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宏，落子無悔！”
這是周宏最後的遺言，他的死也為太平湖畔的刺殺劃上了句號，然而，也正是他的死，讓景清意識到朝堂爭斗正在逐漸開始慘烈起來。
僅僅才一天時間啊！
田闢疆重傷、隋唐入獄、宋平圈禁、周宏自盡。
那麼明天呢？後天呢？
下一個又會輪到誰？
永生教的覆滅，似乎並沒有給這個誕生才六十多年的國家帶來撥雲見日的輕松。
反而更像是一切的前奏。
景清望著周宏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胸膛起伏，似有萬噸巨石正當胸砸來。
“臣等參見陛下。”又是一夜血雨落。
今日的朝堂比起昨日來，更加雲波詭譎。
“啟奏陛下，昨夜景清帶人于城中大開殺戒，以致數百人身死街頭，請陛下治罪。”
誰也沒想到第一個說話的會是執金吾田完，而他的矛頭直指景清。
姜宣聞言當即色變，他立刻側目看向景清，厲聲質問道︰“景清，田完所言是否屬實？”
“確有其事。”景清沒有否認。
“嗡！”澄明殿內，一眾文武百官立刻騷動了起來，更有甚者，已經搶班出列，要求姜宣嚴懲景清。
而依附景氏的官員則面露猶豫之色，他們大多偷偷將目光看向了隊伍最前列的景預。
“放肆，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在皇城肆意妄為？”太子姜承當即回身，厲聲呵斥。
眼前群情激憤，甚至連甚少說話的姜承也站了出來。
景清卻不慌不忙，他衣袖微抖，向著姜宣躬身一禮，隨即便將昨夜之事，不做絲毫隱瞞的講了出來。
等到周宏的名字，出現在景清口中，朝堂上一下子便炸開了鍋，尤其是田和，他唰的一聲回過身去，這才發現，周宏果然沒有出現在朝堂上。
“景清，你放肆，周宏貴為建威將軍，護衛東城，乃我是京都屏障，豈容你胡亂攀咬。”
田和怒了，這是他第一次發怒。
畢竟周宏不比旁人，那是他控制護衛軍的主要依靠。
如今，被景清提及，他怎能不怒。
同樣，振武將軍陳化成也緊隨其後，開始申斥起景清來。
畢竟八城守將，只有他們二人是旗幟鮮明站在田氏陣營的。
“田老大人何必動怒，且待景清說完，再做計較如何？”
面對憤怒的田和，景預說話了，他異常平靜的注視著田和，兩人之間迅速劍拔弩張了起來。
“景預，你當真不管不顧了嗎？”田和陰沉著臉，一雙老眼如鷹，深邃而凌厲。
景預微怔，隨即眉頭皺起。
“田老大人，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周將軍與田闢疆將軍重傷一事，關系密切，難道田老大人不想將此事弄清楚嗎？”
景預望著臉色陰晴不定的田和，心中泛起一絲古怪，今日田和的反應實在太過激烈，這不正常。
景預心思百轉，不斷思忖著各種可能，而景清卻趁著這個空檔，繼續著自己的講述。
其實昨夜發生的事情雖多，但真要講述起來，恐怕也不會超過一刻鐘的功夫。
只是，這一次朝堂上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周宏自盡？
怎麼可能？
堂堂建威將軍就這麼自盡了？
“陛下，東城急報，周家，周家被滅門了。”恰在此時，一個小黃門跌跌撞撞的從殿外撲了進來。
“周家，哪個周家？”姜承急聲問道，就連御座上的姜宣也忍不住站起身來。
他們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
果然......
“就是，就是建威將軍周宏所在的周家，據說滿門一百一十七口，被人盡數毒殺。”
從那小黃門口中他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只是這答案竟真的如此駭人听聞。
“好，好一個周宏。”姜宣踉蹌坐倒，口中喃喃自語。
滿朝文武此刻鴉雀無聲，包括方才大怒的田和。
“他竟真的為了自己兒子滅了周家滿門。”景清怔愣許久。
周宏的瘋狂，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傳旨，東城守將，建威將軍周宏，買凶殺人，畏罪自盡，褫奪其建威將軍封號。”
良久之後，姜宣一聲慨嘆，終于還是下達了旨意。
只是，對于周宏的處罰，似乎也只能如此。
“陛下，那隋唐？”景清適時問道。
“放了吧，他這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郭巍，你去宣旨，讓隋唐即刻進宮，朕要好好看看，這替朕滅了樓蘭、平了永生的少年將軍，到底是何等人物！”
姜宣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了幾許略帶好奇的笑意。
“父皇，不知可否將這個差事交予兒臣？”沉默許久的姜承突然出列，高聲說道。
眼見姜宣投來疑惑的目光，他又趕忙解釋道︰“前夜在太平樓上，兒臣曾當著眾臣的面承諾隋唐，若他真是被冤枉的，兒臣當親往廷尉府，接他出獄。”
“好，那就你去吧，一國之儲君，不可言而無信。”姜宣點了點頭，同意了姜承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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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姜承離去，大殿上再一次活躍了開來。
永生教被滅，各郡之地，城池廢棄、田地荒蕪，百姓更是如同嗷嗷待哺的嬰兒，急需賑濟。
朝廷必須盡快拿出行動來。
眼望著七嘴八舌的文武官員，景清不禁一陣恍惚。
周宏之事，就仿佛是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短暫的閃耀之後，便徹底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朝堂依舊！
廷尉府大獄，在太子動身的同時，消息已經先一步抵達了這里。
“隋將軍，太平樓之事已然水落石出，太子已經在趕來的路上，請將軍稍待片刻，下官這就接將軍出獄。”
一個負責管理大獄的廷尉府官員，此刻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隋唐的牢門外。
“好快的速度啊！”隋唐聞言沒有絲毫意外，只是輕笑著感嘆了一聲。
“愣著干嘛，還不快給隋將軍寬衣，要是讓太子知道我等怠待了隋將軍，咱們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那官員又厲聲呵斥了一聲，隨後，兩名獄卒快步入內，開始給隋唐收拾起來。
隋唐沒有反抗，只是借著這個空檔側過頭去，對著司馬法所在的位置，高聲說道︰“司馬老哥，你的事我都記在心上，你再忍耐一些時日，等我安頓好了，便想法子接你出獄。”
“多謝隋將軍掛念，司馬法已是風燭殘年，不值得將軍再為我枉費心力。”
稍作沉默，不遠處響起了司馬法的回應聲。
感受到他聲音里那輕微的波動，隋唐笑了。
片刻之後，隋唐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有冤就得伸，不然這廷尉府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隨著腳步聲漸次遠去，大獄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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