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主峰的祭壇藏在雲霧深處,青石板鋪就的台面早已開裂,縫隙里鑽出的野草纏著細小的鎖鏈,鏈環上刻著的符咒與城隍廟金身眼眶里的如出一轍。李火旺踩著露水登上祭壇時,掌心的玉佩突然發燙——蓮心道長的道經一定就在附近。
祭壇中央立著塊三足鳥形狀的石碑,碑身上的紋路正在發光,與空中光斑里的黑影遙相呼應。光斑里的三足鳥黑影越來越清晰,鳥喙處滴落的黑氣落在祭壇上,立刻長出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結著的果實竟是縮小版的稻草人,每個稻草人的臉上都有張熟悉的臉︰張記包子鋪的伙計、蛇瞳者的妹妹柳煙、甚至還有吹嗩吶瞎子未被吞噬前的模樣。
“它在復刻魂魄的形態。”蓮生的聲音帶著寒意,他認出其中一個稻草人穿著紅襖,正是紅襖女人年輕時的樣子,“只要讓這些果實成熟,被吞噬的魂魄就會永遠成為它的傀儡。”
李火旺握緊短刀,刀刃上的純陽血泛著金光,他注意到石碑底座有處松動的石磚,磚縫里露出半截黃綢,與縣太爺找到的黃紙材質相同。他剛想撬開石磚,空中的三足鳥黑影突然俯沖下來,鳥爪抓向石碑,像是要護住底下的東西。
“休想!”李火旺揮刀迎上去,金光與黑氣在空中踫撞,炸開的光粒落在黑色藤蔓上,藤蔓發出“滋啦”的響聲,果實上的人臉痛苦地扭曲起來。他趁機沖到石碑前,用刀柄撬開松動的石磚——里面果然藏著本泛黃的道經,封面上的蓮花圖案與蓮生的金蓮花印記一模一樣。
道經剛被取出,祭壇突然劇烈震動,石縫里的鎖鏈紛紛繃直,鏈尾沒入雲霧深處,傳來沉悶的拖拽聲,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要被拉上來。李火旺翻開道經,第一頁就寫著行朱砂字︰“三足為陽,鳥形為陰,陰陽相濟,方為混沌。”
“混沌?”蓮生突然想起瞎子的話,“他說要讓蛇神吞噬一切,重歸混沌。難道三足鳥就是……”
他的話被鎖鏈的斷裂聲打斷,雲霧深處突然伸出只巨大的爪子,爪尖泛著青黑色的光,指甲縫里嵌著金色的鱗片——是蛇神真身的爪子!但這只爪子比忘川河畔的更龐大,鱗片上的符咒已經被黑氣覆蓋,顯然是被三足鳥的殘魂操控了。
“它在用蛇神的殘軀做容器!”李火旺迅速翻得道經的最後一頁,上面畫著個復雜的法陣,需要用蓮心血脈的精血和純陽血共同激活,“蓮生,快!用你的金痣對準法陣!”
蓮生立刻將眉心貼在道經上,金蓮花印記與法陣產生共鳴,發出溫暖的光。李火旺咬破指尖,將血滴在法陣中央,法陣突然活了過來,金色的紋路順著祭壇蔓延,與鎖鏈上的符咒產生激烈對抗。
三足鳥黑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它操控著蛇神的巨爪拍向祭壇,石磚被拍得粉碎,道經險些脫手。李火旺死死按住道經,看著法陣的光芒被巨爪的黑氣壓制,突然想起紅襖女人心口的傷疤——那是獻祭的印記,也是蓮心血脈的證明。
“蓮生,借你的血用用!”李火旺抓起他的手,用短刀在他指尖劃了道小口,將血滴在自己的傷口上。兩種血脈的精血融合的瞬間,法陣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竟在祭壇上空形成個巨大的太極圖,將三足鳥黑影和蛇神巨爪都罩在其中。
太極圖里的金光與黑氣開始旋轉,像是在重新調和陰陽。三足鳥黑影的掙扎越來越弱,鳥形漸漸變得模糊,露出里面的核心——是顆黑色的珠子,珠身上刻著七煞珠的紋路,顯然是用七煞珠碎片重鑄的邪核。
“那才是它的真身!”李火旺指著邪核,“道經上說,混沌生陰陽,陰陽生萬物,只要打碎邪核,就能讓它重歸混沌!”
他拉著蓮生沖向太極圖中央,短刀的金光與道經的法陣相互呼應,在邪核周圍形成道金色的囚籠。邪核劇烈震動,不斷撞擊囚籠,發出的嗡鳴讓祭壇上的黑色藤蔓瘋狂生長,果實上的人臉紛紛睜開眼楮,露出與三足鳥相同的純黑瞳孔。
“它們被控制了!”蓮生的金蓮花印記劇烈閃爍,試圖喚醒果實里的魂魄,“張記包子鋪的伙計、柳煙姑娘……他們還在掙扎!”
