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的人聲、導演通過擴音器發出的暴躁吼聲、各種樂器走調的試音、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急促脆響、道具搬動的踫撞聲,匯成一片混亂不堪卻又充滿原始創造力的喧囂交響。
    張煜按照張檸之前的指令,在舞台側翼光線昏暗的機械總控台前,弓著腰,就著一盞工作燈昏黃的光線,仔細檢查著錯綜復雜的控制線路。
    空氣里彌漫著電線膠皮因高負荷運轉而散發出的微焦氣息,混合著後台那股特有的、令人頭暈目眩的甜膩脂粉香。
    “小工兵!左翼第三號升降機!高度差5公分!卡住了!”
    慵懶磁性的聲音帶著一絲穿透所有嘈雜的清晰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像天鵝絨裹著冰冷的鋼鉤,猛地從張煜戴著的內部通訊耳機里傳來。
    張煜猛地抬頭,循聲望去。心髒瞬間漏跳一拍!
    只見張檸正站在舞台中央、離地足有五米高的巨大“時間齒輪”裝置頂端!
    那里有一個僅容一人站立的狹小圓形升降平台!她換上了一身緊貼肌膚、幾乎完全由銀色細小亮片綴成的流線型演出服顯然是開場舞《鋼鐵玫瑰》的裝扮)。
    銀色的亮片如同液態水銀般包裹著她驚心動魄的身體曲線——高聳飽滿的胸脯被托出誘人的弧度,縴細得不可思議的腰肢,圓潤挺翹、弧度完美的臀部,在數道強力追光燈的聚焦下,反射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冰冷而炫目的光芒!
    長發被高高盤起,梳成一個極其復雜而未來感的發髻,露出修長優雅如天鵝的頸項和一大片光潔無瑕、在燈光下如同極品羊脂玉般的背部肌膚。
    臉上化著濃重的舞台妝,眼線飛挑入鬢,如同展翅的鳳凰,濃密的假睫毛下,眼影是冰冷的銀灰色,紅唇飽滿似火,在強光下美艷、冰冷,如同一位從科幻畫卷中降臨人間的機械女神,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和危險的氣息。
    她一手扶著冰冷的齒輪連桿保持平衡,一手拿著對講機,姿態卻從容得仿佛腳下並非令人眩暈的高空,而是自家客廳的地毯。
    “b3號液壓臂!听到沒有?上升行程不足!卡在節點了!動作快點!”她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帶著一絲電流的雜音,卻依舊保持著那份慵懶的磁性,清晰得如同在耳邊低語。
    她一邊說著,一邊為了更清晰地指示下方那個隱蔽的故障節點,微微側過身體,踮起涂著同色系銀亮指甲油的腳尖,縴細的手臂伸展,指向裝置下方一個被陰影籠罩的機械連接處。
    這個伸展的動作讓她緊身亮片演出服包裹的身體繃出一個更加驚心動魄、充滿極致張力的完美曲線!
    尤其是腰肢到臀部的驚險弧度,在數道強光的聚焦下,亮片如同流動的星河般閃爍,充滿了令人窒息的魅惑和無法言喻的危險美感。
    聚光燈如同忠誠的衛兵,緊緊追隨著她,讓她成為這片混沌光影中唯一、絕對的核心。
    張煜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撞擊,喉嚨有些發干。
    目光被她那在高空中閃耀著非人般美麗光芒的身影牢牢吸附。那驚心動魄的視覺沖擊、那份身處險境卻從容不迫的氣度,混合著耳機里她慵懶中帶著命令的口吻,形成一種極具毀滅性吸引力的魅惑漩渦。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悸動,迅速俯身,手指在布滿按鈕和推桿的控制台上飛快地操作、檢查。
    “可能是液壓壓力不穩,或者導軌有異物卡滯。”張煜對著固定在控制台上的麥克風回答,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穩專業。
    “嗯哼,姐姐就知道找你靠譜。”張檸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信賴和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似乎在高處調整了一下站姿,銀色的身影在狹小的平台上優雅地轉了小半圈,亮片折射的光芒如同流動的液態鑽石,刺得人睜不開眼。
    “修好了……”她的聲音頓了頓,尾音忽然拖長,帶著一種慵懶的、如同情人呢喃般的撩撥,清晰地、帶著電流的微麻感,傳入張煜的耳膜,“……姐姐給你留個前排最好的位置,看我怎麼把這堆鐵疙瘩跳活過來。保證……值回票價。”
    那“值回票價”四個字,被她用舌尖裹著,帶著沙啞的磁性和毫不掩飾的暗示,在嘈雜的後台背景音中,如同一根帶著倒刺的羽毛,精準地搔刮在張煜緊繃的神經上。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濃郁的橘子糖清甜氣息,混合著焦急而細弱的呼喚,努力地穿透後台的喧囂,從舞台下方巨大的陰影角落里傳來︰
    “班長!班長!張煜!你在上面嗎?听得到嗎?”
