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牧霖剛走,辦公室內的氣氛便隨著門扉輕掩而微微一變。
窗外的寒風將夜色吹得更濃,屋內卻依舊溫暖如春。包國維站在桌前,手中端著剛剛重新沏好的茶,滿臉笑意看著推門而入的徐鐵柱。
“柱子,快來,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包國維的笑容帶著幾分親切。
徐鐵柱摘下軍帽,隨手放在桌邊,快步走到桌旁坐下。
他雙手接過熱茶,卻沒急著喝,只是捧著杯子,皺眉說道︰“在下面擾亂土改的家伙已經派人去抓了。
這次鬧得這麼厲害,傳謠言、煽動村民,我懷疑……”
他頓了一下,目光微凝,語氣更低了幾分︰“跟鄭城的情況一樣……背地里有城內大地主富戶們的手筆。”
包國維听完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抿了一口熱茶,隨後放下杯子,轉身走到桌前,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他頭也不抬地說道︰“把‘懷疑’兩個字去掉。”
“嗯?”徐鐵柱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他,有些詫異,“小維哥的意思是……”
包國維捏著一份文件,轉身走到徐鐵柱身旁,將文件遞給他,“就是地主們搞的事情。”
“這……”徐鐵柱接過文件,翻看著,眉頭緊鎖。
“當初在渝城雖然也是這樣的情況,但是那會兒多是地方富農們在搞事情……背後幾乎沒有真正的大地主插手。”
包國維冷笑一聲,走回到辦公桌後,抬眼看向窗外,語氣冰冷︰“當初渝城的情況不一樣,那時候最大的地主們都已經妥協了。
那些小魚小蝦鬧出來的動靜,根本算不上什麼。”
他頓了頓,手指輕敲桌面,“可眼下,商都的劉家好像是中了邪,一門心思跟我們硬剛到底。”
徐鐵柱放下文件,眉頭越鎖越緊,已經意識到事情比自己想象得復雜。
他抬起頭,疑惑地問︰“劉家這樣的大地主,難道還沒看清形勢嗎?王秉澤父子倆的下場,難道不會讓這些貪婪的家伙引以為戒?”
包國維的嘴角勾起弧度,“貪婪這種東西,會蒙蔽他們的理智,讓他們忘了王秉澤的死是為什麼。他們總覺得自己能逃得過去,能趁機搶回更多。”
他低頭整理著桌上的文件,語氣中透著深沉的殺意︰“不過,這一次,我會讓他們知道,他們想硬踫的,是鐵板。”
徐鐵柱听完,沉聲問道︰“那現在就派人去抓他們?”
包國維搖了搖頭,“先不忙,事情得一步步來。先把證據拿到手。”
他頓了頓,繼續道︰“劉家這次已經去中央請了人幫忙,顯然是想玩大的。他們的靠山不小,若是咱們處理得不夠干淨利落,只怕會被人抓住把柄。”
徐鐵柱翻看著文件,眉頭越皺越緊︰“這麼說來,咱們得先下手為強?”
“對,但不能急。”包國維站起身,背著手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物證我已經有了,人證就看今晚抓的人了。”
他回過頭,看著徐鐵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而且,明日一早,中央派來的人就會到商都。
劉家以為中央的人來了,我就會規規矩矩,但是他們好像忘了,是我們帶人收復了商都,商都是我的地盤,什麼事情我都知道。”
………………
清晨的商都還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寒霧中,一輛軍牌小汽車呼嘯著駛進了商都城,在模範師師部門口被攔下。
車輪在堅硬的青磚地面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車門打開,一名身著整齊軍服的中年軍官從車上下來。
他眉目浮泡,但是眼神卻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老練氣息,他正是軍政部的咨議王雲剛,剛剛從武城前線撤下來,原本準備返回渝城復命,
卻因接到商都事態的緊急通知,臨時改道趕來。
王雲剛站在車旁,目光掃過師部的辦公樓,隱約透著幾分期待。
他原以為,模範師會對他的到來格外重視——畢竟,他的身份不僅是軍政部咨議,還是帶著中央的意志而來。
然而,想象中的熱切歡迎並沒有出現。院子里,幾名士兵只是例行公事地行了個禮,便自顧自忙碌去了。
守門的哨兵站得筆挺,但看他的目光卻並無半分特別。整個師部似乎對他領章上的少將餃視若無睹。
王雲剛的臉色微微一沉,心里有些不悅,隨即捏緊了手中的文件夾。
他知道,包國維是個少壯派的軍官,在軍中口碑向來不咋地,但沒想到這人竟如此狂傲,連基本的接待禮節都懶得做足。
王雲剛快步走到辦公樓門口,正準備進去,卻被兩名站崗的警衛伸手攔了下來。
“站住!請出示證件和來此目的。”
其中一名警衛面無表情地說道,手中的步槍穩穩地橫在胸前,態度冷硬得像塊石頭。
王雲剛臉色一沉,眉頭緊皺︰“我是軍政部咨議,奉中央之令前來商都調查事務,找你們師長談話!”
