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張煜彎腰撿起檀木珠的瞬間，看見李老布滿老年斑的手腕內側有塊硬幣大小的紫斑，在蒼白皮膚上猶如一滴淤積的毒血。
"小伙子，听說你的針能通生死？"李老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銅器，他解開唐裝盤扣，露出鎖骨下方潰爛的瘡口。
腐肉氣息混著沉香瞬間在會議室彌漫開來，財務總監當場干嘔著沖了出去。
秋彤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記得三年前丈夫出殯那天，也是這般腐臭味縈繞不散。
窗外的知了突然集體噤聲，張煜已經展開鹿皮針囊，九寸長的金針在晨光中流轉著奇異光暈。
"這是尸癰。"張煜的針尖懸在瘡口上方三寸，"您最近是否收過明代墓葬里的玉器？"話音未落，李老身後的保鏢猛然拔槍，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他的太陽穴。
秋明德手中的茶盞砰然碎裂︰"李老！這孩子胡說八道......"
"讓他說。"李老渾濁的眼球突然精光暴射，"你怎麼知道？"
"瘡口泛青帶腥，腐肉如絮卻無蛆蟲。"
張煜的針尖微微顫動，"《奇癥錄》里記載，萬歷年間有盜墓賊得此癥，需用雷火金針配合百年陳艾。"他忽然轉向秋彤，"副總，請把會議室的排風扇關了。"
當最後一絲氣流停止時，金針突然發出蜂鳴。
張煜手腕輕抖，針體竟自行旋轉著刺入瘡口。
李老脖頸青筋暴起，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窗外烏雲驟聚，一道閃電劈在樓頂避雷針上，整棟大樓的燈光瞬間暗了又明。
腐肉如沸水般翻涌，保鏢的槍口開始顫抖。
張煜左手突然多出三枚銀針，快若流星地扎進李老的天突、羶中、氣海三穴。
當金針徹底沒入血肉時，瘡口噴出一股黑血，在空中凝成詭異的骷髏形狀，又在落地前消散無蹤。
"三天內忌食葷腥，子時用無根水煎藥。"
張煜扯過會議記錄紙寫藥方，墨跡未干就被李老奪去。
老人盯著藥方末尾的六爻卦象，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震得水晶吊燈叮當作響。
秋彤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濕透。
她看著張煜收拾針囊，青年蒼白的手指間有電流般的藍光一閃而逝。
走廊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市場總監撞開門大喊︰"淘寶的人把劉老板劫走了！"
暴雨傾盆而下。
張煜沖進地下車庫時，正看見那輛熟悉的銀色奔馳消失在出口。
老盧從配電室鑽出來，舉著還在冒火花的服務器硬盤︰"他們篡改了客戶數據，但我截獲了ip......"
話音未落，一輛黑色別克突然橫在面前。
車窗降下，穿淘寶橙色poo衫的男人摘下墨鏡︰"張先生，馬總想請您喝西湖龍井。"
他腕間的沉香手串與李老那串一模一樣，副駕駛上放著印有雲頂資本ogo的公文包。
秋彤的高跟鞋聲在空曠車庫回響。
她舉著還在滴水的手機︰"剛收到匿名郵件，劉老板的鑄鐵廠被爆使用童工。"
屏幕藍光照亮她頸間新出現的淤青，"照片拍攝時間是......我丈夫去世那天。"
雷聲轟鳴中，張煜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想起原時空那場改變命運的醫療事故，患者脖頸同樣帶著古怪淤青。
老盧突然拽過他手腕，在掌心快速畫了串二進制代碼︰"這是銀行接口的漏洞，和你上次的經絡圖......"
