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市市政府市長辦公室。
馮安和徐建明相對而坐,他們已經將雙方人員互相介紹完了,又寒暄了幾句,他直接開口道,“那徐司長,今天的行程怎麼安排的,咱們先去哪?”
“馮市長是這樣,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雖是調研,但今天我想這就不要麻煩市政府的同志陪同了,我本身就是嶺東人,對臨淄地區的情況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我想今天呢就先由我們自己下去轉轉看看,您覺得如何?”
一般上面下來調研,市里都會安排好行程,而馮安這一問言下之意就是問問徐建明是否要現在就啟程,沒想到他卻說想自己到下面去看看,這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徐司長,對于這點我也十分贊同,深入基層才能找出存在于人民之中的問題嘛,不過今天是你們來臨淄的第一天,我們就這樣撒手不管了,豈不是顯得我們臨淄市政府怠慢了客人嘛,我看這樣吧,今天呢我先陪著幾位一起,明天你們再到基層去,如何?”
徐建明料到他會有這一出,他本可以找個理由說今天還沒到,然後偷偷的下去調研,之所以直接來了市政府,就是想看看目前臨淄市領導干部的情況如何。
“那咱們第一站就去蒙山縣如何,蒙山、蒼水這都是出名的。”他決定以退為進,繼續看看馮安的態度。
這,對方明顯猶豫了一下,緊著接就拍板道,“那行,不過咱們這一大幫子人下去,有些太麻煩了吧。”
“那這樣,咱們分成兩組,分別到蒙山和蒼水去看看當地的情況,既節省時間又不會顯得興師動眾,怎麼樣。”徐建明這個套是一環一環的,由不得你不跳進來。
出乎意料的是馮安這次沒有猶豫,不知道是沒有借口推脫了,還是說問心無愧呢,梁奉、何振羽和張思清跟著臨淄的另一名副市長一起去了蒼水,而年琦瓊則與徐建明一同在馮安的帶領下來到了蒙山。
“辛苦馮市長了。”蒙山顧名思義,山路很多,鎮與鎮之間也有山路隔開,這幾天下了雨,許多地方車並不好走,想要深入蒙山,有些路是必須步行的,馮安有些胖,走了一段時間便氣喘吁吁的了。
“哎徐司長說哪里話,最近省內接連大雨,讓下面的百姓受罪了,我本想抽時間到這里看看土地和莊稼的情況,但你也看到了,就這路實在是不好走啊。”
“確實不好走,我就是農村出來的,不過北陵那邊基本都是平原,就算是下大雨土路也不會有這麼難走,這被車一壓,更是坑坑窪窪的,我看得安置一些警示標識吧。”
“都有,只不過都在拐彎的地方,這里的路只有當地人才會走,所以不必擔心。”
幾個大男人倒還好,年琦瓊作為女人,力氣並不大,有一次鞋子直接陷進了泥土里,差點拔不出來。
很快一路磕磕絆絆下,幾人終于來到了蒙山縣的第一個鎮,“哦?前面好像有趕集的啊。”對于嶺東人來說,趕集可是最為熱鬧的事之一了,徐建明頓時來了興趣,而且到了城鎮,路也好了起來。
“走吧馮市長,我們快過去看看。”說完徐建明和年琦瓊便快步走了過去。
“小謝,你先跟上。”馮安實在有些累了,便讓秘書謝亮先跟上去,等他也跟上來之後,發現徐建明和年琦瓊正蹲在一位老人的攤位面前,手里拿著一捆芹菜正在說著什麼。
“大爺,這白菜多少錢一斤啊。”徐建明拿起來朝著面前的大爺說道,大爺今年看起來得有七八十歲了,雙手呈深褐色,還有很多老年斑,佝僂著身子,身上的破大衣似乎並不能抵抗雨後的寒冷,讓他身子有些打顫。
“兩毛一斤,四毛毛兩斤半!”大爺有些口齒不清,再加上年紀大了有些耳背,同時也怕徐建明听不清,還用手指比劃了一下,他嘴里的牙齒幾乎都掉光了,零零星星的只有三顆還“健在”,這個價格一出,徐建明還沒說話,年琦瓊倒是被驚的不輕,她是京城人,從來沒來過這種鄉村,這白菜有這麼便宜的嗎。
嶺東盛產大白菜,過冬的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幾千斤大白菜,但這也是過于便宜了,“大爺,給我來十斤。”
這就讓年琦瓊更懵了,一旁的謝亮也覺得不對,這徐建明真是趕集來了,怎麼還買上東西了,大爺很高興,拿起秤砣掛上桿秤就給他稱了起來,“十斤,一共一塊六,你給一塊五吧。”
“這樣大爺,給你五十。”
“這也找不開啊,沒零錢。”大爺嘟囔了一句,隨即便回頭朝著另一個人喊了句什麼,“這樣這樣大爺,我今天呢,也沒拿零錢,我這錢就先存您這,我看您這還得有幾十斤吧,之後再有人來買,您就少收他們一半當我送給他們了,怎麼樣。”
“這能行嗎?”
“哎,我說能行就能行,呵呵,就這麼定了,還有啊,我這車停在集外面了,沒開進來,拿著不方便,等集快散了,我再回來拿,你先給我保管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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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徐建明幾人走後,身旁的一個大媽告訴大爺說,這幾個人八成是不會回來了,爺一听,直接就想追上去找他們,可集市上人太多,想找到人可是困難至極。
“老李頭,你這是撿了便宜,咋還不高興呢。”
身旁的大媽很吵,但大爺始終沒說話,就這樣呆呆的盯著面前的大白菜,時而粗糙的手心摸了摸口袋里的錢,生怕它丟了。
集市上賣魚賣肉的大多是中年人,賣菜的大多數老年人,集市太過擁擠,徐建明也沒帶多少現金,而且這樣幫人是永遠也幫不完的,只要了解到這個情況就可以了,這些都是他家鄉的老百姓啊,他是看在眼里難受在心里。
最後徐建明把身上的二十塊錢給了一位拾荒的老夫妻,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髒的不行了也有很多的補丁,但依然堅持戴著手套再拾荒,這再一次觸動了他的內心,年琦瓊則苦于自己一點錢都沒帶,主要也沒想到今天會有什麼消費,他們下來調研花的都是公款。
馮安和謝亮就更不用說了,謝亮身上還有幾十塊,但徐建明可不會道德綁架他也把錢送給這些老人。
最後他們要乘車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之時,卻在他們來之時集市外的那個路口處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見到他們對方也滿臉笑容的招了招手。
“小伙子,你是好人,這些白菜都給你吧,俺家離這太遠了,沒法給你拿,你下次再來,我都給你留著,行不行。”大爺佝僂著身子,將背上的二十斤大白菜放了下來,“你們看看,一點泥都沒有,我特意擦過了,其他的就跟你說來那樣,我都直接給他們了。”
“行大爺,那這些我就收下了,您也別忙了,馬上下雨了,趕緊回家吧。”
“昂好,咱倆一塊抬上去吧。”大爺指了指車的後備箱,但這是馮安自己的車子,徐建明還得經過他的許可才行,不知是不是被徐建明今天的舉動給觸動了,馮安不僅點了頭,還主動幫著徐建明和大爺一起把那二十斤白菜一個個的裝到了車的後備箱上。
上車時,天空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大爺習慣的從身後的布袋里拿出了簑衣和草帽,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跟他們揮手告別,最為矚目的還是他口中那幾顆牙齒,不過他現在非常高興,長大了嘴巴,徐建明發現原來他有四顆牙跟自己奶奶去世的時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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