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老大，天還沒亮透呢…”老九吳東揉著眼楮，嘟囔著。 “亮透個屁！有正事！”老二王亮也醒了，一骨碌坐起來，眼神發亮，“都別忘了今天啥日子！”
老三馮輝立刻會意，精瘦的臉上露出笑容“放心吧，忘不了！東西都藏好了？”
老五任斌推了推眼鏡，謹慎地點點頭“嗯，在我箱子里，用衣服裹著呢。”
老四王岩、老七何木、老八雁洋也都清醒過來，彼此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張煜其實早就醒了。他靠在上鋪，看著兄弟們像做賊一樣悄咪咪地交流，嘴角不由微微上揚。
他低聲問下鋪的溫陽“蛋糕能搞定嗎？”
“放心，老六，”溫陽拍著胸脯，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信心十足，“我跟食堂劉師傅說好了，下午下課去拿，多加錢，讓他用最好的奶油！肯定比朱莓上次那個香！”
張煜點點頭。今天是陳琛的生日。這個消息是林小雨“不小心”透露給王亮，然後迅速傳遍307的。
對于這群粗糙的少年來說，給一個像陳琛這樣純淨柔弱的女孩子過生日，是一件既新奇又充滿挑戰的大事。
一天的課程似乎變得格外漫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只有307兄弟們才懂的、隱秘的期待感。
張煜的目光，比平時更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關注，落在前排那個縴細的身影上。
陳琛似乎並不知道這個秘密。她依舊穿著那件淺藍色的、略顯寬大的羽絨服，襯得她小臉更加白皙小巧。
她听課很認真，偶爾會因為思考而微微蹙起秀氣的眉頭，縴細的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
烏黑的發絲柔軟地垂在頸側，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柔和的陰影。
當她偶然因為听懂了一個難點而嘴角微微上揚時，那抹恬靜的笑容，像冬日里微弱的陽光，讓人心生暖意。
張煜注意到，她今天似乎格外安靜，眼神里偶爾會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這個日子的淡淡期待和…一絲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孤獨？
黃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她的目光幾次饒有興致地在張煜和陳琛之間移動，狹長的丹鳳眼中閃爍著玩味和一絲了然。
她今天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高領毛衣，豐滿的胸型將毛衣撐起優美的弧度，慵懶的姿態中帶著洞悉一切的傲慢。
當她與張煜目光偶然相遇時，紅唇會勾起一個極淡的、意味深長的弧度，仿佛在說“我知道你們在搞什麼小動作。”
安靜則依舊是那副冰冷的樣子，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但她放在桌面的、指節分明的手，今天似乎更加用力地握著筆，緊抿的唇線顯示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專注，或者說…緊繃？
張檸老師今天的氣色似乎好了一些，講課的聲音也稍微有了點力氣。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羊毛開衫，蒼白的臉上因為微微的活動而有了些許血色。
當她目光掃過台下，看到張煜和兄弟們那雖然努力掩飾卻依舊透出幾分興奮和緊張的神情時，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溫和的笑意，仿佛回憶起了什麼，又仿佛在默默祝福。
藍山老師在實訓課上，依舊嚴厲如常。但她今天指派給張煜的任務，卻恰好是需要準點下課、無法拖延的那一種。
當她冷冽地宣布下課時，目光與張煜對上，狹長銳利的眼眸幾不可察地眨了一下。張煜心中微微一動，難道…
朱莓則顯得有些焦躁。她似乎也感覺到了307宿舍有種不同尋常的氣氛，尤其是圍繞張煜的。
她幾次想湊過來搭話，都被張煜巧妙地避開，或者被溫陽、王亮等人插科打諢地擋了回去。
她穿著紅色的呢子裙，窈窕的身段和嬌艷的臉蛋依舊惹眼，但眼神中的挫敗和疑惑卻越來越明顯。
下課鈴一響，307的兄弟們如同听到了沖鋒號。
“老大老三去拿蛋糕！老四老五老七去佔地方！老八老九去拖住陳琛和林小雨！就說是討論習題！老六，你負責最後壓軸！”溫陽迅速而低聲地分配任務，頗有指揮官的架勢。
“明白！”兄弟們低聲應和，瞬間作鳥獸散，動作迅捷無比。
張煜看著兄弟們忙碌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約定的地點——教學樓後面那間平時堆放體育器材、但相對僻靜的小倉庫走去。那里已經被提前簡單打掃和布置了一下。
王亮和馮輝很快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大大的、蓋著盒子的蛋糕回來了，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看看！怎麼樣？奶油厚厚的！還有字呢！”王亮獻寶似的想打開。 “別動！等會兒！”張煜阻止了他，但心里也充滿了期待。
倉庫被簡單布置了一下，掃清了灰塵，中間擺了一張舊課桌，桌上放著蛋糕。
