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烈陽熾熱,鄭城街道都被曬得發燙,瞌睡蟲四處襲擊,人們紛紛躲在陰涼處打盹。街上幾乎沒有人走動,此時尚未到六月,還沒有到蟬鳴的時候,全城都是一片寂靜。
天空偶爾有一兩只鳥兒飛過,也是急匆匆地尋找避暑之處。
幾只家養的看門犬被主人牽出來去茶館喝茶歇涼,它們熱得趴在店內,舌頭伸得長長的,呼呼喘氣,也就在它們昏昏欲睡時,耳朵忽然靈巧地豎立著,脖子緊接著立了起來,警覺地四處打量著情況。
不多時,茶館外就經過了一隊士兵,他們停在了茶館門口,為首的兩名軍士一邊看著茶館一邊低聲說著什麼,茶館內歇涼喝茶的眾人皆是緊緊盯著他們,
茶館的茶博士立時拎著晶亮的銅開水壺跑上前去,“幾位軍爺,當差辛苦了,趕緊喝點茶水去去暑!”,說著便將捏在手中的白瓷蓋碗“撲”地一聲擺到門口的桌子面前。
“謝謝,不用了!”,為首的那名大個子軍士伸手攔住了茶博士的動作,面無表情的說道,緊接著便打量著茶館門口,
這一幕讓茶館里的老板心中咯 了一下,隨後立時小跑過來,看著那幾名如狼似虎,全身武裝的軍士小心翼翼道,“幾位長官,有什麼小店能效勞的嗎?”
盡管這支新來的部隊沒有像其他部隊那般軍紀松散,騷擾百姓,但是他們的裝束和氣質依然讓全鄭城的百姓十分懼怕。
那大個子軍士左右查看之後便朗聲道,“明天上午,東郊難民營外,要處決亂軍和匪徒,鄭城警備司令部邀請全城百姓前去觀刑!你們店外人流量多,我們要在你店門口張貼告示!”
一听要軍隊要處決人,那茶館老板立時眼珠飛速的轉了起來,自古以來華夏百姓就愛湊熱鬧,眼下軍隊要在城外殺人,這景象不比菜市口斬頭吸引力小,
要是告示張貼在門口,必然吸引一大批人來高談闊論,到時候卻是為自己的小店掙了一波客流,這便宜必須佔!
“貼貼貼!”,茶館老板如同小雞啄米一般不斷點頭,“我們都是十足的良民,最支持政府了!軍爺您們隨意,想貼哪兒就貼哪兒!”
說著他又轉頭朝著茶館里面大吼道,“二子!沏三壺上好的清茶過來!給軍爺們潤潤嗓子!”
“嘖……”,高停雲有些皺眉,當即就想攔住茶館老板,但是忽然感覺有人悄悄拉著自己,原來是張峰,他暗暗搖頭低聲道,
“讓弟兄們歇會兒吧,這天兒確實太熱了……”
高停雲回頭看了看身後班內的弟兄們,果然人人都是滿頭大汗,于是便點了點頭朝著弟兄們說著,“進來喝口茶!歇一會兒!”
“是!謝謝班長!”
“哈哈哈哈終于能歇會兒了!”
那茶館老板當即從茶博士肩上奪下抹布,在門口的桌子上擦著,“長官們快坐下來歇歇,小店還有點零嘴……”
高停雲坐下來,朝著張鋒點點頭,後者會意領著一人走到茶館邊上,張鋒從拎著的桶內取出刷子在牆上刷了幾遍,身旁那名軍士從身上挎包中取出一張告示,
將其仔細地貼在了牆上,撫平褶皺。
茶館內的眾人小心翼翼地從那些當兵的身旁走過,然後湊到了告示前面仔細地看著。
“ 告示︰
近日天災戰亂頻生,滋生猖蹶之亂軍及匪徒,其行徑之惡劣程度令人發指。
彼等打家劫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致使百姓難民苦不堪言,民不聊生。更有甚者,竟公然挑釁我軍,妄圖顛覆當局之穩定。
為維護秩序,茲決定于明日,即立憲廿七年六月十五日上午,對亂軍及匪徒實施處決,請全鄭城百姓民眾前來觀刑。
此舉乃正義之舉,旨在鏟除奸惡,還百姓一個太平,一個公道。
望民眾知曉此事,勿受亂軍匪徒影響。同時,亦告誡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切莫步此後塵,否則嚴懲不貸。
華夏國民革命軍魯南獨立第一旅、鄭城警備司令部
立憲廿七年六月十四日宣 ”
魯南獨立第一旅的士兵們在城中各處張貼告示。告示上的內容迅速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消息如野火般蔓延開來。人們驚愕地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
街頭巷尾,人們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民眾們交頭接耳,紛紛表達著對處決亂軍和土匪亂民的看法。
“嘶~我听說被那支什麼旅抓到的亂軍,有那位湯司令的部下!”