李火旺突然想起道經里的記載︰“萬物有靈,邪祟亦有善念。”他不再揮刀砍向邪核,而是將道經舉過頭頂,用兩種血脈的精血在封面上畫了個完整的蓮心結界。結界的光芒透過道經,照在邪核上,邪核的震動突然變緩,表面的七煞珠紋路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潔白的玉質——那根本不是邪核,是顆未被污染的魂珠!
“它也是被七煞珠控制的!”李火旺恍然大悟,魂珠里的三足鳥影不再猙獰,反而露出委屈的神情,像是被困了很久的孩童,“它原本是守護魂魄的靈鳥,被七煞珠的煞氣污染,才變成現在這樣!”
空中的太極圖突然加速旋轉,金光與黑氣漸漸融合,化作團灰蒙蒙的混沌之氣。魂珠在混沌之氣中緩緩上升,黑色藤蔓上的果實紛紛炸開,里面的魂魄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混沌之氣中,臉上都帶著釋然的笑。
蛇神的巨爪不再掙扎,鱗片上的黑氣漸漸褪去,露出底下潔白的骨紋,骨紋里滲出清澈的水珠,滴在祭壇上,開出朵朵潔白的蓮花。鎖鏈的斷裂聲變成清脆的鳥鳴,雲霧深處傳來隱約的歌聲,像是無數魂魄在同時吟唱。
就在魂珠即將徹底融入混沌之氣的瞬間,祭壇邊緣的雲霧里突然伸出只蒼白的手,抓住了魂珠的一角!手的主人穿著件破爛的藍布衫,袖口露出半截蛇骨——是瞎子的殘魂,他竟然還沒消散!
“我的混沌……不能就這麼結束!”瞎子的殘魂發出淒厲的嘶吼,用蛇骨劃破魂珠,將自己的煞氣強行注入其中,“我要成為混沌的主宰!”
魂珠的光芒驟然黯淡,混沌之氣開始翻涌,潔白的蓮花迅速枯萎,重新化作黑色的藤蔓。李火旺立刻沖過去,想用道經淨化煞氣,卻被瞎子的殘魂用蛇骨纏住腳踝,拖向混沌之氣。
“火旺!”蓮生撲過來抓住他的手腕,金蓮花印記貼在他的手背上,兩種血脈的精血再次融合,順著手臂注入魂珠。魂珠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將瞎子的殘魂彈飛出去,彈飛的殘魂在空中化作道金光,被混沌之氣徹底吞噬。
魂珠重新融入混沌之氣,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化作道光柱,直沖雲霄,將籠罩終南山的雲霧全部驅散。陽光照在祭壇上,露出底下的景象——祭壇的基座是用無數塊刻著人名的石碑組成的,每個名字旁邊都畫著朵小小的蓮花,正是歷代守護魂魄的蓮心血脈傳人。
李火旺和蓮生站在祭壇中央,看著光柱漸漸消散,天空中出現道絢麗的彩虹,彩虹的盡頭連著忘川河的方向,隱約能看到紅襖女人的身影,她正對著他們揮手,心口的傷疤已經徹底消失,露出健康的膚色。
城隍廟的鐘聲再次響起,這次的鐘聲悠揚而祥和,傳遍了整個終南山,甚至傳到了縣城的方向。李火旺低頭看向手里的道經,最後一頁還夾著片葉子,正是他從破書里發現的那種,葉子背面的圖騰不再模糊,清晰地畫著只展翅的三足鳥,鳥爪下踩著朵蓮花。
“這是……”蓮生指著圖騰,“是靈鳥守護蓮花的圖案,蓮花代表魂魄,靈鳥代表守護。”
李火旺將道經放回石磚下,他知道這里才是它該待的地方。祭壇的震動已經停止,黑色的藤蔓全部枯萎,長出嫩綠的新葉,葉尖掛著的露珠里映出魂魄們的笑臉,正朝著忘川河的方向飄去。
但他們都知道,故事還沒結束。李火旺的指尖還殘留著魂珠的溫度,蓮生的金蓮花印記里多了道細微的黑影,像是三足鳥的殘影。遠處的忘川河傳來隱約的濤聲,比往常更響亮,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河底浮上來。
下山的路上,蓮生突然指著路邊的野花,花朵上停著只小小的三足鳥,正歪著頭看著他們,鳥喙上沾著點金色的粉末,與魂珠的光芒一模一樣。
“它跟著我們。”蓮生的聲音帶著好奇,卻沒有恐懼。
李火旺看著那只小鳥,又看了看終南山主峰的方向,握緊了手里的短刀。他知道,靈鳥的回歸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那些被淨化的魂魄需要守護,未被發現的邪祟需要清除,蓮心血脈的秘密還等著他們去揭開。