    安靜努力地仰著小臉,站在舞台下方巨大冰冷的鋼架投下的深重陰影里。
    她穿著一條明顯過于寬大、印著“後勤保障”字樣的深藍色粗布工裝背帶褲,顯得她更加嬌小單薄。
    兩條精心梳理的麻花辮被仔細地塞進了同色的工帽里,只露出一張白皙光潔的小臉和一雙寫滿焦急與擔憂的大眼楮。
    她懷里吃力地抱著一個巨大的、冒著絲絲熱氣的銀色保溫桶,蓋子沒蓋嚴,濃郁的、帶著清甜豆香的綠豆湯氣息正從縫隙里絲絲縷縷地飄散出來,混合著她身上那固執的橘子糖甜膩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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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方刺眼的聚燈光束偶爾像探照燈般掃過她所在的位置,瞬間照亮她鼻尖上細密的汗珠和因為焦急尋找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陳……陳學姐讓我給大家送點綠豆湯……解解暑……”
    她的聲音在巨大的舞台空間和震耳欲聾的嘈雜中被擠壓得細弱蚊蚋,帶著點被忽視的委屈和濃濃的憂慮,努力仰頭望著高處控制台的方向,“你……你在那麼高的地方……千萬小心點啊……”
    她小小的身影,在高大冰冷的鋼鐵舞台、炫目刺眼的光影叢林和周圍高大忙碌的人影映襯下,顯得格外單薄、無助,卻又帶著一種近乎固執的關切。
    那混合著綠豆湯清甜和橘子糖香的溫暖氣息,像一道微弱卻堅韌的溪流,悄然注入這片冰冷、炫目、充滿金屬與魅惑氣息的機械叢林。
    張煜站在高高的、布滿冰冷按鈕的控制台前,耳機里還殘留著張檸帶著電流雜音的危險誘惑低語,目光落在下方陰影里安靜那仰起的、充滿純粹擔憂的小臉上,再望向舞台中央高高在上的升降平台上,那個在聚光燈下如同銀色星辰般耀眼奪目、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身影……
    松江省1996年深秋午後的陽光,透過禮堂高聳的、積著灰塵的彩色玻璃窗,艱難地投射下無數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的斑斕光柱,落在忙碌、混亂、充滿汗水和荷爾蒙氣息的後台上。
    空氣里,松香水的刺鼻、廉價脂粉的甜膩、汗水的咸澀、橘子糖的清新、綠豆湯的微甘、以及張檸身上那馥郁濃烈的奢華香水味……無聲地踫撞、纏繞、發酵。
    在這光怪陸離、欲望與創造力交織的熔爐中心,張煜仿佛站在了三個截然不同卻又同時存在的世界的交匯點上︰腳下陰影里,是安靜帶來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清甜關切與易碎的溫暖;眼前高空上,是張檸構築的、充滿極致危險魅惑與冰冷金屬光澤的銀色幻夢;而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清晨圖書館里,陳琛校驗鉛球時,頸側那粒雪白肌膚上紅得驚心動魄的朱砂痣,以及縈繞不散、如同精密儀器般冷靜的白玉蘭冷香。
    這沉重而滾燙、被無數喧囂包裹的寂靜,被導演通過懸掛在後台各處的高音喇叭、用盡全力發出的、帶著破音的吼聲猛然撕裂︰
    “燈光!機械!演員就位!《鋼鐵玫瑰》第一幕,帶妝彩排——開始!”
    巨大的齒輪裝置發出沉悶的轟鳴,開始加速旋轉。炫目的燈光瘋狂閃爍。
    音樂的前奏如同鋼鐵洪流般傾瀉而下。
    張檸在五米高的平台上,隨著第一個鼓點,做出了一個充滿力量與柔韌的起手式,銀色亮片瞬間爆發出瀑布般的光芒!
    張煜猛地回神,手指飛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推動著負責張檸所在平台的液壓桿。
    液壓系統發出順暢的嗡鳴,平台平穩上升。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安靜還抱著那個巨大的保溫桶,努力地踮著腳尖,仰著頭,在變幻的光影中,執著地尋找著他的身影,小臉上滿是緊張。
    喧囂震耳欲聾。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張煜深吸一口氣,將全副精神投入到眼前冰冷的按鈕和閃爍的指示燈上。
    褲袋里,那枚黃銅小齒輪隔著布料,傳來溫潤而堅定的觸感。
    當張煜拖著疲憊卻帶著奇異亢奮的身體回到309宿舍時,夕陽的金輝正透過窗戶,在水泥地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宿舍里彌漫著泡面、汗味和一股新鮮出爐的烤紅薯的甜香。
    王亮正呼嚕嚕地吸溜著面條,馮輝對著啞鈴計算著什麼,王岩對著牆壁練習顛球,吳東在擦他的寶貝搪瓷盆,任斌依舊在擦拭相框,何木在燈下繼續他的雕刻,雁洋在整理膠卷。
    張煜的書桌上,安靜送的那枚溫潤的黃銅小齒輪,安靜地躺在疊好的藍格手帕中央,在夕陽余暉里泛著柔和而溫暖的光澤。
    旁邊,多了一張小小的、印著舞台背景花紋的節目單,上面用極其娟秀飄逸的字跡寫著︰“c區1排8座,留給你。——檸”。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張檸的奢華香水尾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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