“什麼部下,那明明是湯司令的小舅子,他那小妾就住在東大街那邊的四進大院!”
“那可是湯司令的人!這伙當兵的究竟是什麼來頭?!”
“這你都不知道?路南獨立第一旅!那可是在淞寧會戰、彭城會戰、豫東會戰連連立下戰功的勁旅!人家敢跟日本鬼子正面作戰,會怕你湯司令?”
“嘶~你怎麼知道這些?”
“港城日報你沒看?上面寫得可詳細了!記得要看那位金編輯寫的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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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的張貼引起了城中的一片嘩然。人們的情緒被激發起來,全城就好似被點燃了一般,討論此事的熱潮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
十五日上午,鄭城東郊軍營旁,難民營前。
那里原本是一片荒蕪,後在德國顧問團給出的國防白皮書中要求下,鄭城軍政在東郊一帶修築了軍訓場,不過在與日軍開戰以來,
日軍飛機不斷空襲鄭城,此時的軍訓場早已經是滿地雜草和彈坑,四處都是碎石,也就直接被當為了難民營的臨時安置處。
往日里除了賑災的人群和軍隊來此,難民營前都是清冷, 不過在此時卻是人山人海,特別是難民營與軍營之間的空地上,布滿了聞訊而來的鄭城百姓們,
昨日便听聞本地新來的駐軍要處決那些作亂的亂軍匪徒,因此不論是鄭城內的百姓民眾,還是難民營中的難民們,都在今日一早便趕到了那臨時搭起來地行刑台前。
人們一堆一堆地聚在一起,內中有許多平民百姓,也不乏鄉紳富豪。
人人臉上的神情中皆是新奇和興奮,不住的相互竊竊私語,小聲地打听議論著。不過興奮歸興奮,在場地附近有許多維持秩序的軍士,
特別是那些帶有殺氣的部隊官兵們的威懾下,任誰都不敢大聲的喧嘩一句。
此時,在那個臨時搭起來的高台左側位置,數百名的第一旅官兵正整齊列陣,常規作戰部隊、特種作戰部隊特別支隊、工兵總隊、炮兵總隊),各自匯成一個整肅的隊列,
他們沉默而又滿是肅殺,那股強烈的壓迫之勢,還是將四周的軍民百姓威懾得臉色有些蒼白,尤其是靠近隊列的那些百姓,更是呼吸都有些急促。
而在高台的右側位置,則是鄭城本地的軍警們,他們此時也在警備司令部何光山的帶領下聚成了一道陣列,只不過這支隊伍中人人不安,
神情皆是緊張和不自然,甚至有些恐懼的神色。 這幾日軍警內部都在私下議論著,新來的這批駐軍殺人不眨眼,光是在賑災過程中就毫不在意地殺掉了好些貪污公款的軍政人員,
盡管那些人身後還有著各種各樣關系網。
眼下眾人看著搭起來的行刑台以及另一邊整齊肅殺滿是殺氣的第一旅官兵,皆是不敢大喘氣。
在高台上,踏步聲漸漸響起,率先走出來的便是以包國維為首的一群身著清一色馬褲皮靴的高層軍官們,在他們之後便是當地軍政系統人員,由鄭城行政公署臨時主任、警備司令部總務處長打頭,
眾人走上高台,個個表情嚴肅,台上的嚴肅氣氛很快就傳至台下,全場一片安靜,連咳嗽聲與狗叫聲都沒有。 包國維扭頭看了看總務處長何光山一眼,何光山無奈,心想你包國維喊不動那位公署的臨時主任,就逮著老子一個人欺負,誰叫老子靠山逃了呢!