夕陽西下時,他們回到了縣城。張記包子鋪的新伙計正在收攤,看到他們回來,笑著遞上兩個熱騰騰的糖包︰“剛蒸好的,這次加的是真甜菜根。”
糖包的褶皺里沒有血紅,只有淡淡的糖霜,咬一口,甜絲絲的,帶著陽光的味道。李火旺看著懷里熟睡的蓮生,看著遠處漸漸亮起的燈籠,看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突然覺得心里無比踏實。
但他的目光很快投向了終南山的方向,那里的夜空已經升起一輪滿月,月光下的主峰輪廓格外清晰,祭壇的位置隱約有微光閃爍,像是有人在那里點燃了一盞燈。
那只小小的三足鳥突然從他懷里飛出,朝著終南山的方向飛去,翅膀上的金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李火旺放下糖包,握緊短刀,叫醒了懷里的蓮生。
“我們該走了。”
“嗯。”
兩個小小的身影再次踏上前往終南山的路,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與空中靈鳥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故事,仍在繼續。
終南山的月光比縣城更冷,像淬了冰的刀鋒,割在李火旺裸露的手腕上。他攥著短刀的掌心沁出細汗,刀鞘與石階踫撞的輕響在寂靜的山林里格外清晰——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登上主峰祭壇,自三足鳥靈回歸後,祭壇每晚都會亮起微光,像在召喚什麼。
蓮生突然停下腳步,鼻尖動了動︰“有血腥味。”他的金蓮花印記在月光下泛著淡金,比前幾次更亮,顯然感知到了強烈的煞氣。
李火旺撥開擋路的荊棘,前方的山道上果然躺著具尸體。死者穿著灰布道袍,胸口插著支青銅箭,箭鏃上刻著三足鳥的圖案,與魂珠上的圖騰一模一樣。道袍的袖袋里露出半截黃紙,上面用鮮血畫著個潦草的符號,像是被強行抹去的“蓮”字。
“是終南山道觀的道士。”李火旺認出道袍的樣式,上次來道觀加固封印時見過,“箭上的煞氣和三足鳥靈的氣息同源,但更陰冷,像是……被污染過。”
他拔出青銅箭,箭桿里滲出黑色的液體,滴在地上的枯葉上,枯葉瞬間化作灰燼。蓮生的金蓮花印記突然刺痛,他指著死者的咽喉,那里有個細小的針孔,孔周圍的皮膚呈青紫色,與回魂蠱造成的痕跡相似,卻更細微,像是被某種飛蟲叮咬過。
“是‘噬魂蟻’。”蓮生的聲音帶著驚惶,他在道經的插圖里見過,“是用三足鳥的羽毛和七煞珠的粉末煉制的,專門吸食魂魄,被叮咬的人會失去神智,變成行尸走肉。”
李火旺突然想起三足鳥靈回歸時,蓮生金蓮花印記里閃過的黑影——難道那黑影不是錯覺,是噬魂蟻的蟲卵?
祭壇的方向傳來隱約的鐘鳴,不是城隍廟的鐘聲,是道觀的晨鐘,卻敲得雜亂無章,像是被人強行撥動。兩人對視一眼,加快腳步沖向祭壇。
祭壇上的景象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道觀的道士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每個人的咽喉都有針孔,雙目圓睜,瞳孔里映著個小小的黑影,正是三足鳥的輪廓。祭壇中央的魂珠懸浮在半空,表面裹著層黑霧,黑霧里伸出無數只細小的蟻腿,正在緩慢地啃噬魂珠。
而黑霧的源頭,是個穿灰布衫的老者,正坐在三足鳥石碑上,手里拿著根骨笛,笛口對著魂珠,吹奏著詭異的調子。老者的臉藏在兜帽陰影里,只能看到他的指尖泛著青黑色,指甲縫里嵌著金色的粉末——是三足鳥靈的羽毛粉末。
“是水窪里的老者!”蓮生認出他的身形,“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傷害靈鳥?”
老者停下骨笛,兜帽下的嘴角咧開個詭異的弧度︰“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只靈鳥太礙眼了。”他突然指向魂珠,“它吸收了太多善念,已經忘了自己的使命。混沌不需要善念,只需要平衡。”
“平衡?”李火旺握緊短刀,“你用噬魂蟻殺害道士,污染靈鳥,這叫平衡?”
