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看著桌上兩包糖心燒餅，無奈笑道︰“唐記那麼遠，回來晚了怎麼辦？”
“那等等我嘛。”
“誤了你爹的正事，娘可幫你說不上話。”
“誤不了的！”張氏邊靜手邊笑著哄張母︰“娘，你嘗嘗。”
“去給你爹拿一張。”
“娘，你先吃。”
母女里你推我笑，好不親熱。
涂𨳊在一旁尋了一個空椅坐下旁觀張氏的夢境。
她一進入張氏的意識領域，看到的就是她的少女時期，深刻的記憶或者特殊的情感體驗，才會在意識深處反復回放。
【宿主，意識領域屏蔽模糊功能只能維持三分鐘，請抓緊時間。】
涂𨳊耳邊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好。”
也就是說她在張氏的身邊不能以“人”的身份停留太長時間，否則會引起注意。
她從兜里拿出入夢時挑出的幾張摔摔卡。
看了看，從里面抽出一張蝴蝶卡。
涂𨳊站起身，趁張氏母女二人在夢境中還未注意到她的存在，直接將蝴蝶卡摔到腳下。
啪！
——
一團白霧升起。
一只十分漂亮的寶藍色蝴蝶從白霧之中飛出，不知何時落在窗稜上。
江風吹拂，已經變成一只蝴蝶的涂𨳊，悄然出現在張氏和張母的視線里。
“娘，蝴蝶！”
張母也看見了，不敢輕動，恐驚飛了蝴蝶。
“這江面上行船，不知道這只蝴蝶從哪里來的？”張母很是好奇。
年少的張氏很驚訝，盯著窗欞上一動不動的寶藍色蝴蝶，很是喜歡，“我和翠喜在唐記那邊等燒餅，好像也看見這樣的蝴蝶呢。”
少女托著下巴，想靠近又怕蝴蝶飛走，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涂𨳊”，良久，忽然贊嘆道︰“娘，它好漂亮。”
張母端詳，贊同道︰“確實好看，藍色的蝴蝶不少，如此好看的藍蝴蝶倒真少見。”
張氏看了一會，發現停在窗欞上的蝴蝶一動不動。
“它怎麼不飛了？是不是受傷了？”
少女縴細的手指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伸過來。
蝴蝶（涂𨳊）呼扇呼扇翅膀往後挪了兩步……
別踫我啊！
人生首飛，有點恐高暈機中……
張氏沒見過這麼不怕人的蝴蝶，越看越喜歡。
涂𨳊忍不住退避三舍。
張氏不是真想把她捕捉起來吧？
隨時準備自由切換另一張摔摔卡的涂𨳊，眼前突然出現一張嬌美青春的臉龐。
青春的細絨，在陽光下輕動，涂𨳊一時愣在原地，少女時期的張氏，也好漂亮。
少女與蝶，互相對望。
張母輕咬了一口女兒為她親自帶回的糖心燒餅，清脆的 嚓聲，勾出涂𨳊一肚子饞蟲。
她听見張氏扭頭問母親︰“娘，蝴蝶吃什麼？”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張母愣了片刻，“應是花蜜葉子一類吧。”
“燒餅碎能吃嗎？”
“不能。”
“我能！”涂𨳊脫口道。
張母毫無所覺，依舊低頭吃著手中的燒餅，她最愛的便是這一口，難為姑娘還想著她。
少女的側臉，弧度優美。
張氏定住不動，良久，小巧可愛的耳朵微微晃動，一張精致的臉緩緩轉過來，盯住窗欞上這只藍色的蝴蝶。
指尖捏了一點紙包里的碎渣，小心翼翼放在它面前。
涂𨳊覺得系統出品的摔摔卡可太優秀了。
在夢中變身還會給搭配上物種的特別屬性嗎？
【意識之間有牽引的力量。】
涂𨳊看著少女的眼神，跟系統說︰“我感覺張氏剛才听見我說話了。”
【宿主，是的。】
涂𨳊呼扇了一下兩邊蝶翼，翅膀上的藍色鱗粉，在陽光下顯得更加亮眼。
“她一定很好奇，一只蝴蝶怎麼會說話。”
【人在夢中並沒有那麼強的辨識感。】
涂𨳊低頭用觸角在那燒餅碎上嗅了嗅。
少女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見這只蝴蝶也不怕生，靠近窗之將下巴疊在手臂上，目不轉楮地盯著。
張母吃了半張，一旁伺候的丫鬟端來水盆，張母順勢淨手。
瞧見女兒盯著蝴蝶看的專注，也沒打擾她。
只抬頭越過窗戶望向江面和遠處緩緩掠過的群山。
“娘，京城什麼樣子？”
听見少女的聲音，涂𨳊抬起頭，靜靜地听。
她總覺得，接下來的夢境內容，應該能解答她來到這里的疑問。
看似普普通通尋常的一日，為何會在張氏的心里留下那麼深刻的烙印？
張母望著江面，道︰“娘也不曉得京城什麼樣子，听你外祖和舅舅們說，京城十分繁華。”
“有多繁華？”少女仰頭，眼楮里都是亮晶晶的光芒。
張母看著女兒，眼底含著笑意，“等到了京城你就知道了。”
少女直起身子，靠在椅背，“娘，侯府有多大？”
提起此次回京的伯遠侯府，少女發現母親臉上的神情微變，有些忐忑不安。
張母搖了搖頭，道︰“娘也不知。”
少女好像並不為未知的東西煩惱，“外祖說，京中侯府規矩大，讓我要听娘的話。”
張母看著女兒，欲言又止。
涂𨳊輕輕飛起，又輕輕落下。
很好，適應了。
少女低頭沉思中，連涂𨳊都沒有察覺到少女時的張氏有何變化。
突然之間，頭頂落下一句嚴肅而沉穩的聲音，不像是從一個懵懂爛漫的少女口中說出。
“娘，不要進京，不要回侯府，跟我一起回外祖家吧。”
張母乍听此話，愣住。
涂𨳊猛一激靈，抬起她高貴的觸角！
什麼情況？！
少女的臉龐依舊青春亮麗。
只是那一雙烏黑的瞳眸，已不再如之前一般，滿是對未來生活的期盼和向往。
此刻，那是一雙飽經風霜見慣世事無常的眼楮。
涂𨳊︰！！！
張氏她？
江水、行船、唐記的糖心燒餅……年輕還鮮活的母親。
張氏垂眸，無數次在夢中回到這里。
每一次，她都想在這個時刻，改變後面發生的一切。
人生中，總是有那麼幾個節點，改變了命運。
無數次午夜夢回，張氏都在想。
若是上天給她一個機會，回到過去。
她會怎麼做。
每隔一段時間，回到這命運無法逆轉的上京船中。
她總是有不切實際的期望。
如果……母親沒有上京，沒有回到伯遠侯府做那個主母。
或許，她還能有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