他只好走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後昂聲道︰“將人犯押上來!”
在高台左側的樓梯處一直到高台後方,站著好些立定的第一旅士兵,待何光山命令傳下後,立時就有人高喝︰
“帶人犯!”
不多時,一陣刺耳的哭鬧嚎叫聲便從高台後方傳來,讓人不禁心中一緊。
眾人的目光迅速轉向高台左側,只見一百多名亂軍匪徒押至台下,他們臉上寫滿了不服,嘴里還在不停地叫囂著,
似乎是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服氣,這些人衣冠不整,神色狼狽,但眼神仍是桀驁暴躁。
押解他們的士兵們絲毫慣著,見那些亂軍匪徒不斷掙扎,當即就有十幾名如狼似虎的憲兵沖上去對著那些叫得最厲害的家伙一頓暴打,
直到那些家伙倒地不起,桀驁的喝罵也變為了疼痛呻吟。
“將主犯帶上來!”
在一聲命令下,那些殺氣騰騰的憲兵立時將人犯中的好幾名校官尉官級別的軍官以及幾個匪徒首領拎上了高台,拍成一排站在高台最前面,
而後皆是重重一踢那些家伙的膝蓋彎,後者們則是立馬跪在了高台上。
那先前叫嚷得最厲害的亂軍中校此時吐出了嘴里的血沫,他強行扭過頭朝著身後站著的那些軍政人員喝道,
“你們敢殺我?我是湯司令的小舅子!湯司令從前線回來定然會把你們全部殺光!”
一听那人提到湯司令,高台上的本地軍政人員皆是臉色微微一變,畢竟湯恩波之前在豫省駐軍時留下的印象太過于深刻,
當然,若是歷史循舊,他們在後面還會領會到真正的天災人禍,以至于豫省人民刻骨銘心、咬牙切齒喊出的“水旱湯蝗”傳揚數十年而不衰。
包國維面無表情,宛如雕塑一般,而何光山此時卻怒目圓睜,滿臉惱怒。反正已經得罪人了,如今還被這些將死之人呵斥,他扯開嗓子怒喝道︰
“大膽!爾等亂軍匹夫還敢出言威脅!搶掠百姓、殘害民眾,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的聲音如雷貫耳,充滿了威嚴和憤怒。
台下的眾人皆是一愣,而後猛然傳出了一陣暴喝︰“說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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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歡呼著叫好,還有許多人大聲叫著︰“青天!青天大老爺!”
何光山很是享受這一刻的榮耀,他板著一張臉繼續呵斥著那些亂軍匪徒,彷佛是包青天在世,說到激動之處甚至不顧旁人阻攔上前狠狠踹著那些亂軍,
這一幕也被台下等候已久的記者們記錄了下來。
原本在一旁看好戲的鄭城行政公署臨時主任見狀也想上前露個面,但是何光山此時卻是扭過頭看向了包國維,他笑眯眯道,
“包旅長要不也說幾句?”
包國維點點頭,隨後走到台前看著台下那些興奮激動的百姓難民們深吸了一口氣,眾人眼見一個身材高挑,頗為英武的陌生軍官上前,
原本在場的騷亂又再次緩緩平靜下來。
“亂兵如匪,沒有軍紀的部隊,那就是與土匪流賊無異!”,包國維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這片空曠之地傳遍,“土匪賊寇,是我平生最為唾棄和厭惡的東西!
原本在我部隊的轄區和駐地中,亂軍和賊寇是最遙遠的東西,軍隊護民,民眾親軍,這不僅僅是我口頭要求才致如此,
而是因為任何敢于挑戰軍紀和落草為寇劫掠百姓者都已經被我殺光了!”
