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脾氣還真有點看破凡塵的佛性,怎麼要不給你剃度一下,老衲收你為鎖門弟子,傳你佛法?”姚廣孝呵呵調侃起來。
“算了吧,你那破門,有家寶幫你關就行了,不缺我。”林川笑著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國柱爺,在朝為官,如履薄冰,老衲也沒什麼能幫你的,只能每天為你多誦一段經文,求佛祖保佑你了。”以姚廣孝的地位與繁忙程度,能給他念經已經是運氣來了。
“我謝謝你,你還不如搞點銀子把菜錢結一結。”林川揮手道別,踏著馬路上的積雪,趕著馬車,往回趕路。
老和尚和師父吃得太素,都沒有什麼油水,林川估計到家門口就得餓肚子了,還是要跟奧雅整點宵夜才行。
但林川還沒到門口,就見到了一輛皇家的馬車停在那里,身披厚棉披風的老公公,劉金寶就站在馬車後,手里盤著一個袖爐,緩緩來回踱步,腳下的積雪都被他踩成冰了,真怕他給摔倒了。
“劉公公,您怎麼來了?”林川趕忙下車上前打起了招呼,“這外面天涼,來來來,我們移步進去坐坐。”
“不坐了,不坐了,奴才是帶著皇上口諭而來的。”劉金寶公公跟林川也算舊相識,過去關系就好,但因為是宦臣,要注意分寸,兩人間多為點到為止,相處融洽。
“皇上有交代?”林川甩了甩袖子,想尋塊干淨點的地跪著接旨。
“國柱爺別客氣了,只是口諭,奴才站著說,您也站著听吧。”劉金寶就是如此貼心,林川其實也是這個意思。
“皇上有令,恰逢瓦剌特使巴噶木即日到京面聖,特召右國柱方淵回朝負責接待,彰顯我朝國威。國柱爺,巴噶木大人還有6天就要到京了,我們也趕快出發吧,不然要是耽誤了日子,可就要擔罪責。”這才是劉金寶過方府而不入的原因,他就沒打算在這歇息一晚。
“金寶公公,我知道你很急,但請先別急,我就不明白了,送個信而已,干嘛您老人家親自過來?”林川也是好奇,像這種事情,隨便找個公公不都能干,劉金寶公公今年已經快70歲了,還要奮斗在跑腿的一線,著實和他的身份有些不對稱。
“唉,家家有本難念經,您想听,奴才想說,可是時候不等人,國柱爺還是快快安排一下,隨奴才即刻啟程,奴才在路上再跟你多嘮叨幾句。”
劉金寶敢情就是專門跑出來訴苦的,林川也是快快回府里跟奧雅交代了一番,行李什麼的都沒帶,就這麼出門了。主要林川有次元空間,吃得喝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京師也有屬于方淵的府邸,真不缺什麼,所以才能灑脫的出門。
劉金寶公公打算連夜趕往渡口,明早天亮以前就能登上前往京師的大船,快的話,5天就能到達京師。
這次出門,劉金寶公公只帶了兩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小太監,一個趕馬,一個服侍在身側,作為傳皇帝口諭的掌印公公,屬實寒酸了一些。
但這樣出行,劉金寶公公心里踏實,馬車上烤著火籠,行進中,他還專門給林川泡了一杯熱茶。
“國柱爺,嘗嘗老奴的手藝如何?”劉金寶過去可都只伺候萬歲爺,太子爺,最多捎帶上好聖孫,像這樣給一位大臣泡茶,還是頭一回。
“香,金寶公公不論是水溫還是茶葉分量,掌握得真是爐火純青,晚輩佩服佩服。”林川絕非恭維,劉金寶這一手泡茶的功夫,他說大明第二,真沒人敢說第一。
“老奴15歲進燕王府當差,不像鄭公有領兵遠洋之能,除了伺候人啥也不會。承蒙萬歲爺看得起一直帶在身邊,深感聖恩。”劉金寶這話說得竟有幾分淒涼之感。
“金寶公公,你我也不算是外人了,現在的紫禁城很亂嗎?”林川直接開口問詢。
“唉,東廠勢大,人心散了,誰都想學劉安的百戰奇謀,誰還想學老奴這一手端茶遞水的功夫?”劉金寶唏噓不已,見林川的杯子空了,又給他滿上了新茶。
在劉金寶公公娓娓道來下,現在的東廠在紫禁城簡直就像現代男團一樣受歡迎,只要沒有雞兒的宦官,不論品級年齡,都想調職進入東廠。他們有屬于自己別樣的黑色朝服,有別于其他的公公,穿上那一身黑皮,一個個跟錦衣衛一樣神氣。
最重要的是,劉安真的得寵,每日都有單獨面聖的機會,匯報天南地北的情報。劉安昔日在伺候谷王朱禙時,就極善于收集各方陣營的情報,現在位列東廠廠公更是如魚得水,不少官員與惡吏,都是通過劉安的調查鋃鐺入獄,為朱棣鞏固政權功不可沒。
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劉金寶公公現在是越來越失勢,劉安就是越來越得勢,待在宮里四周全是眼線,就連蹲茅坑都會有人記錄,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劉金寶公公搶了一個送信的差事,跑出來跟林川訴訴苦。
“現在啊,滿朝文武百官怕東廠勝于怕錦衣衛,蕭何此人雖秉公執法,但還有一些規矩,至少會給大家留一點臉面,如果是不傷大雅的小錯,措辭也很謹慎,避免惹惱聖怒,濫殺無辜。
可劉安就不一樣了,他是稍有不順眼的官吏,處心積慮挖黑料也要鏟除異己。萬歲爺還很吃這一套,弄得現在多少官員尋著法子給劉安送禮投靠,閹黨,可不是說沒寶貝的才算閹黨咯。”
劉金寶公公之所以什麼都敢跟林川說,是很明白,這朝野上下,夏原吉都有可能去跟劉安告密,但林川是絕對不屑于這玩意的,畢竟當初就是林川把他給嘎啦!
“自古宦官干政,都是敗國之相,萬歲爺這都看不懂嗎?”林川記憶里,朱棣也不是這種糊涂的昏君。
“說到這,老奴也不得不佩服劉安的手段,都說結黨營私,他確實在結黨,卻並未謀取私利,皇上的賞賜,他也很樂于賞給下人,每次三餐與公公們同食,也不飲酒,確實堪稱我輩典範。”劉金寶討厭歸討厭,但對于劉安的職業操守還是認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