“弱肉強食,本就是天地的平衡。”老者舉起骨笛,再次吹奏起來。黑霧里的噬魂蟻突然躁動,紛紛從魂珠上飛下來,化作道黑箭,射向蓮生的金蓮花印記——顯然知道印記是它們的克星。
李火旺揮刀斬斷黑箭,金光與蟻群踫撞,炸開的光粒里飛出幾只翅膀帶傷的三足鳥靈,正是之前跟著他們下山的那只小鳥,此刻正用尖喙啄食噬魂蟻,發出憤怒的鳴叫。
“它們在保護魂珠!”蓮生眼楮一亮,金蓮花印記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將魂珠周圍的黑霧逼退了些,“老者在利用骨笛控制蟻群,只要毀掉骨笛……”
他的話沒說完,老者突然將骨笛指向天空,哨音變得尖銳刺耳。祭壇周圍的雲霧里突然飛出無數只噬魂蟻,遮天蔽日,將月光都擋了個嚴實。每只蟻背上都騎著個小小的稻草人,正是黑色藤蔓上結出的那些,此刻正揮舞著迷你短刀,發出“ ”的聲響。
“這才是真正的平衡。”老者的聲音帶著狂熱,“用邪祟對付邪祟,用魂魄吞噬魂魄!”
李火旺將蓮生護在身後,短刀的金光在蟻群中劈開一條通路。他注意到老者的骨笛上刻著與道經相同的蓮花圖案,只是圖案被黑氣覆蓋,變成了黑色——這骨笛竟是用蓮心血脈的人骨做的!
“你也是蓮心血脈!”李火旺的聲音帶著震驚,“你是紅襖女人的親人?還是……”
“我是蓮心道長的大徒弟。”老者扯下兜帽,露出張布滿皺紋的臉,左眉骨有顆痣,與道經里夾著的畫像一模一樣,“當年祖師爺選擇你師父繼承道統,卻讓我看守祭壇,說我心術不正。他錯了!只有我才懂混沌的真諦!”
他突然將骨笛刺向自己的心口,黑霧順著傷口鑽進他的身體,他的身形迅速膨脹,皮膚裂開,露出里面的蛇骨,與瞎子的傀儡如出一轍︰“我用了百年時間,將自己煉成半人半蛇的形態,就是為了今天!只要吞噬靈鳥和你們的精血,我就能成為新的混沌主宰!”
魂珠在黑霧中劇烈掙扎,表面的啃噬痕跡越來越深,三足鳥靈的悲鳴透過黑霧傳出來,帶著絕望的意味。蓮生的金蓮花印記突然脫離眉心,化作道金光,鑽進魂珠里。魂珠的光芒驟然爆亮,將黑霧撕開道口子,露出里面的靈鳥真身——那根本不是三足鳥,是只巨大的鳳凰,只是翅膀被煞氣污染,才變成了黑色。
“是鳳凰!”蓮生驚呼,道經里說過,鳳凰是魂魄的守護者,能浴火重生,“它在淨化煞氣,它要涅盤了!”
鳳凰發出震耳欲聾的啼鳴,火焰從它體內噴涌而出,燒向周圍的噬魂蟻。蟻群發出“滋滋”的慘叫,稻草人在火焰中化作飛灰,露出里面的魂魄,正是被吞噬的道士們,此刻正朝著鳳凰的方向飛去,成為涅盤的燃料。
老者見狀,突然撲向魂珠,想用骨笛刺穿鳳凰的心髒。李火旺豈能讓他得逞,揮刀砍向他的手腕。刀刃劈開骨笛,露出里面的骨髓,骨髓里嵌著顆小小的蛇形玉佩——是蛇瞳者的那塊,此刻正散發著幽綠的光,顯然是用它來污染鳳凰的煞氣。
“不!”老者發出淒厲的嘶吼,看著骨笛斷裂,突然將胸口的黑霧全部引爆,“一起死吧!”
黑霧在祭壇中央炸開,形成個巨大的黑洞,開始吞噬周圍的一切。鳳凰的火焰、噬魂蟻的殘軀、道士的魂魄,甚至連祭壇的青石都被一點點吸入。李火旺緊緊抓住蓮生的手,兩人的腳下出現道金光,正是道經法陣的殘影,暫時抵擋著黑洞的吸力。
“用道經!”蓮生指著石磚下的道經,“只有它能關閉黑洞!”
李火旺立刻彎腰去掏道經,就在他的手即將觸到書頁的瞬間,黑洞突然加速旋轉,將他的手臂吸了進去。劇痛從指尖傳來,他感覺到自己的陽氣正在被快速抽走,眼前陣陣發黑。
“火旺!”蓮生撲過來抓住他的另一只手,金蓮花印記貼在他的傷口上,“別放棄!鳳凰還在掙扎!”
