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樓下不遠處一棵大樹的陰影下,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她依舊戴著帽子,仰著頭,帽檐下的目光銳利地追隨著月亮的軌跡,手里似乎拿著一個小本子和筆,偶爾會低頭快速記錄著什麼。
    她的專注度甚至超過了白天,周身散發著一種冷靜到極致的、近乎科研般的嚴肅氣息,與周遭浪漫靜謐的氛圍形成了鮮明對比。
    張檸老師的窗戶也亮著燈。
    她推開窗戶,探出半個身子,柔軟的毛衣領口襯得她脖頸修長,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又被天象吸引的溫柔神情。
    她靜靜地望著月亮,偶爾會輕輕咳嗽一聲,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寒風吹起她額前的幾縷碎發,她也沒有理會,只是拉緊了毛衣,繼續看著,眼神中有一種易碎的寧靜和美。
    藍山?她大概對這種不能加工零件也不能鍛煉身體的天象毫無興趣,實訓車間的燈早就滅了。
    朱莓則活躍在樓下人群中,她換了一件亮色的羽絨服,在月光下很顯眼。
    她似乎試圖組織一個“月食觀測小派對”,拿出了一些零食分發給周圍人,笑聲清脆而刻意。
    她窈窕的身姿在人群中穿梭,飽滿的胸脯和圓潤的臀線在月光下勾勒出誘人的曲線,桃花眼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某個特定的身影。
    當她看到樓上的張煜時,立刻揮手,送上一個飛吻,動作大膽而撩人,引來周圍幾個男生的起哄和羨慕的目光。
    張煜無奈地搖了搖頭,移開了視線。
    當月亮完全被地影吞沒,變成一輪古銅色的“紅月亮”時,人群中再次發出了低低的驚嘆。
    這種顏色的月亮,帶著一種妖異而神秘的美感。
    月食結束後,寒意更重,學生們紛紛縮回宿舍。
    307室里又點起了那個小爐子(煤末更加珍貴了)。兄弟們圍著爐火,一邊暖手,一邊回味著這一天的兩次天文奇觀。
    “這一天看的,比過去十幾年都多!”王亮感慨。
    “是啊,日食月食都趕一塊了,真邪門。”王岩表示同意。
    “這叫天文現象,有一定的規律和概率…”任斌又開始糾正。
    “就你懂!睡覺睡覺!凍死了!”溫陽打斷他,打了個哈欠。
    爐火漸漸微弱,大家各自爬回床鋪。黑暗中,還能听到低聲的交談和偶爾關于太陽月亮的夢囈。
    張煜躺在床上,听著兄弟們逐漸均勻的呼吸聲,看著窗外重新變得皎潔的月光(月食已完全結束)。
    這一天,仿佛經歷了兩次短暫的時空錯位,但最終,生活還是回歸了這簡陋卻溫暖的宿舍,回歸了兄弟們的鼾聲和夢話。
    他想起白天的日食和夜晚的月食,想起那幾個女人在不同天光下所展現出的各異風姿,或柔弱,或冷艷,或專注,或妖嬈,或充滿力量感。
    她們就像這天上的日月,各有其運行的軌道,散發著獨特的光芒,美麗而復雜,引人探索卻又難以真正觸及。
    而他自己,如同腳踏實地的大地,更在意的是眼前這觸手可及的溫暖——兄弟們的鼾聲,跳動的爐火,以及這漫長冬日里,一個平凡卻又因不平凡天象而值得銘記的夜晚。
    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月亮也會繼續循著它的軌跡。
    校園生活依舊會繼續,有學習,有實訓,有煩惱,也有像爐火一樣微小卻持續的溫馨。這就夠了。
    ……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嶺城。
    經歷了前幾日濃霧與日月食的異常天象,天空終于恢復了冬日應有的模樣——一種清澈而高遠的灰藍色,陽光淡薄地灑落,帶著幾分有氣無力的暖意,空氣干冷,呵氣成霜。
    校園里的積雪被踩得瓷實,路面光滑,屋檐下掛著新凝結的、細小的冰凌。這是一個東北冬日最尋常不過的日子,但對于松江省工業機械學校的學生們來說,卻是期末前緊張復習中,充滿煙火氣的一天。
    清晨六點,天光未大明,宿舍樓里已經響起了各種聲響——起床號(廣播里沙啞的進行曲)、洗漱間的流水聲、臉盆牙缸的踫撞聲、以及各個宿舍里特有的“鬧鈴”方式。
    307室也不例外。
    “起床!都他媽給老子起床!”老大溫陽的粗嗓門如同定時敲響的破鐘,伴隨著他敦實的身軀從上鋪跳下,震得床板嘎吱作響。
    他打著赤膊,只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軍用大褲衩,厚實的胸脯和粗壯的手臂上冒著熱氣,像一頭剛從冬眠中甦醒的熊。
    “再…再睡五分鐘…”老九吳東像只鴕鳥,把腦袋死死埋進被窩,發出含糊的哀求。
    “五分鐘你個頭!”離他最近的老二王亮毫不客氣地一把掀開他的被子,冷空氣瞬間灌入,惹得吳東一聲慘叫,蜷縮成蝦米。
    “亮子你缺大德了!”老三馮輝笑罵著,動作利落地套上那件領口磨損的紅色運動衫,精瘦的腰身一擰,就從上鋪翻了下來。
