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媛眼里閃著破碎的光,“什麼是現實,什麼是現實?當日在悲田院,淑貴妃明明最喜歡的就是我。還有三皇子,他曾經夸過我寫的詩的,明明我才是最佳的三皇子妃人選,那個卿理,連夏桉都比拼不過,憑什麼嫁給三皇子?”</br>“她是公主,姑娘。再說了,只要不是夏桉,我覺得誰都無所謂。”</br>“那也不行,誰都不行!”夏媛眼里閃著涌動著淚花,“只能是我才對啊。”</br>她最傾慕的三皇子,還有那本該屬于自己的三皇子妃之位,命運斗轉之間,竟就這樣都離自己遠去了。</br>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br>看著手上的邀帖,她只覺得眼中刺痛難忍。</br>蝴蝶心中掀起一股自嘲︰是啊,當初她還一心想著能夠跟著夏媛沾光,隨她一起嫁去三皇子府,坐上三皇子的侍妾呢。</br>如今想想,簡直像夢一樣遙遠。</br>當初所有的設想和期望,全都隨著那日的那條紫色飄帶裙子付之東流。</br>如今,她確是陰差陽錯,做了夏媛的婢子,可姑爺卻是趙幽這種沒有人性的混蛋。</br>真真是天意弄人。</br>她如今別說是做趙幽的侍妾,即便與他共處一室,她都覺得膽顫心寒。</br>她的這條右腿,就是被他生生給踢斷的。</br>在絳華院,渺小如她,若要留下一口人氣,最好是別沾他的邊。</br>人的一生,真的一步被算計,再也沒了回旋的余地。</br>她淡淡笑了一聲。</br>“姑娘,認命吧。”</br>夏媛背上傳來陣陣刺痛,上一次她給趙幽傷口上灑了鹽,結果等他那日能下地走動,提著鞭子來到她的廂房,狠狠地抽了她一頓鞭子,且專門抽她的後背。</br>背上被他抽得皮開肉綻。</br>她那時自嘲地想,原本還以為有了身孕,就有了護身符,趙幽就會對她收斂脾性,哪曾想,他根本從未將她腹中孩兒放在心上過。</br>還對她說著風涼話︰“一個孩子而已,這個沒了,還可以有下一個。”</br>夏媛覺得自己過去就已經算是夠心狠手辣之人了。</br>趙幽倒好,連基本做人的底線都沒有。</br>真的是毫無人性。</br>可她真的不想認命。</br>這時,正屋里又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br>自從趙幽在宮里受了杖刑之後,這十幾日,每日都會傳一個女子到他屋里去,高興時嬉笑調弄,不高興時打罰責罵,花樣百出。</br>夏媛煩躁地捂住了耳朵。</br>過了一會兒,她猛得抬起頭。</br>無論如何,她得體體面面的去三皇子府,至少可以見三皇子一面。</br>她看著手中的帖子,然後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舊衣裙。</br>“得做一身新衣裳才行啊。錦繡閣,讓錦繡閣的掌櫃過來。”</br>蝴蝶道︰“姑娘你忘了,我們僅剩的銀子,上一次去泗水街和商貿街,都已經花得不剩什麼了。”</br>夏媛肩膀頹然一塌。</br>對啊,她沒有銀子了。</br>嫁妝也沒有了。</br>她站起身,握著請帖,心神不寧地在房間里踱來踱去。</br>然後猛得抬頭,口中輕哼了一聲。</br>“走,去找母親。”</br>-</br>夏府,魏氏此時也收到了三皇子大婚的請帖。</br>拜師禮失敗之後,她害了一場大病,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原本保養得宜的水潤臉龐,如今也顯得干燥泛黃。</br>她這一病,拜師禮的失誤老爺和老夫人倒是沒有再提起。</br>可是這罰抄的經書,她卻是一本也不能少抄。</br>正伏在桌子前抄得眼花繚亂,姜嬤嬤持著一個請帖走了進來。</br>“夫人,三皇子和親大典將近了。”</br>魏氏抬起頭,接下姜嬤嬤手里的邀帖展開,看著上面透著喜慶的幾行字,心中只覺抱憾不已。</br>她戚戚然道︰“這上面的新娘,若是換成媛兒該多好。”</br>原本就應該是她女兒的婚事啊。</br>姜嬤嬤也有些嘆息︰“是啊,明明我們二姑娘,當初和三皇子是如此的般配。”</br>她還記得當初在梅園詩會,三皇子可是親口夸過姑娘寫的詩的。</br>魏氏一把合上邀貼,“待我抄完這該死的佛經,定好好地為緯兒再張羅一門好婚事。緯兒的婚事,絕不能再有半點馬虎。”</br>這時,夏舒緯剛好從外面走了進來。</br>“母親,我的婚事不急。”</br>魏氏見是夏舒緯來了,臉色立刻舒展了一些︰“緯兒,你來了?”</br>“母親身子可好些了?”</br>“好多了。”</br>夏舒緯遞上來一個油紙包︰“剛剛路過泰昌街的裕鼎齋,見有母親喜歡的松餅,就買了一些。”</br>魏氏臉上立刻浮起幸福的笑意︰“還是我兒貼心。”</br>姜嬤嬤隨即幫著魏氏打開油紙包,魏氏從里面拾起一個松餅吃了一口。</br>“味道好吃得緊。”</br>“對了,緯兒剛剛何出此言,你的年齡可是不小了,婚事怎能不著急?”</br>夏舒緯在桌子旁坐下,默了須臾,道︰“我已想好,與其倚靠一門親事助力仕途,不如我靠著自己的才能,搏得貴人的賞識。待到我仕途通達,自然也不需要去刻意迎合什麼人。”</br>歐陽從霜的事情讓他領悟到,依靠婚事終究不是萬全之計。且他與歐陽從霜黃了,再想抱緊歐陽大學士這棵大樹,可能就難了。</br>與其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不如他自己再開一條路。</br>就比如,得到未來儲君的賞識。</br>魏氏頓了頓,猛然覺得夏舒緯說得極有道理啊。</br>“緯兒,你現在竟如此有見解。對了,三皇子馬上就要大婚了,到時候你也一定要參加。”</br>“其實兒子今日找母親,正是為了此事。三皇子不僅大婚,不日就要立為儲君,兒子覺得可以趁機與三皇子搞好關系。所以,我想為他籌備一樣足夠體面的壽禮。”</br>魏氏忙點頭︰“應該的應該的,你想送什麼,一會兒母親的私庫,府里的庫房,你盡可以隨意挑選。需要在外購買也可,需要多少銀子,盡管跟母親說。”</br>魏氏只覺得自己的兒子比自己的眼界可是高多了,她一心想為他謀一門高門大戶的親事,助力他的仕途。</br>兒子想到的,是直接靠自己接近貴人,從而保證自己的青雲路。</br>如此,那可就大不相同了。</br>日後待他在朝中地位穩了,何愁沒有高門大戶的女子看上他。</br>到那時,或許還得她來挑剔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