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笑聲戛然而止。
整個人突然僵直,隨後像斷了線的木偶般栽倒在地,再無聲息。
又一個…
易年看著,目光有些呆滯。
不知是習慣了,還是無能為力的一種表現。
“他們都答錯了問題…”
失去的記憶忽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易年看向覓影,開口道︰
“你是怎麼回答的?”
覓影以為易年又忘了,好在這幾天已經習慣了,耐著性子開口道︰
“我說黑的是壞的,白的是好的…”
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完全看不出說謊的痕跡。
“然後門就開了,就遇見你了…”
易年听著這應該听過的答案,盯著手中的紙,思緒十分紛亂。
十幾個修為高深的人接連瘋癲而死,都是因為答錯了。
可從覓影和白林國師口中得知問題的答案只有兩個,而且幾率是五五之數。
所以就算平均下來,也應該有一半人答對才是。
但到現在,只有覓影一個人答對了,這便很不合乎常理。
一個人,只有一個…
人?
想到此,易年瞳孔一縮,一個念頭出現在了腦海之中。
難不成答案與種族相關?
死的那些都是人,而覓影不是。
所以只有覓影這個單純的妖獸答對了問題。
可轉念一想,這也不對啊。
覓影回答問題時候說的一定是人族語言,而且問與答和種族的關系也不大。
一瞬間,疑惑又生。
“問題本身就有問題?”
易年喃喃自語著,下意識的又朝著棺材走了過去。
覓影瞧見,伸手一拉手中鎖鏈,把失神的易年像是小狗一般慢慢拉了回來。
此時的易年根本注意不到,所以便任由覓影牽著。
瞧見易年的樣子,本就童心的覓影臉上出現了一抹笑意。
也不知是想起了以前被拴著的馬兒,還是單純的覺得好玩。
反正易年不去踫棺材,也就由著易年去了。
被覓影牽著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易年停下了腳步。
眼中的疑惑雖然還在,但清明也隨之出現。
很顯然,現在的易年是正常狀態下的易年。
低頭瞧見綁著自己手臂的鎖鏈,無奈的笑了笑。
看向覓影,開口道︰
“幫我個忙…”
覓影點點頭,但未收回鎖鏈。
易年也沒在意,開口道︰
“從現在開始,把我說的話都記下來…”
覓影鼻子一皺,開口道︰
“不會…”
說著,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紙。
易年笑了笑,開口道︰
“不是讓你寫字,用腦子記就行…”
“哦…”
覓影听著,點了點頭。
“一定要記住…”
易年再次交代。
覓影再次點頭。
易年瞧見,深吸口氣,開始整理目前見過的一切線索。
知道自己的病犯的越來越勤,所以只能讓覓影幫著自己記下。
“首先,咱們從打的通道上來以後,就到了荒天遺址…”
平和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墓室中不停響起,覓影牽著易年,一字不落的听著。
目前已經知曉的情況有幾個。
第一,這里確實是荒天遺址。
但這遺址是不是在黃泉漠之上不好說,說不定同太初古境和梵天淨土一樣,在另一片空間。
不過從九幽玄天到來的速度看,在黃泉漠上的可能更大。
第二,古墓確實存在。
棺材中的兩枚有著神奇能力的棋子也存在。
但棺材是空的,而且沒有墓志銘,不知道棺中所葬何人。
如果幻境中出現的那位老者不是自己憑空想象出來的,那麼他應該就是葬在棺中的人。
因為他的樣子,和墓室中的壁畫上的人一模一樣。
不過這人是誰,不知道。
第三,從古墓出來之後,外面便是葬天林。
葬天林只能出不能進,所以那扇石門饒是七夏的修為,也難以打開。
第四,黑白宮殿到底是什麼?
又或者說,到底存不存在?
因為之前確實存在于葬天林深處,但四天前,宮殿不見了,而且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如果真的存在,那黑白宮殿是不是就是荒天的道場?
倉嘉多吉等人尋找的荒天至寶是不是就在其中?
第五,黑衣人與白衣人的身份。
他們兩個都說過,他們是靈濁二氣的化身。
能將七夏那種境界的高手壓制,這個身份很可能是真的。
因為如果不是,很難想象有什麼存在能強大到這種地步。
可他們要做什麼呢?
