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沒有多少時間愁苦,夏桉晚些時候,便就去了帳篷區。
雖然沒有了藥方上的藥材,但他們帶過來還有一些可以緩解疼痛的藥。
為了減少眾人的痛苦,眾醫者只能有什麼用什麼,對他們來說,只要做些什麼,總不至于毫無希望。
跟著幫忙的人也都不斷地互相打氣。
趙大媽道︰“老天爺不會就這麼見死不救的,說不定何時朝廷就派人送藥來了,這種時候,我們絕不能灰心。”
秦姑娘也道︰“我們要相信太子,他定會有辦法的。只要他發令,周圍州縣豈有不伸出援手的道理。”
宋先生也道︰“太子金尊之體都陪著我們,我們一定不能氣餒。我反正是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對了,”他笑著對夏桉道,“我答應給你的畫,都畫到一半了,但比起讓你在畫中看我們鳳合縣的風貌,我更想等瘟疫結束了,你能親自到我們的街頭巷陌去瞧一瞧,那樣豈不更真切。”
夏桉點頭︰“嗯,多謝,我也等著呢。”
書房內,蕭易燃此時找來了精衛王統領。
“京城還沒有消息?”
王統領搖頭道︰“還是沒有。”
蕭易燃臉上溢出焦急之色。
按理說,他們已經送出去三封密函回京,聖上無論如何也會有回函,可至今都杳無音信。
這不合理,父皇不會這般不顧這邊百姓的安危。
蕭易燃想了想,命令道︰“不行,不能再等了,遠水解不了近渴,這樣,我手書一道命令,你帶著我的令牌,去到周圍幾個縣區,尋當地的縣官,命令他們為鳳合縣調配藥材,若他們不從,均等著摘頭上的烏紗帽,以全家流放論處。”
王統領頷首︰“是。”
事情到了這一步,必須采取強制手段了。
有太子的命令,量他們也不敢不從。
王統領帶著蕭易燃的手諭,跟太子令牌,即刻帶著幾個出發,出城去尋藥材。
蕭易燃看著他們幾人走遠,眸色越發地沉重。
希望這一次能有個好結果。
然而,又三日過去,王統領卻始終都沒有回來。
整個鳳合縣已經陷入了極度恐慌之中。
夏桉他們調配的藥雖然能稍許緩解身體的疼痛,卻根本無法抑制病情的惡化。
整個鳳合縣甚至比他們剛來的那一日,情況更加的嚴重。
這天夜里,那些被病痛反復折磨的人終于耐不住身體和心理的雙重煎熬,在帳篷里面鬧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讓我們在這里等死嗎?不是太子來了我們就有救了嗎?現在呢?藥呢?”
“啊,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不如你們誰一刀殺了我,殺了我吧!”
接著,各個帳篷里均傳來了杯碗摔打的聲音︰“不管我們是吧,要我們等死是吧,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啊,還做什麼隔離,我們一起死!”
那些隔離區的病患一個一個晃晃蕩蕩地從帳篷區走了出來。
口中痛苦地哀嚎︰“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呢?”
“殿下你要不要自己試一試這個病有多痛苦啊,我們受不了了啊。”
“老天爺,到底誰能來救救我們,誰能來救救我們啊。”
“我鳳合縣要亡了啊。”
巡邏的守兵見狀,連忙沖過來制止。
那些人眼下都失去了理智,根本不顧士兵的阻攔,橫沖直撞地要往外頭去。
最後,還是王長燁沖進來,打暈了幾個病患,才將這些人震懾住。
所有人又被守兵們關進了帳篷內。
夏桉、喜鵲以及幫忙眾人都嚇得退到了柴堆的後面。
王長燁將混亂制止後,回過身,對上了夏桉從柴堆後面露出來的一雙受了驚嚇的眼眸。
須臾,所有人回到了各自的位置,王長燁來到夏桉身邊。
“這里越來越不安全了,夏姑娘,你一個女流之輩,實在不應該繼續趟這潭渾水,不如暫時先離開,等藥有找落了,再回來也不遲。”
夏桉搖搖頭︰“不了。我哪都不會去。”
“這些人已經越來越不冷靜,萬一還有下一次該如何,萬一,萬一有更大的危險,你又該如何?”
夏桉道︰“他們是因為太痛苦了,所以我們才要弄到藥。王大人,你是府衙的官,這江州你應該很熟才是,你能不能再想想辦法,再弄些藥過來。”
迎著夏桉眼里希冀的光,王長燁眸底蘊出無奈。
他緊了緊唇角︰“知府大人傳令,府衙有重案,我大概這一兩日,就要啟程了。這藥,我恐也無能為力。”
須臾,夏桉眼里的光熄滅。
沒有再說話。
“不若你跟我走,我定會護你周全,不管是跟我回王家,還是差人護送你回京,都隨你。”
夏桉立刻回道︰“大人若是忙,就忙你的吧。”
說著,她起身欲去整理藥材。
王長燁道︰“你何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冒險?何必非要跟這鳳合縣死磕?”
夏桉背身回他︰“與這里成百上千條性命相比,我的性命又有何不同?”
王長燁只覺無奈至極。
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夏桉。
可他究竟要怎麼才能讓她躲過這一劫?
又過了兩天,江太醫病倒了。
他感染了疫病。
夏桉心中刺痛,在他隔離的房間里,她為他端了一碗止痛的藥,喂他服下。
江太醫喝下藥,叮囑夏桉︰“眼下之際,你千萬要護好自己,只要有你在,待太子弄來了藥,這鳳合縣便就有救。”
“江伯伯,我會的。你要保重身子。”
“嗨,我們的藥方,是你花了多少精力弄出來的,真是良方啊,可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如何胡說的嗎。他們都在傳,說今日這疫情發展成這樣,原因就是在于我們的藥不頂用,真是荒謬。老夫真的氣得心疼,明明我們苦心研制出了藥方,卻要被如此詬病,真的是太過分了。”
夏桉眉間緊了緊︰“您說什麼?”
“上次我出城,听到城外都在罵,將罪過推到了我們的藥方上面。”
“都再傳?”
“可不是嗎?那幾個縣,都有人在談論此事,且據說很多人因為害怕,都已經往遠處搬了。”
夏桉心里一陣發緊。
不對。
都不對。
她略顯疑慮地垂眸想了須臾,頓時起身沖出門去,朝著蕭易燃的書房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