間便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可嘴巴張了張，只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晚了…"
說著，目光偏向北方，繼續道︰
"萬妖王已經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這句話讓七夏瞳孔微縮。
敏銳地捕捉到一個信息︰
"所以萬妖王真的不在落北原？"
龍柳柳臉色一變，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刻閉口不言。
七夏沒有逼問，而是換了個話題︰
"你還記得扶柳城那個蒙族漢子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龍柳柳一愣。
不過仔細一想，便知道七夏說的是什麼。
應該就是在隊伍押送貨物前去龍城那天，自己教訓的那個蒙族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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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有桿秤，也有善…"
七夏的聲音柔和下來，"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可現在的戰爭，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听著七夏的話，龍柳柳的拳頭握緊又松開。
望向遠處的立陽城牆，那里隱約還有歡呼聲傳來︰
"我是個戰士...使命就是..."
"奉旨殺人？"
七夏搖頭，"這話你自己信嗎？"
青年龍族突然暴躁起來︰
"那你要我怎樣？！背叛族人去當英雄？我龍柳柳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也做不出這種事！"
"我沒讓你背叛誰…"
七夏起身，清冷目光落在了龍柳柳臉上。
"我只想知道，萬妖王去了哪里？你們妖族到底在謀劃什麼？"
"我不知道！"
"你說謊…"
七夏眉心一皺，清冷目光又冷三分
那幽黑的眼眸仿佛能洞穿靈魂。
龍柳柳的汗水從額頭滑落，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七夏突然想到什麼，臉色驟變︰
"化龍池，沙漠！"
"你怎麼…？"
龍柳柳下意識反問，隨即意識到失言，趕緊閉嘴。
但已經晚了。
七夏的思緒如電光石火般串聯起來。
萬妖王不在北線…南昭大亂…那片無邊沙漠連接著…
"南嶼！"
七夏失聲驚呼，"你們的目標是江南！"
龍柳柳听著七夏的話，臉色瞬間慘白。
而這個反應正證實了七夏的猜測！
妖族明面上猛攻北線十城，暗地里卻派精銳穿越黃泉漠，直插南嶼！
"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七夏的聲音因震驚而微微發抖，"萬妖王親自帶隊？還有誰？"
龍柳柳咬緊牙關，但顫抖的手指已經出賣了他。
七夏也不再追問。
抬頭望向北方，眼中火焰大盛︰
"易年說得對，你們妖族…當真出了一個了不得的王…"
話音未落，已化作赤虹沖天而起，只留下一句話在風雪中回蕩︰
"你在這里好好想想吧…"
說著，一道紅芒閃過，將整座宅院圍了起來。
龍柳柳呆立原地，望著那道遠去的紅光，突然跪倒在地，一拳砸在凍土上︰
"混賬…這場仗到底為了什麼啊…"
雪，越下越大了。
掩蓋了落下的淚水。
……
城北軍營中，炭火盆 啪作響，卻驅不散三人眉間的寒意。
"你是說…"
周信手中的茶杯" "地裂開一道縫，滾燙的茶水浸濕了軍袍下擺，這位身經百戰的元帥卻渾然不覺。
"北線這百萬妖族…全是棄子？"
七夏指尖輕叩桌面，緩緩道︰
"萬妖王不在軍中，那片無邊沙漠直通南嶼，這兩點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白笙簫眉頭一皺，向來沉穩的劍修此刻也面色微變，開口道︰
"南嶼妖族休養近千年，若得萬妖王統合…"
話未說完，周信已經一拳砸在牆上。
青磚"轟"地塌陷一片，手背鮮血淋灕︰
"我們被耍了！北線十城耗盡國庫七成存糧，上百萬精銳深陷泥潭，結果他娘的打的都是幌子？！"
屋內驟然死寂。
周信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里帶著黑色。
撐著桌沿，聲音嘶啞得可怕︰"南昭眼下大亂，根本沒有抵御北疆的能力，而且南嶼比北疆富饒太多，若被北疆妖族佔據…"
未盡之言讓房間溫度再降。
七夏輕嘆口氣，緩緩道︰
"南嶼入境，先取江南，再吞中原…"
炭火盆突然爆出刺目的火星。
白笙簫的劍意不受控制地外泄，在牆上割出數十道深痕。
"派兵南下？"
"怎麼派？"
周信苦笑，"北線大軍被妖族死死咬住，中州僅剩的禁軍要拱衛上京，難道讓老百姓拎著鋤頭去擋萬妖王？"
七夏突然站起，白衣無風自動︰
"我去！"
兩個字，重若千鈞。
白笙簫卻搖頭，開口道︰
"你雖是真武，但萬妖王既然敢行此險棋，必然有所依仗，只靠個人實力絕對不可能拖住妖族腳步…"
"那怎麼辦？"
七夏雖然實力高強，但軍師方面比起周信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兒。
周信想了想，開口道︰
"眼下重要的依舊是北線十城，如果讓落北原上的妖族打進來，北祁便完了…"
說著，嘆了口氣，繼續道︰
"南昭或許抵擋不住妖族，但有離江天險可守，妖族也不擅長水戰，想入北祁，一時半會兒還是做不到的…"
周信的意思很明顯。
南嶼和南昭局面，只能他們自己應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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