李火旺艱難地睜開眼,只見黑洞中央的鳳凰正在燃燒自己的羽毛,用最後的力量保護魂珠。魂珠里的三足鳥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顆明亮的金丹,正是無數魂魄的善念凝聚而成。
“混沌不是吞噬……是融合……”李火旺想起道經的第一頁,突然明白了老者的錯誤,“善念與惡念,魂魄與煞氣,本就該共存……”
他突然松開抓著蓮生的手,任由黑洞將自己吞噬。在身體被吸入的瞬間,他將短刀擲向魂珠——刀刃上的純陽血與金丹產生共鳴,金丹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將黑洞從內部撐開。
“鳳凰,涅盤吧!”李火旺的聲音在光中回蕩。
鳳凰發出最後的啼鳴,在金光中展開雙翅,火焰將黑洞徹底燒毀,也將老者的殘軀燒成灰燼。祭壇上的青石重新變得潔白,縫隙里鑽出的野草開滿了金色的花,每朵花里都坐著個小小的魂魄,正對著天空微笑。
蓮生跪在祭壇邊,看著金光中緩緩飄落的李火旺,他的胸口有個焦黑的洞,卻在金光中慢慢愈合,掌心的玉佩與魂珠融為一體,化作顆新的金丹,懸浮在他的眉心。
“我們做到了……”蓮生的聲音帶著哽咽,卻笑了出來。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金丹里閃過絲異樣的紅光,快得像錯覺。他伸手去踫金丹,金丹突然鑽進他的眉心,他的眼前瞬間閃過無數畫面︰蓮心道長的選擇、老者的怨恨、紅襖女人的眼淚、瞎子的瘋狂……最後定格在忘川河底,那里有朵黑色的蓮花正在緩緩開放,花瓣上坐著個穿紅襖的女人,正對著他微笑。
祭壇周圍的金花開得更盛了,卻有幾朵突然變成了黑色。遠處的道觀傳來鐘聲,這次的鐘聲里夾雜著鳳凰的啼鳴,像是在傳遞某種警告。
蓮生抱起昏迷的李火旺,發現他的後頸重新長出了替命蓮的印記,只是這次的印記是金色的,花瓣上坐著只小小的鳳凰。
他知道,鳳凰的涅盤不是結束,是新的輪回。老者的殘魂可能還在,忘川河底的黑蓮還在開放,替命蓮的印記重新出現,意味著新的劫難正在醞釀。
下山的路上,蓮生看到只黑色的蝴蝶停在李火旺的胸口,翅膀上的紋路與忘川河底的藍蓮花一模一樣。蝴蝶突然飛起,朝著忘川河的方向飛去,翅膀上的磷粉在月光下閃爍,像是在指引方向。
蓮生握緊李火旺的手,加快了腳步。他不知道忘川河底等著他們的是什麼,但他知道,只要兩人在一起,就沒有解不開的謎團,沒有渡不過的劫難。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影子里,一只鳳凰正在展翅,一朵蓮花正在綻放。
故事,仍在繼續。
忘川河的水面結著層薄冰,冰下的藍蓮花卻開得正盛,花瓣上的金紋在月光下流轉,映得冰面像鋪滿了碎金。蓮生抱著李火旺跪在河邊時,冰層突然裂開道縫隙,涌出的河水帶著股熟悉的暖意,漫過李火旺後頸的金色印記——替命蓮的花瓣輕輕顫動,像是在回應河水的呼喚。
“它在認主。”紅襖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她的紅襖上沾著藍蓮花的粉末,鬢角別著朵干枯的金蓮,正是祭壇上開過的那種,“替命蓮本是守護魂魄的靈草,被邪祟用來害人,現在終于遇到了真正的主人。”
蓮生沒有回頭,他正專注地看著冰下的黑影——那朵黑色的蓮花已經完全開放,花心坐著個模糊的人影,穿著紅襖,身形與紅襖女人一模一樣,只是臉被黑氣籠罩,看不真切。“那是誰?”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金蓮花印記在眉心微微發燙。
紅襖女人的指尖劃過冰面,冰層上立刻凝結出幅冰畫︰畫面里,兩個穿紅襖的少女跪在蓮心泉邊,一個胸口插著銀簪,另一個手里攥著半塊蓮花玉佩。“那是我姐姐。”她的聲音帶著嘆息,“當年本該獻祭的是我,她替我死了,魂魄卻被七煞珠污染,困在忘川河底,變成了黑蓮的養分。”
冰畫突然碎裂,冰下的黑蓮猛地晃動,花心的人影抬起頭,黑氣中露出只眼楮,瞳孔是豎的,與蛇神的眼楮如出一轍。紅襖女人心口的傷疤突然滲出血珠,滴在冰面上,血珠立刻化作條小蛇,鑽進冰層的縫隙里。