在場的眾人聞言皆是倒吸一口涼氣,華夏亂戰數十年,有幾個不擾民的部隊?豫省百姓幾乎從沒遇到過。
在高台右側的本地軍警們許多人聞言皆是渾身一怔,真要說起來,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包國維嘴中提到的要被殺的那種人。
“軍紀!乃是軍隊之根本,是區別于烏合之眾的標志!”,包國維忽然話音更為狠辣,他扭頭看向跪在一旁的亂軍中校,滿臉殺意,
“你剛才說,你是湯司令的小舅子,若是殺了你,湯司令回來就要殺光我們?”
包國維冷笑了一聲,而後大聲道,“我說過,不論是誰,只要在我眼皮底下觸犯軍紀,劫掠百姓,殺戮無辜,我包國維就不會放過他!
他湯恩波又如何?只要敢在我所在的轄區作亂、包庇亂軍,我包國維照殺不誤!”
此話一出,高台上下皆是一陣驚呼,湯恩波在豫冀一帶威名赫赫,麾下足有數萬大軍,多次與日軍作戰而不潰敗,並且在中央也深得議長信任,
豫省上下根本無人敢對湯恩伯麾下軍隊軍紀指手畫腳。
如今包國維這話一出,自然讓眾人驚訝,而後便是好奇,開始偷偷打听著包國維的來歷。
“行刑!”
包國維說完便下令行刑,現場氣氛也達到了最高點,在高台下方早早預備好的憲兵部隊開始將那些亂軍分為十人一組,
一早就被壓上台上的亂軍匪首們渾身戰栗,見包國維不是說說而已,眾人皆是膽戰心驚,那亂軍中校早已是語無倫次,
台上的十名憲兵當即取下肩上背著的上著刺刀的春田步槍,在行刑軍官的喝令下在跪著的亂軍們身前放置了沙袋,以防子彈跳彈傷及無辜,
而後便是在亂軍匪徒們身後站立,以行刑式四十五度角對準了他們。
“瞄準!”
“開火!”
砰!砰砰!那些亂軍匪徒們後背中槍,子彈穿過他們的胸口射進了沙袋中,這些人痛苦地倒底,但是並沒當場死絕,而是渾身不斷顫抖著,
鮮血從他們的胸口流出,隨著高台的縫隙流到了豫省干枯的大地上。
行刑官大手一揮,行刑的憲兵們便用刺刀戳捅著那些尚未死絕的亂軍匪徒,先前的那名亂軍中校此時仍是渾身顫抖,嘴里 地似乎想要說著什麼,
一名高大的憲兵用腳將他翻了過來,用刺刀直接捅進了他的心窩子,而後狠狠一扭,那中校便雙目瞪圓,當即死去。
台下眾人皆是叫好,更有許多難民直接跪地痛哭磕頭。
老李頭眼見台上槍殺自己女婿,還要搶走自己女兒的亂軍軍官被槍決,當即老淚縱橫,拖著老伴女兒不斷朝著台上的軍官們磕著頭。
全場一片沸騰,緊接著又有十名亂軍被憲兵們拖死狗一般拖上台,他們面色蒼白,身體顫抖,眼中流露出絕望和恐懼,
隨著命令聲響起,行刑的槍聲此起彼伏,一陣接一陣。
每一聲槍響,都伴隨著一具尸體的倒下。鮮血染紅了高台,尸體逐漸堆積,形成了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山。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和死亡的氣息,讓人窒息。
在台上,鄭城本地的官員們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表情充滿了不安和恐懼,有些人見到被刺刀捅成馬蜂窩的尸體,更是無法抑制地嘔吐起來。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台下的百姓,他們的臉色瘋狂而激動,神情充滿了憤怒和激動。
場下,鄭城本地的軍警們面色蒼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雙腿戰栗幾乎無法站穩。他們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兔死狐悲之感。
這些官兵中的許多人,與那些被抓捕的亂兵本是同類。他們深知,若非命運的眷顧,自己此刻或許也會面臨同樣的下場。
然而,在這片沉默中,還有一些人互相對視,眼中盡是興奮,心中暗自思量著未來的出路。
“第一旅軍紀嚴明,如此做派才是真正的軍隊,我們一心報國,何不加入這種強軍?”,一名士兵語氣堅定地朝著身邊同伴說道。
在他身旁的其他人紛紛附和,暗自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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