    老四王岩已經在對著一面小鏡子,試圖整理他那頭不服輸的硬發,嘴里哼著不成調的《瀟灑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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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五任斌則已經穿戴整齊,正就著昏暗的燈光(為了省電,只開了一盞),捧著那本邊角卷起的《機械原理》小聲默讀,鏡片後的眼楮專注認真。
    老七何木和老八雁洋正在進行每日例行的“晨間較量”——雁洋只穿著緊身背心,炫耀著他那身古銅色的腱子肉和塊壘分明的腹肌,做著健美的姿勢;何木則撇著嘴,一邊搓著瘦削的胳膊抵御寒冷,一邊不服輸地試圖展示自己並不存在的“肌肉”。
    “老八,你那肉疙瘩能當飯吃啊?趕緊穿衣服,凍不死你!”王亮一邊搓著牙花子,一邊吐槽。
    張煜是起得最早的之一。他已經洗漱完畢,正坐在床邊,仔細地擦拭著那把跟隨他許久的、油光 亮的虎頭牌鉗子。他的動作沉穩專注,側臉線條在晨曦微光中顯得格外硬朗,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背脊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力量。
    听到兄弟們的鬧騰,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揚了揚。這就是他的日常,吵鬧、粗糙,卻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暖意。
    “走了,食堂。”他收起鉗子,站起身,聲音不高,卻讓鬧騰的兄弟們瞬間找到了主心骨。
    早餐食堂暖胃與“風景”
    食堂永遠是清晨最熱鬧的地方。
    巨大的蒸汽混合著玉米粥、窩頭、咸菜疙瘩的味道,撲面而來,形成一種獨特的、屬于校園早晨的氣息。
    學生們排著長隊,搓著手,跺著腳,一邊抱怨著寒冷,一邊眼巴巴地望著打飯窗口。
    307的兄弟們自然圍坐一桌。溫陽發揮老大的“特權”,搶來了一大盆熱騰騰的玉米碴子粥和一摞黃澄澄的窩頭,一小盆咸菜絲是免費的。
    “快吃快吃!一會兒實訓課耗體力!”溫陽一邊給兄弟們分窩頭,一邊甕聲甕氣地叮囑。
    王亮已經吸溜了一大口滾燙的粥,燙得直吐舌頭“嘶哈…爽!”
    “瞧你那點出息!”馮輝鄙視道,自己卻也被燙了一下。
    任斌小心地吹著粥,還在念叨著“今天講齒輪傳動比的計算,是重點…”
    “吃飯呢!別提考試!”吳東苦著臉抗議。
    張煜安靜地吃著,目光偶爾掃過食堂。
    他看到了陳琛。她和林小雨坐在不遠處的女生堆里。
    她小口小口地喝著粥,似乎很怕燙,粉嫩的唇微微嘟起,小心地吹著氣。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大概是天氣太冷,她鼻尖凍得紅紅的,像顆可愛的草莓。
    身上那件深藍色的棉猴顯得寬大,更襯得她身形縴細嬌小,脖頸的線條優美脆弱,仿佛用力一握就會折斷。
    林小雨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眸彎起,露出一個羞澀而溫暖的笑容,那笑容干淨純粹,像冬日陽光下的初雪,讓人忍不住想呵護。似乎察覺到張煜的目光,她的笑容微微一僵,迅速低下頭,耳根卻悄悄染上了一層紅暈。
    另一側,黃鶯獨自坐在一張相對干淨的桌子旁。她面前放著一杯牛奶和一個精致的面包,與周圍粗糙的食物格格不入。
    她穿著一件剪裁優良的墨綠色高領羊絨衫,外罩一件黑色長款毛呢大衣,大衣的腰帶松松地系著,勾勒出她縴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和成熟優美的身體曲線。
    她並沒有動食物,只是用涂著淡紫色蔻丹的、縴長優美的手指優雅地捏著杯子,狹長冰冷的丹鳳眼漫不經心地掃視著食堂,目光掠過張煜這一桌時,微微停頓,飽滿的紅唇勾起一個極淡的、難以捉摸的弧度,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興趣,仿佛在欣賞一幅生動的市井畫卷。
    她的美麗是精致而疏離的,帶著明顯的階級感,與這喧鬧的食堂格格不入,卻又因其存在而讓周圍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而在食堂最不起眼的角落,安靜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她依舊穿著那件臃腫的、顏色陳舊的藏藍色棉大衣,帽子拉得很低,默默地吃著自己那份最簡單的早餐。
    她的動作機械而高效,沒有任何多余。
    只能看到她握著筷子的、指節分明卻略顯粗糙的手,和一小截被冷風吹得發紅的下巴。
    她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獨自佔據著一小片領域,對周圍的喧鬧充耳不聞,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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