“她在召喚我。”紅襖女人的臉色蒼白如紙,“七煞珠的煞氣讓她認不出我了,只記得獻祭的執念。”
李火旺在這時悠悠轉醒,他後頸的金色印記已經完全展開,花瓣上的鳳凰虛影振翅欲飛。“黑蓮在吸收魂魄。”他指著冰下不斷游動的光點,那些都是被黑蓮吞噬的魂魄,正順著花睫往花心匯聚,“姐姐的魂魄快要被徹底吞噬了。”
他剛想起身,卻發現雙腿被冰面凍住,冰層下鑽出無數根透明的絲線,纏上他的腳踝,線的另一端連著黑蓮的根須——那些根須不是植物的根睫,是用人發編織的,每根發絲里都嵌著顆細小的蛇牙,與青銅鼎鎖鏈上的一模一樣。
“是蛇瞳者的頭發。”蓮生認出了蛇牙的樣式,“他死前把頭發扔進了忘川河,想用蛇牙的煞氣滋養黑蓮。”
紅襖女人突然拔出鬢角的金蓮,將花瓣撒在冰面上。金蓮瓣接觸冰面的瞬間,立刻化作金色的火焰,燒向冰層下的絲線。絲線發出“滋啦”的響聲,冰下的黑蓮劇烈晃動,花心的人影發出淒厲的尖叫,黑氣中伸出無數只蒼白的手,抓向紅襖女人。
“你們快走!”紅襖女人推了蓮生一把,自己卻朝著黑蓮走去,紅襖在金色火焰中獵獵作響,“我欠姐姐的,該還了。”
她的身體在靠近黑蓮的瞬間開始變得透明,心口的血珠不斷滲出,在冰面上畫出個巨大的蓮心結界。結界的光芒與李火旺後頸的金色印記產生共鳴,冰下的藍蓮花突然全部綻放,花瓣上的金紋連成一片,將黑蓮牢牢困住。
“用鳳凰印記!”紅襖女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她的身影漸漸與黑蓮的人影重合,“只有鳳凰能淨化煞氣,也只有……”
她的話被黑蓮的爆發聲打斷,黑蓮突然炸開,無數道黑氣沖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個巨大的蛇影,蛇頭卻長著張女人的臉,一半是紅襖女人的模樣,一半是姐姐的模樣。“一起死!”蛇影發出混合著兩人的嘶吼,俯沖下來抓向冰面上的李火旺和蓮生。
李火旺後頸的鳳凰虛影突然飛出,與蛇影在空中纏斗。金色的火焰與黑色的煞氣踫撞,炸開的光粒落在冰面上,融化的冰層下露出塊熟悉的玉佩——是紅襖女人姐姐的那半塊蓮花玉佩,此刻正與李火旺懷里的玉佩產生共鳴,發出溫暖的光。
“合二為一!”蓮生立刻掏出懷里的玉佩,拋向空中。兩塊玉佩在光粒中踫撞、融合,化作道金光,鑽進鳳凰虛影的體內。鳳凰發出震耳欲聾的啼鳴,雙翅展開的瞬間,金色的火焰將蛇影完全包裹,蛇影發出痛苦的嘶鳴,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露出里面兩個相擁的紅襖身影,正朝著天空飛去,臉上帶著釋然的笑。
黑蓮的殘骸在冰下化作無數顆蓮子,沉入河底。藍蓮花的金紋漸漸隱去,冰層重新凝結,只是這次的冰面光滑如鏡,映出的不再是兩人的倒影,而是終南山祭壇的景象——那里的金花開得正盛,花叢中站著個穿灰布衫的老者,正用骨笛吹奏著熟悉的調子,笛口飄出的黑氣鑽進朵金蓮里,金蓮的花瓣正在慢慢變黑。
“是蓮心道長的大徒弟!”李火旺的心髒驟然收緊,他認出老者手里的骨笛缺了個角,正是被自己砍斷的那支,“他沒死透!”
冰面突然劇烈震動,河底的蓮子開始發芽,冒出的綠芽上纏著細小的黑線,線的另一端沒入河底深處,傳來沉悶的拖拽聲,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要被拉上來。李火旺想起道經里的記載︰“忘川河底,鎮壓著混沌的本源,非蓮心結界不能封。”
“他想放出混沌本源!”蓮生的金蓮花印記劇烈閃爍,他指著冰下越來越粗的黑線,“黑線在吸收黑蓮的煞氣,只要讓本源接觸到祭壇的黑氣,整個天下都會變成混沌!”
紅襖女人留下的蓮心結界正在變淡,顯然姐姐的魂魄消散後,結界的力量也在減弱。李火旺後頸的金色印記突然發燙,鳳凰虛影飛回他的體內,替命蓮的花瓣層層合攏,化作顆蓮子,鑽進他的皮膚里——這是靈草在示警,預示著前所未有的危險。
“去祭壇!”李火旺拉起蓮生,冰面的震動讓他們幾乎站不穩,“必須在混沌本源出來前,阻止老者!”
