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功勛的聲音在營帳中回響,兩人怒目對視。
“王爺,您口口聲聲說您是為了大周著想,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林二柱?”
“為難林二柱,為難屬下,為難我們這些忠君報國之人。”
“難道這就是您所說的為了大周著想?”
林功勛內心在懸崖峭壁反復橫跳,一會兒高高躍起,一會兒跌在崖底。
他不知道究竟為何走到了今天這不田地。
他沒有錯,于佳也沒有錯。
那錯的是誰?
“我們只是想驅除韃虜,讓百姓安居樂業。”
“您呢?只想到我們會不會威脅到您。”
“威脅到您的地位!”
剛落下話音,林功勛腹部就挨了一腳。
頓時,他痛的蜷縮在地上,腹部的疼痛一直蔓延到胃上,止不住的翻騰著。
這股翻騰的腥意讓他又止不住的咳嗽。
“林功勛,本王白救你了!”
李延昭的一句話讓林功勛止住了咳嗽。
當年林功勛被董大等人欺負,蜷縮在地上,李延昭讓董大等人住手的時候,他一派慈眉善目猶如謫仙下凡。
現在依然是林功勛蜷縮在地上,他緩緩的抬眼向李延昭看去,發現此時的李延昭滿臉猙獰已經不復當年模樣。
“咳咳咳,權利真是個好東西!”
林功勛忍住劇痛掙扎著起身。
“王爺,今日一別,您多保重!”
“林功勛,你這只白眼狼!”
無論李延昭在林功勛身後是如何的惱怒,他已經無暇顧及。
見林功勛捂著腹部蹣跚著腳步走出營帳,方大山趕緊上前攙扶。
“上峰,您怎麼樣了?”
林功勛緩緩的推開方大山,他擦了把唇角,果然溢出了鮮血。
“無礙,回營!”
兩人一前一後朝南通軍營外走去,斜陽將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孬蛋哥,大山哥!”
林功勛聞言,轉過身來。
李昶手足無措的看著他,臉上滿是驚慌。
“你們,你們要走嗎?”
見少年一片真誠,林功勛停住了腳步。
“阿昶,以後萬般小心!”
李昶疑惑的仰頭看著林功勛,“何出此言?”
想到林功勛的處境,他低下了頭。
“怎麼會這樣?”
“二柱走了,你也走了!”
李昶的聲音中滿是落寞,他的鼻頭發酸,想要哭出來。
可是他想到他已經大了,不能在眾人面前丟臉。
他吸溜著鼻子,又仰起頭來。
此刻,他發現眼中已經有了水霧。
“孬蛋哥,能不能不走?”
林功勛摸了把李昶的頭,語氣中有著不自覺的寵溺。
“阿昶,你要學會長大,照顧好自己!”
林功勛張開雙臂,緊緊的抱著李昶,“保重!”
阿妍在營帳的角落中看著眼前的景象,不自覺的濕了眼眶。
相識的人,一個一個都走了。
矛盾已經激起,她也該找個合適的機會離開了。
離別的情緒在整個南通軍營蔓延,李延昭身邊的人大部分都與林功勛相熟。
可是,他們卻沒有上前道別。
林功勛放開李昶之後,便大刀闊斧的走去。
這里已經不能再待了!
“李昶,滾回來!”
呆愣在原地的李昶此刻醒過神來,他慌忙朝營帳中走去。
只是,方才林功勛的聲音一直縈繞在他耳邊。
“阿昶,一定要小心王爺!”
他掀起營帳甩了甩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王爺怎麼可能朝他下手?
林功勛即刻啟程,前往平原赴任。
好像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李昶又來到了當初被李延昭收留的山崖。
他坐在地上,努力想著印象中姐姐的模樣。
可是,任他再怎麼努力,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阿仔,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阿姐,你在哪里,阿仔好想你!”
李昶喃喃自語著,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李昶?李昶是你嗎?”
突然,身後響起了聲音。
李昶慌忙擦掉眼淚,站了起來。
“阿妍?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怎麼神出鬼沒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李昶惡聲惡氣的掩飾著自己的哭腔。
“我已經喊你好幾聲了,你不但沒有听到,還在那哭喊!”
李昶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他惱羞成怒。
“誰哭喊了?你休要胡說八道!”
阿妍看他這副別扭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便軟了下來。
“好,是我胡說八道總行了吧!”
見阿妍這般說,李昶便也不好再追究。
“你來這干什麼?”
阿妍望著遠處的山崖,輕嘆一口氣,“不干什麼,出來走走!”
“走走來這偏僻的地方,怕不是有什麼陰謀吧!”
李昶嘟囔著,便又坐了下來。
“哪有這麼多的陰謀?”
阿妍不禁啞然失笑,“行吧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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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你早些回去吧!”
“要你管!”李昶留給阿妍一個倔強的背影。
“真是一個別扭的小孩子,你若是想在這,便在這吧,我走了!”
“隨便!”
李昶並不關心她的去留,說完兩個字便不再言語。
明日便是李昶阿姐的忌日了,他想在這多待一會兒。
往常的這個時候,李延昭總是要找借口將他支出去。
明日恐怕不能來這了。
果然,翌日一大早,李延昭便讓李昶去蒙城買些黃酒回來。
等李昶從蒙城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間,他將黃酒給李延昭送去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此刻他躺在榻上,酸意一個勁兒的往鼻頭上涌。
他已經很長時候沒有這般感受了。
難道是因為林二柱和林功勛離開巴蜀的緣故?
思及此,他便在衣櫃中翻找起來。
直到將衣衫全部翻出來之後,他才找出一個暗紅色的木盒。
他輕輕撫摸著木盒上的花紋,輕輕的打開。
里面是一個縮小版的六弦琴。
這是父母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了。
當初被農婦賣掉之後,還是李延昭費勁心力為他找了回來。
他將六弦琴打開,放在了桌上。
六弦琴的琴弦上已經有些毛躁,看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要斷。
他閉上眼楮,想著印象中阿娘和阿姐彈奏的曲調,輕輕的勾起了玄琴。
營帳外的王小波滿臉無奈的捂上耳朵。
“每年這個時候,阿昶總要彈他那把破琴!”
“什麼破琴,那是他父母留給他的念想。”
黃龍同樣塞上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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