他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少將軍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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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名警衛卻並未因此讓步,反倒是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毫不客氣地回應︰“請等一下,我需要上報長官!”
王雲剛怒意漸漸涌上心頭。
他本以為,作為中央派來的咨議,加上自己身為少將軍餃的身份,這些士兵多少會賣他幾分面子。
可眼前這兩人,竟對他的身份毫無敬意,甚至連多看一眼都顯得冷淡至極。
他握緊了手中的文件,語氣低沉︰“好大的膽子!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話音剛落,樓內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一名身材魁梧、肩上佩戴中校軍餃的軍官大步走了出來,皮靴踩在青磚地上,聲音十分響亮,他正是負責警衛工作的趙錦。
趙錦站到門前,目光掃了王雲剛一眼,臉上雖沒有多余的表情,但微微點頭行了個軍禮,
“王咨議,我是模範師警衛隊長趙錦,剛剛接到通報,您是來找包師長的吧?請隨我來。”
雖然趙錦的態度不卑不亢,但也顯得冷硬而疏離,絲毫沒有對中央來人奉承的意思。
王雲剛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卻依舊帶著幾分不滿,冷聲說道,“我來之前就通知過你們,結果連個像樣的接待都沒有。模範師果然不同凡響啊!”
趙錦面無表情地回答︰“我們師部的規矩一向嚴格,無論什麼情況,都必須確認身份後才能進入。還請王咨議見諒。”
雖然是道歉,但趙錦的語氣卻透著一股特有的硬氣和自持,並未顯得有半分卑躬屈膝。
王雲剛听著,心中更是憋著一股火,卻也只能壓下怒意,冷哼了一聲︰“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們師長究竟是怎麼管教手下的!”
趙錦沒有回應,只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王雲剛邁步進入辦公樓。
趙錦將王雲剛帶到包國維的辦公室門前,站定後抬手敲了敲門︰“師座,王咨議到了。”
門內傳來包國維平穩的聲音︰“進來吧。”
趙錦推開門,側身讓王雲剛進入,而王雲剛的隨行部下正要跟上,卻被趙錦一伸手攔在了門外。
“你們不能進去。”趙錦的語氣依舊冷硬。
幾名隨行部下臉色立刻變了,“我們是王咨議的隨員,負責記錄和整理文案,為什麼不能進去?”
趙錦神情不變,語氣如常︰“這是師座的命令,辦公室里談話,不需要其他人參與。”
隨員還要爭辯,王雲剛卻忽然抬手制止了他,語氣低沉︰“你們就在外面等著。”
王雲剛推門進入,听到身後的關門聲,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他快走到辦公桌前,將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放,語氣冷冷,
“包師長,這就是你們模範師的待客之道?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包國維卻是終于抬起了頭,緩緩起身,答非所問地伸出手︰“王咨議,久仰。”
但是王雲剛卻是像沒看見他伸出的手一般,轉身自顧自地坐到了沙發上,“包師長,你好大的官威啊。”
包國維卻絲毫不為所動,微微一笑,語氣中透著一股張揚︰“王咨議說得對,我確實是有些官威。在豫東有些時候不得不威一點,不然也沒辦法收拾這團爛攤子。”
王雲剛沒有繼續與包國維在言語上多作爭執。
他看了一眼對方臉上的淡然神情,眉頭一皺,隨即直接指著自己剛剛放在桌上的文件,語氣凌厲,
“軍政部收到了關于你的彈劾,模範師強搶民田、欺壓百姓,還有通共嫌疑!包師長,這些指控您怎麼解釋?”
這句話猶如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房間里的空氣頓時凝固了一瞬。
包國維沒有急著回應,而是緩緩走到辦公桌旁的文件櫃前,打開抽屜,翻找了一下,從里面抽出了一份封裝整齊的文件。
他拿著文件走回到茶幾旁,將它放在王雲剛面前,臉上依舊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王咨議,這些彈劾指控,我當然會解釋。不過,在此之前,您還是先看看這份文件吧。”
王雲剛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封面上印著模範師的公文章,底下還標明了“機密”二字。
他抬眼看了看包國維,“這是什麼?”,王雲剛皺眉,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和試探。
包國維微微一笑,伸手示意︰“打開看看吧。”
王雲剛遲疑了一瞬,還是伸手拿起了文件。他緩緩打開封皮,目光掃過文件的第一頁,眉頭頓時越皺越緊。
他快速翻閱了幾頁,臉色逐漸從冷峻變得復雜,甚至隱隱透出幾分驚訝和不安。
“立憲廿九年十一月初四
日軍掃蕩城西寬沿村,殺村民219人,擄走婦人42人,男性青壯71人。村內房屋焚毀殆盡,耕地荒廢,牲畜被驅或屠盡,無一戶幸免。
當晚,商都城內劉、楊、吳三家連夜召集代辦、丈量田畝,分別派出十余人,攜帶丈量工具及賬冊,于次日清晨趕赴寬沿村,將全村土地劃為己有,並按地塊分攤給各家子弟經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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