兩人剛跑出沒幾步,河底突然伸出只巨大的爪子,爪尖泛著青灰色的光,指甲縫里嵌著藍蓮花的花瓣——是蛇神真身的爪子!但這次的爪子上沒有符咒,只有密密麻麻的齒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過,而啃噬的痕跡,與噬魂蟻的牙印一模一樣。
“混沌本源在操控蛇神的殘軀!”蓮生的聲音帶著驚惶,他看著爪子上不斷滲出的黑氣,那些黑氣在空中化作無數只噬魂蟻,正朝著終南山的方向飛去,“它們要去祭壇幫老者!”
李火旺突然想起道經最後一頁的話︰“蓮為引,鳳為火,魂為柴,方能燒盡混沌。”他從懷里掏出那半塊被黑蓮污染的金蓮瓣,這是紅襖女人消散前塞給他的,說是能在關鍵時刻救命。
“用這個。”李火旺將金蓮瓣按在蛇神的爪子上,花瓣的焦黑處立刻燃起金色的火焰,火焰順著爪子蔓延,燒向河底深處。蛇神的殘軀發出痛苦的嘶吼,爪子瘋狂地拍打冰面,卻無法撲滅火焰——這火焰是用紅襖姐妹的魂魄和蓮心血脈的精血點燃的,專克混沌煞氣。
趁著蛇神殘軀掙扎的間隙,兩人朝著終南山的方向狂奔。忘川河的冰面在他們身後不斷炸裂,金色的火焰與黑色的煞氣交織成巨大的光團,照亮了半邊夜空。終南山的方向傳來骨笛的哨音,這次的調子更加急促,像是在催促什麼。
跑到半山腰時,他們遇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張記包子鋪的伙計,他正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包袱,往山下跑,臉上滿是驚恐。“火旺少爺!蓮生小少爺!快跑!”他的後頸有個細小的針孔,顯然是被噬魂蟻叮咬過,“道觀里的道士都瘋了,拿著刀砍人,嘴里還喊著‘混沌將至’!”
李火旺按住他的肩膀,用純陽血點在他的針孔上。伙計的身體劇烈顫抖,吐出口黑血,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我、我剛才看到個穿灰布衫的老者,在道觀的香爐里燒稻草人,燒一個,就有個道士發瘋……”
他的話沒說完,山上突然滾下來無數塊巨石,巨石上纏著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結著的果實已經成熟,裂開的果皮里露出張張熟悉的臉——有縣城的百姓,有蓮心泉的亡魂,甚至有紅襖女人姐姐的半張臉。
“是黑蓮的蓮子長出來的!”蓮生指著果實里不斷轉動的蛇瞳,“老者在用混沌煞氣催生它們,讓它們成為新的傀儡!”
李火旺將伙計推給趕來的捕快,讓他們帶著百姓往蓮心泉撤退——那里的結界能暫時抵擋煞氣。他自己則和蓮生繼續往祭壇沖,金色的替命蓮印記在他後頸熠熠生輝,鳳凰虛影不時從印記里探出頭,啄食靠近的噬魂蟻。
離祭壇越近,骨笛的哨音就越清晰,甚至能感覺到地面在隨著哨音震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地底鑽出來。祭壇周圍的金花都已經變黑,花瓣上的紋路化作無數條小蛇,正在吞噬殘留的善念光點。
老者就坐在三足鳥石碑上,手里拿著修復好的骨笛,笛口對著魂珠——魂珠里的鳳凰虛影已經非常虛弱,表面的裂痕比之前更多,顯然是被骨笛的煞氣不斷侵蝕。
“你們終于來了。”老者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他的眼楮里同時映出鳳凰和蛇神的影子,“混沌本源馬上就要沖破封印了,就差最後一把火——你們的魂魄。”
他突然將骨笛指向李火旺,哨音變得尖銳刺耳。祭壇下的地面突然裂開,露出底下翻滾的混沌之氣,氣中伸出無數只手,抓向李火旺的腳踝,那些手的主人,正是被黑蓮吞噬的所有魂魄,此刻都成了混沌的傀儡。
李火旺後頸的金色印記突然完全展開,鳳凰虛影沖天而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啼鳴。啼鳴聲中,魂珠里的鳳凰虛影也奮力掙扎,兩道鳳凰虛影在空中匯合,化作只巨大的火鳥,朝著混沌之氣俯沖下去。