淘寶特使的手機突然響起《藍蓮花》鈴聲。
接通瞬間，劉老板的慘叫聲刺破雨幕︰"救...救我！他們在用數據定位......"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古老巫祝的吟唱。
張煜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音調他在另一個時空听過，是在發掘三星堆青銅神樹的現場。
雨水中忽然飄來燒艾草的氣味，秋彤的血壓監測儀發出尖銳警報，數字在6030與200150之間瘋狂跳動。
"去五道口！"張煜撞開淘寶特使鑽入駕駛座。
輪胎在積水地面擦出刺耳聲響，後視鏡里，李老的保鏢車隊正沖破雨簾。
導航儀突然自動切換路線，老盧的筆記本電腦彈出無數個青銅面具的3d建模圖。
城中村出租屋的鎢絲燈泡忽明忽暗。
張煜掀開床板，露出暗格里泛黃的《天工開物》殘卷。
秋彤突然捂住鎖骨跪倒在地，那道舊傷疤正在滲出黑血。
老盧盯著代碼屏幕尖叫︰"他們在用客戶數據做降神儀式！劉老板的生辰八字是陣眼！"
窗外傳來重物墜地聲。
張煜推開窗，看見劉老板肥胖的身軀卡在晾衣架上，金鏈子纏著網線在風中搖晃。
淘寶特使站在樓下仰頭微笑，手中捧著的不是pos機，而是刻滿甲骨文的青銅爵。
"戊時三刻，陰極陽生。"張煜扯斷頸間紅繩，九枚銅錢落地成卦。
他抓起金針刺入秋彤的百會穴，轉頭對老盧吼︰"把支付接口代碼反向輸入！用黃帝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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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盧的手指在鍵盤上化作殘影。
當代碼運行到第8192行時，整棟樓的電表突然倒轉。
劉老板身上的金鏈子應聲斷裂，銅錢在空中排成北斗七星。
淘寶特使手中的青銅爵裂開縫隙，涌出的不是酒，而是粘稠的數據流。
秋彤的傷口突然射出金光，在半空交織成三維經絡圖。
張煜的金針自動飛入光陣，與老盧的代碼產生共振。
整座城市突然斷電，無數人手機亮起，自動下載了民營企業網的新app。
三天後的新聞發布會上，秋彤的珍珠項鏈完美遮住傷疤。
她宣布完成a輪融資時，大屏幕突然播放劉老板的直播畫面︰"通過在線擔保交易，咱廠子這個月訂單翻了三倍！"背景里隱約可見供奉著針灸銅人的神龕。
深夜的紫禁城角樓，李老撫摸著新換的沉香手串︰"雲頂資本可以繼續注資，但我要那個會編程的小伙子的生辰八字。"他對陰影里的人影說，"還有，查清楚秋彤前夫是不是真的死于車禍。"
張煜站在景山頂上俯瞰全城。
他手中的金針正在發燙，倒映著無數app圖標組成的光之河流。
老盧發來加密郵件︰"銀行系統里發現了用甲骨文寫的防火牆代碼。"附件是張三星堆金杖的x光片，紋路與針灸圖譜完全吻合。
秋彤的短信這時跳出來︰"父親想見你，帶著金針。"
雨又開始下了，護城河倒影里，2006年的北京正在與另一個時空重疊。
紫檀木門在張煜身後無聲閉合，秋明德的辦公室此刻像座中藥鋪子。
上百個紫砂藥罐在博古架上投出蛛網般的陰影，董事長正在用銀匙攪動冒著綠煙的藥盅︰"小李說你扎針時，金針會浮現雲雷紋？"
"家傳手藝。"張煜瞥見藥櫃最上層擺著半塊龜甲，上面的灼痕竟與他的銅錢卦象完全契合。
秋明德突然劇烈咳嗽，痰盂里泛起詭異的金屬光澤。
"三年前小彤丈夫車禍前夜，也見過這種紋路。"
老人從保險箱取出染血的檔案袋，監控照片里，死去女婿的太陽穴上有三點針孔呈品字形排列。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秋彤的尖叫突然從樓下傳來。
張煜撞開安全通道的門，看見她癱在十七層露台邊緣，數據線像蟒蛇般纏住她的腳踝。
老盧抱著冒煙的服務器從電梯井爬出︰"他們在用人體當生物路由器！"
淘寶特使的身影在雨幕中時隱時現，手中青銅爵涌出的數據流正將整棟樓包裹成繭。
張煜的金針脫手飛出，卻在半空被某種無形力場扭曲。
他摸出三枚洪武通寶按在地面，磚縫里突然滲出暗紅血水，凝聚成甲骨文的"震"字。
"站到坎位！"張煜拽著秋彤滾向消防栓，老盧的筆記本突然自動播放1937年的老唱片，周璇的《天涯歌女》混著電流聲在樓道回蕩。
數據繭出現裂縫的剎那，李老的保鏢沖進來對淘寶特使連開三槍，子彈卻在觸及對方前化為齏粉。
"戌時到了。"張煜撕開襯衫，露出胸口紋著的河圖洛書。
金針引動殘留的雷火之氣，順著雨水織成金色電網。
秋彤鎖骨處的傷疤突然開裂，飛出無數螢火蟲般的光點——那是她丈夫臨終前植入的微型傳感器。<機同時吐出現金。
某寶大樓方向傳來爆炸聲，張煜的銅錢卦象突然轉為"水火既濟"。
某寶特使的沉香手串節節斷裂，青銅爵上的銘文開始倒流。
"你輸了。"
張煜的金針抵住對方眉心，"從你借用三星堆祭祀程式那刻起，就暴露了生門方位。"他指尖輕彈，針尖震出四千年前的青銅顫音。
秋明德此刻站在監控室，看著屏幕里的混戰露出冷笑。
他拉開暗格，里面陳列著七具針灸銅人，每具心口都嵌著不同企業的ogo。
最陳舊的那具背後，隱約可見"某寶"的刻痕正在消退。
三天後的子夜，張煜按短信指示來到潘家園鬼市。
地攤上的北魏陶俑眼眶里閃著紅光，穿斗篷的老者遞來卷磁州窯殘片︰"李老要的續命藥。"殘片內側的釉下畫，分明是秋彤被數據線纏繞的場景。
老盧在出租屋破解出最後一段代碼，顯示屏突然浮現三維經絡圖。
當他將圖形與紫禁城平面圖重疊時，冷汗瞬間浸透後背——中軸線竟與人體任脈完全吻合。
秋彤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看見父親正在把玩那半塊龜甲。
當她注意到龜甲裂紋組成的是"張煜"二字時，暴雨再次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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