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皇後阿努蠻離開的時候，獲得了我勉強的點頭。
我告訴她我會為自己爭取，但是還沒有想好細節，讓她容我想一想。
她很開心，像是完成了一件極重要的任務，走出我寢閣的時候，三步兩回頭地向我揮手，並向我保證小舟所中迷煙只是讓人暫時昏睡，不止不會傷害身體，還會有養顏的作用，一覺醒來，面若桃花。
咱就說，這大秦一國真是無處不透露著古怪，人不像人，連個迷煙都有多重功效。
且說阿努蠻走後，我找了提神的藥物給小舟抹在鼻翼兩側，只在旁邊守著，東方魚肚微白時，小舟才算迷迷糊糊地有了些許意識。
我便不讓她出去，兩個人蜷在床上，只睡到天色漸亮。
“頭疼嗎？”我醒過來，給小舟說了兩句昨天訪客的事情，說得她一陣陣後怕。
“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像是睡醒了。”小舟摸了摸自己的頭。
“那就好，去給我打水吧，說不好今天有大事發生，咱們要打起精神來。”我喃喃自語。
辛離離自昨日被榮璋打發回了寢閣，一直就未曾出來，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潑茶之事本與她無關，卻莫名被榮璋遷怒。
雖然榮璋對待眾妃並無恩愛，但總是寬容友好的，所以辛離離大概入宮以來，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一時不好自處，羞于見人，便閉門不出了。
我自梳洗好了，便讓小舟去請辛才人，讓她一起來用早膳。
不一時，只見辛離離換了一件未曾穿過的鵝黃雪氅，身邊跟著個姑姑打著傘走了進來。
“外面下雪了嗎？”我問道。
“是啊，天亮的時候就開始飄雪花兒，這春天的寒氣不比冬日，雖下雪了，也覺得不那麼冷朔。”辛離離凍得小臉都紅了，從懷里把暖爐掏出來放在桌子上，探著身子看我桌上菜式。
“怎麼樣，喜歡嗎？”我笑問道。
“娘娘這里的吃食永遠是最好的，在宮里時是，在行館也是。臣妾就喜歡這些精巧的樣式，不知道娘娘廚下的人又是小舟鐵錨她們是怎麼想出來的，比如這荷葉碗盛著的雞湯，雖說雞湯容易得，偏生放在這樣的碗中，就覺得沾了荷葉的清香，頓時肥膩消除，只留香嫩爽口。”
她一行說，我一行笑“哪有這麼多說道？不過是個器皿，倒是今天的湯還真是不錯，是昨日采購來的新鮮烏雞，你倒是嘗嘗。”
我說著親手給辛才人盛了一碗，遞過去。
辛才人忙接了，都來不及坐下，便盛了一勺子送到嘴里，連滾燙也不顧及了“嗯……嗯……好喝，好喝！太好喝了，有些迎口的苦香氣，可是放了什麼藥材進去？”
“不過些參須子。”我捂著嘴笑，“也沒見一碗雞湯能給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什麼湯這麼好喝？朕也嘗嘗。”真是稀客，只覺似乎好久沒有見到榮璋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與辛離離忙起身迎接，口稱“恭迎皇上”。
待說完了抬頭之時，卻見榮璋只著了家常衣裳站在門口，身邊一個窈窈窕窕的身影，穿著並不合身的寬大墨狐雪氅，瞧著我們微笑。
“賢妃娘娘萬福金安，才人娘娘好。”泉姐姐伏身而下。
“泉姐姐不必多禮……”
我話沒說完，相扶的手還在半空，杭泉靈已經被榮璋拉了起來，不許她行禮“不是和你說過了，你是大周的公主，是朕的妹妹。只要朕在，除了太後娘娘，你不需要向誰屈膝。”
“是。”泉姐姐應了一聲，又怯怯看了我一眼。
“皇上和姐姐還沒用早膳吧？臣妾這里正準備吃飯，皇上和姐姐一起吧。”我指了指上座。
“嗯。你的小廚房東西好吃，朕帶泉兒來嘗嘗。”榮璋一笑，並沒有看向我，只是拉著泉姐姐坐下。
就有小舟並鐵錨添了碗筷上來，一一為榮璋和泉姐姐盛湯布菜。
“朕來。”榮璋瞧見了桌子上的烏雞湯，饒有興致地接過小舟手里的湯匙和蓮花碗，盛了濃密醇厚的湯水，一邊說著“小心燙”，一邊將湯碗送到泉姐姐面前。
一個眼神遞了過來……
就在蓮花碗差一點挨到杭泉靈面前的桌板時，泉姐姐一個略帶羞澀甜蜜，又有些膽怯懂事的眼神遞了過來，遞給了榮璋。
這個眼神很好明白，她在提醒榮璋，按照身份地位也好，按照親密程度也罷，這碗湯若是皇上自己不喝，于情于理都是應該先端給我，賢妃娘娘的。
這個眼神又很難明白，好像充滿了屬于她和榮璋之間的默契，充滿了提醒，充滿了隱忍克制，也充滿了……讓人難堪的遠近親疏。
一旁，我看到鐵錨咬了咬牙，伸手撿起一個蓮花碗，自顧自盛起了湯水。
盛好後，仿若沒有瞧見皇上和杭泉靈的默契在心，眉來眼去，將碗直愣愣放在了我的面前“娘娘喝湯，這是百里先生特地為娘娘熬的，里面放了十幾種草藥，對有孕之人最是善補。”
我瞧了瞧鐵錨，嘴角含笑，低頭嘗了一口“果然好，你家先生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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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哪里的話，這是奴婢分內的事情，自然不用別人動手。”鐵錨看也不看皇上和杭泉靈，說過話，就自去一邊站著了。
榮璋手里的碗已端了有片刻的時間，給我吧，我已有了湯，給泉姐姐吧，她剛剛左一個眼神右一個眼神地不接受，好像這湯真的要擺在她面前，我便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這個委屈不是我承受不了，而是她承受不了一般。
“姐姐不用客氣，我這里已經有了湯，姐姐也嘗嘗吧，蠻好喝的。”我一笑，輕輕推了一下榮璋的手肘，這碗湯最終還是落在了杭泉靈面前，“就算是微微的湯不好，皇上的心意也是好的，連帶著微微的心意也就好了。”
泉姐姐眼中含淚，忙站了起來“賢妃娘娘這樣說，真是折煞臣妾了，皇上是听臣妾說好久沒有吃過家鄉的飲食了，覺得臣妾可憐，這才盛湯給臣妾，並沒有別的意思，妹妹不要見怪才好。”
我抿了抿嘴唇，我這是摘不干淨了嗎？
越描越黑？
越想顯得大方，越被拉著往窄路上走？
“這是你多心了，微微怎麼會見怪呢？”榮璋語調溫柔若對著一只小小的奶貓，“她是最知道你我的人，也是我們的小妹妹，在她面前，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
我吐了口涼氣出來。
小妹妹？什麼意思？
皇上拿我當小妹妹？
那我這肚子里懷的……是你外甥啊？
話說我正在生悶氣，門口，孫姑姑走了上來“賢妃娘娘，大秦皇後娘娘派人給娘娘送芝麻圓子來了。”
“哦，收下吧，回說道謝，另外著人把這鍋子雞湯給阿努蠻皇後送過去，就說本宮給的，給娘娘暖暖胃。”我伸手將銅鍋蓋 地一聲蓋上，揮手著人端走。
不是不吃嗎！都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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