如果是殺人的話,自己想象出來的不斷變化的古墓加上幽容傀的存在,那些幸存的人很可能早就死了。
可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竟是被黑白二人傳送過去的。
也沒下殺手,反而通過棋局將他們全都救了下來。
那如果他們的目的不是殺人,這四天的遭遇便解釋不清。
現在能確定,死在葬天林里面的那些人是真的,同時也能確定不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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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是真的死了,而死因卻僅僅是因為答錯了題。
覓影答對了,所以她活著。
第六,就是倉嘉和花想容。
他們兩個是在古墓中與眾人失去聯系的,然後等再次出現之時,變化巨大。
听黑白二人的意思,他們兩個應該是有什麼奇遇,才擁有了抗衡黑白二人的可能。
不過時間太短,他們的領悟不夠透徹,所以最終還是輸了。
而那時的黑白二人,殺心時起時落。
似乎是在猶豫,也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暗中制約著他們,讓他們沒法用出全力。
但到底是什麼,無從得知。
倉嘉與花想容遇見了什麼,也無從得知。
不過那時黑白二人說過一句話,那就是冒牌貨。
而有冒牌貨的前提,便是有真的存在。
所以那個存在的真,是什麼?
這些問題,現在依舊沒有半點兒線索。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黑白都找過自己,要自己殺了對方。
而且都強調了,必須在黑白交替之時動手。
二人說的話听上去都是真的,因為根本看不出說謊的跡象。
所以從目前的種種跡象看來,想要逃出荒天遺址,或者找到荒天至寶,必須弄清楚黑白二人到底要做什麼。
但現在,根本找不見二人。
和他們有接觸的人,目前活著的只有覓影一個。
問題,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他們二人,誰是靈,誰是濁?
易年說著,覓影不停記著。
小嘴念念叨叨,也不知听進去沒有。
“都記住了嗎…”
說到口干舌燥,易年停了下來。
易年話音剛落,覓影點點頭,開口道︰
“記住了…”
“一旦發現我又忘了,就立馬提醒我…”
覓影再次點頭,同時晃了晃手里的鎖鏈。
見覓影記住,易年又趁著腦子正常趕緊琢磨靈氣與濁氣。
靈氣是天地精華,濁氣是污穢雜質,二者或許沒有高下之分,但在正常人看來,絕對有正邪之別。
就如同天地元力與幽泉戾氣,都是強大無比的東西。
但世人皆煉化元力,沒人敢動戾氣半分。
因為與戾氣有染的,全都被劃在了異人一族。
而那些幸存者,包括歸墟境界的白林國師,或許都陷入了非黑即白的思維陷阱。
“所以答案莫非無關陰陽…?”
易年的聲音有些發顫。
話音未落,青銅棺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棺蓋緩緩移開,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石室。
易年本能地擋在覓影身前,抓起了沉星。
目光落向棺材時,只見棺中坐起了一具保存完好的古尸。
身著墨綠長袍,面容如生。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皮在不停顫動,仿佛隨時會睜開。
“等了這麼久...“”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石室中回蕩,“終于等來個差不多的了…”
易年听著,猛的朝著旁邊看去。
只見棺材旁不遠的陰影里,不知何時站了個簑衣老者。
老者的面容籠罩在斗笠陰影下,只能看見干癟的嘴唇在蠕動。
更詭異的是,易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甚至沒有影子。
“你是誰?”
易年開口問著,同時輕點了一下覓影肩膀,示意她做好出手準備。
老者緩緩抬頭,斗笠下竟是一片虛無。
“守棺人…”
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也是第一個答錯的人…嗯…”
說著,猶豫了下,聲音又一次傳來。
“還是第一個答對的人…”
老者說話的時候,古尸突然睜開了眼楮,里面沒有瞳孔,只有旋轉的黑白二氣。
易年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記憶開始如潮水般退去。
想要動手,但手指已經不听使喚,連通知覓影都做不到。
“別看他眼楮!”
察覺到異樣的覓影,鎖鏈猛地纏住易年的腰,將人拽到身後。
直視古尸,一字一頓道︰
“黑的是壞的,白的是好的!”
一瞬間,石室驟然寂靜。
古尸的眼中的氣流停止了旋轉,慢慢閉攏。
守棺人發出沙啞的笑聲︰
“果然...只有最純粹的心才能看透最簡單的真相...”
話音落,地面開始震動,碎石從頭頂簌簌落下。
青銅棺中的古尸迅速風化,轉眼化作一堆灰燼。
守棺人的身影也逐漸透明。
“走吧…”
說著,指向突然出現在牆壁上的一道裂縫,“在葬天林完全甦醒前…”
覓影抓住易年,一個飄身便沖向裂縫。
在跨入的前一刻,易年回頭看了一眼。
守棺人已經消失,青銅棺正在下沉。
而棺灰組成的煙塵中,隱約浮現出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
裂縫在身後閉合的瞬間,易年听到一個聲音在耳邊低語︰
“記住,有時候答案就寫在問題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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