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海，轉眼又是十年過去，光陰在禁海中如同被拉長的影子，漫長而沉重。
項塵站在新建的裂變塔頂端，海風將他散亂的長發吹得獵獵作響。
這座三十丈高的石塔是營地的制高點，也是他們六年心血的結晶——核能武器“破禁者”的發射平台。
塔下，數百名截教、闡教弟子，儒教弟子正在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曾經錦衣玉食的仙人們，如今個個皮膚黝黑，手上布滿老繭，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堅韌。
“項師兄，起爆電路檢查完畢！”林軒的聲音從塔底傳來。
這個曾經的闡教弟子如今已是核心科研組的骨干，正舉著自制的萬用表向項塵揮手。
項塵點點頭，目光掃過遠處海面上漂浮的巨型生物——那是巨海的命核投影，如同一座移動的黑色島嶼，表面布滿血管般的紋路。
十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仿佛還在眼前。
當時西方教三人組破壞實驗室的陰謀被當場抓獲，項塵用計讓哪吒假裝打瞌睡引蛇出洞。
自那以後，營地的安保等級提升到最高，所有關鍵工序都由最信任的弟子輪流值守。
“項塵。”楊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穿著粗布衣裳，腰間別著多功能工具帶，曾經白皙的肌膚如今也曬成了小麥色，卻更添幾分英氣。
項塵轉身，看見她手里捧著個玻璃瓶做的容器，里面盛著淡藍色的晶體。“最後一批武器級鈾235，剛通過離心機提純完畢。”
他接過容器，指尖傳來微微的溫熱感——這是放射性物質特有的溫度。
容器里的晶體在陽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像被囚禁的星辰。
“純度多少？”
“92.7，超出預期。”楊清眼中閃爍著興奮，“李師姐改進了電解精煉法，雜質含量比我們預估的低得多。”
項塵望向遠處正在調試起爆裝置的李忘生。
這位看似冷若冰霜實際是天然呆的劍仙如今成了頂尖的核物理專家，她設計的多點同步起爆系統解決了臨界質量的難題。
塔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哪吒踩著自制的滑輪組飛速上升。
“項二狗！”哪吒一個急剎停在項塵面前，小臉上滿是興奮，“敖炳帶勘探隊回來了，他們在命核附近發現了這個！”
他掏出一塊暗紅色的晶石，表面布滿蜂窩狀的孔洞。
項塵接過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這是鴻蒙血晶，蘊含混沌本源的寶物。
“命核表層脫落的碎片。”哪吒壓低聲音，“敖炳說命核的防御比我們預估的弱，可能進入蛻皮期了！”
項塵心髒狂跳，面色大喜，蛻皮期是鴻蒙凶獸最虛弱的階段，同時，渡過去了修為也會暴漲。
命核外層的防護會暫時瓦解。他猛地轉身看向海面那一顆巨大的晶核，果然發現那些血管般的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通知所有人！”項塵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計劃提前，三日內前必須完成組裝！”
整個營地瞬間沸騰。
十多年的準備將在今天迎來終局，每個人都像精密的齒輪般開始高速運轉。
白斬星帶領機械組開始組裝彈體外殼。
這個直徑三尺的球形裝置由三層鉛合金構成，內部瓖嵌著六十四個高能炸藥透鏡，每個都經過上千次測試。
朱離和赤尻長風負責核裝藥的最終成型。
在特制的鉛室中，兩塊亞臨界質量的鈾235被小心翼翼地加工成完美的半球體，表面拋光得能照出人影。
“距離保持在十五寸以上！”朱離額頭滲出冷汗，手中的銼刀穩如磐石。
任何意外接觸都可能導致鏈式反應提前發生，那將是一場災難。
與此同時，梅落正在調試投射裝置。
這台由電磁線圈和動力彈射器組成的混合動力發射器，經過多次測試實驗，能將“破禁者”準確送到命核中心位置。
“通電測試！”梅落一聲令下，操作員合上閘刀。
線圈瞬間迸發出刺眼的藍光，強大的磁場讓周圍的鐵器都微微顫動。
夕陽西沉時，最後的組裝在裂變塔頂完成。
項塵親自將兩塊鈾235半球合攏，組成完整的臨界質量體。
這個動作他已經在模擬實驗中練習過上百次，但此刻手指仍不免微微發抖。
“中子反射層檢查。”項塵按捺激動大聲道。
楊清立即遞上鍍金的鈹制外殼，這是他們用三年時間才提煉出的珍貴材料。
當最後一個螺栓擰緊，現場鴉雀無聲。
夕陽的余暉為銀灰色的彈體鍍上一層血色，宛如沉睡的凶獸。
“破禁者，準備就緒。”項塵輕聲宣布，聲音在寂靜的海面上傳得很遠。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多年來的努力即將得到檢驗。
李忘生走上前來，手中捧著一個檀木盒子︰“最後的禮物。”
她打開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六十四枚玉符，這是闡教秘傳的破界符，在巨海受傷的虛弱期，她帶著陣法師們耗費半年時間才制成。
“貼在彈體外殼上，爆炸時能短暫撕裂禁海空間。”
她難得地露出微笑，“看看科學與道法的結合能不能創造奇跡。”
項塵鄭重地接過玉符，親自將它們貼在預定位置。
當最後一枚玉符就位時，整個彈體突然泛起淡淡的青光，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夜幕降臨，滿天星斗格外明亮。
所有弟子都聚集在海岸邊，靜靜等待那個歷史性時刻。
項塵站在發射控制台前，手指懸在紅色按鈕上方。
“倒計時一分鐘。”他的聲音通過自制的擴音器傳遍海灘。
哪吒突然擠到控制台前，小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等等，讓我說兩句。”
項塵挑眉，但還是讓出了位置。哪吒跳上控制台，環視著數百張熟悉的面孔。
“諸位！”他的聲音清亮如劍鳴，“十多年前我們被吞進這個鬼地方時，誰能想到今天？”
人群中響起低低的笑聲，緊繃的氣氛稍稍緩解。
“有人說過科學是褻瀆，是歪門邪道。”哪吒的目光掃過那些曾經的反對者，“但今天，就是這個歪門邪道要帶我們回家！”
他舉起小小的拳頭︰“不管出去後大家是敵是友，今天——我們都是戰友！”
“說得好！”敖炳突然高喊，嗓音在海面上回蕩，如今他們已經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緊接著，歡呼聲如潮水般響起，連那些曾經反對的西方教儒教弟子都用力鼓掌。
項塵看著這一幕，胸口涌起難言的熱流。他重新站到控制台前，深吸一口氣︰“倒計時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