窗戶上貼上了兄弟們湊錢買的、有些俗氣但色彩鮮艷的拉花。
一盞昏黃的白熾燈是唯一的光源，卻營造出一種溫暖而隱秘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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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吳東和何木半推半哄地把完全蒙在鼓里的陳琛和林小雨帶到這里時，倉庫的門猛地被推開！
“生日快樂！！！” 以溫陽為首的307兄弟們齊聲大喊，雖然參差不齊，卻充滿了真摯的熱情。
陳琛完全愣住了。她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昏暗燈光下笑容燦爛的男生們，桌上那個大大的蛋糕，牆上俗氣卻溫暖的拉花…她的琥珀色的眼眸瞬間睜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隨即迅速彌漫上一層晶瑩的水光。
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縴細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你…你們…”她的聲音帶著哽咽，小巧的鼻尖泛紅，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那副又驚又喜、感動得不知所措的模樣，楚楚動人到了極致。
林小雨在一旁笑著推她“傻丫頭，生日快樂呀！” 張煜走上前，他的身影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可靠。
他手里拿著一個用舊報紙仔細包裹的小盒子，遞到陳琛面前，聲音低沉而溫和“生日快樂，陳琛同學。” 這是他利用課余時間，自己用車間廢棄的不銹鋼邊角料，一點點打磨制作的一個精美的、可以掛在鑰匙上的小小齒輪掛飾，象征著機械的精密與他們的專業。
陳琛顫抖著接過盒子，打開看到那枚閃閃發亮、做工精致的齒輪掛飾時，眼淚掉得更凶了。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張煜，看著周圍每一個笑容真誠的男生，粉嫩的唇顫抖著，半天才說出“謝…謝謝…謝謝大家…” 那聲音柔軟而帶著哭腔，直擊人心最柔軟的地方。
“吹蠟燭！吹蠟燭！”王亮起哄道。 蛋糕被打開，上面用紅色的奶油寫著“陳琛生日快樂”，周圍插著十七根小小的蠟燭（他們打听來的年齡）。
燭光搖曳，映照著陳琛淚光閃爍、紅撲撲的小臉，也映照著每一個少年真誠的笑臉。
她深吸一口氣，在大家的生日歌聲中（跑調得厲害），吹滅了蠟燭。掌聲和歡呼聲響起。
接下來是分蛋糕。場面一度有些混亂，奶油抹到了臉上，笑聲充滿了這間小小的倉庫。
陳琛也終于破涕為笑，小口吃著蛋糕，臉頰紅潤，眼楮亮晶晶的，時不時被兄弟們的搞怪逗得抿嘴輕笑，那笑容純淨而燦爛，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開心她偶爾會偷偷看向張煜，眼神里充滿了感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朦朧的情愫。
就在氣氛最熱烈的時候，倉庫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溫陽走過去打開門。
門口站著的，竟然是張檸老師。她裹著厚厚的圍巾，臉色依然蒼白，但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手里拿著一個小巧的、系著絲帶的禮品盒。
“看來我沒找錯地方，”她聲音輕柔，“hpy birthday,陳琛同學。”她將禮物遞給再次驚訝得睜大眼楮的陳琛，“是我以前用過的一本英漢詞典，希望對你以後有幫助。看到你們這麼開心，真好。”她的目光柔和地掃過所有人，尤其在張煜臉上停留了一瞬，帶著贊許和欣慰。
張檸老師的到來，讓驚喜更添了一份溫暖。
然而，這份溫馨並沒有持續太久。另一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黃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似乎只是恰好路過，又像是被這里的笑聲吸引。
她倚在門框上，並沒有進來，曼妙的身姿在走廊昏暗的光線下勾勒出誘人的曲線。
她看著里面熱鬧的場景，看著被眾星捧月、臉上還帶著奶油漬卻笑容燦爛的陳琛，看著站在陳琛身邊、身形挺拔的張煜，狹長的丹鳳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玩味，有一絲不屑，有淡淡的嘲諷，或許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羨慕？
“呵，真是熱鬧又溫馨的生日會啊。”她輕笑一聲，聲音帶著特有的慵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生日快樂，小妹妹。”
她對著陳琛的方向隨意地說了一句，目光卻落在張煜身上，紅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裊裊離去，留下一陣淡淡的、昂貴的香水味，與倉庫里奶油的甜香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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