“不!”老者發出絕望的嘶吼,他撲向魂珠,想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混沌本源,卻被火鳥的翅膀掃中,身體在金色的火焰中漸漸融化,只留下那支骨笛,在空中打著旋兒,最終落在李火旺的腳邊。
混沌之氣在火焰中劇烈翻滾,里面的魂魄發出痛苦的哀嚎,卻沒有消散,反而在火焰中漸漸變得透明,露出原本的模樣。李火旺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紅襖女人姐妹、蛇瞳者、瞎子、張記包子鋪的伙計……他們都在火焰中對著他微笑,然後化作點點星光,融入鳳凰的虛影里。
祭壇上的黑蓮藤蔓全部枯萎,長出嫩綠的新葉,葉尖掛著的露珠里映出朝陽的輪廓。魂珠重新變得晶瑩剔透,懸浮在石碑上空,散發著溫暖的光。
李火旺和蓮生癱坐在地上,看著朝陽從終南山的主峰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祭壇上,驅散了最後一絲煞氣。蓮生的金蓮花印記與魂珠產生共鳴,發出的光芒將整個終南山都籠罩在其中。
但他們都知道,這不是結束。李火旺撿起地上的骨笛,笛孔里還殘留著絲黑氣,那黑氣在陽光下化作只小小的三足鳥,振翅飛向忘川河的方向,翅膀上的金粉與魂珠的光芒一模一樣。
蓮生突然指著朝陽的方向,那里的雲層中隱約能看到個巨大的影子,形狀像只展翅的鳳凰,卻又帶著蛇的尾巴,正緩緩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來。
“那是什麼?”蓮生的聲音帶著好奇,卻沒有恐懼。
李火旺握緊手里的骨笛,看著魂珠里不斷流轉的光點,突然明白了混沌的真諦——所謂混沌,不是吞噬與毀滅,是所有魂魄、所有力量的共存與平衡。
他拉著蓮生站起來,朝著朝陽的方向走去。無論那影子是什麼,無論未來還有多少劫難,他們都會一起面對。因為他們是蓮心血脈的傳人,是魂魄的守護者,是平衡混沌的引路燈。
朝陽的光芒越來越盛,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影子里,金色的蓮花正在綻放,鳳凰的虛影正在翱翔。
故事,仍在繼續。
終南山的朝陽把雲層染成了金紅色,李火旺拉著蓮生站在祭壇邊緣,看著遠處雲層里那個巨大的影子。那影子越來越清晰,確實是只長著蛇尾的鳳凰,羽翼間流淌著混沌之氣,一半金光一半黑氣,盤旋時帶起的風里既有蓮花的清香,又有蛇鱗的腥氣。
“它在等我們。”蓮生的金蓮花印記微微發燙,他能感覺到影子里傳來的善意,不像邪祟,更像某種古老的靈物。
李火旺握緊手里的骨笛,笛孔里的黑氣已經被鳳凰的火焰淨化,露出里面潔白的骨質,上面刻著的蓮花圖案正在發光。“道經里說過,鳳凰與蛇本是同源,都是魂魄的守護者,只是鳳凰主生,蛇主死,陰陽調和才能維持平衡。”他突然想起老者的話,“混沌不是毀滅,是共存。這影子,或許就是真正的混沌靈體。”
長著蛇尾的鳳凰突然俯沖下來,停在祭壇中央的石碑上,巨大的翅膀遮住了半個天空。它低下頭,喙尖踫了踫魂珠,魂珠立刻化作道金光,鑽進它的體內。鳳凰發出一聲清越的啼鳴,蛇尾輕輕卷起李火旺和蓮生,將他們放在自己的背上。
“它要帶我們去哪里?”蓮生抓著鳳凰的羽毛,羽毛溫暖而柔軟,帶著陽光的味道。
李火旺看著腳下漸漸縮小的終南山,遠處的忘川河像條銀色的帶子,河面上的金光與鳳凰的羽翼遙相呼應。“或許是去該去的地方。”他的指尖劃過鳳凰的羽毛,羽毛上的紋路與替命蓮的印記一模一樣,“它在指引我們。”
鳳凰振翅高飛,穿過雲層,露出底下的景象——大地被分成兩半,一半生機勃勃,一半死氣沉沉,中間的界限正是忘川河。而在大地的盡頭,有座巨大的城門,城門上刻著“輪回”二字,門內飄出無數道魂魄,正順著忘川河往終南山的方向飄來。
“是輪回之門!”蓮生驚呼,道經里說過,所有魂魄都會經過輪回之門,去往該去的地方,“它們為什麼不去輪回,反而往終南山飄?”
鳳凰的蛇尾指向輪回之門的上方,那里盤旋著無數只黑色的小鳥,正是三足鳥的殘魂,它們用翅膀擋住了魂魄的去路,迫使魂魄往終南山飄——顯然是想讓魂魄成為混沌靈體的養料。
“是老者的余黨!”李火旺的聲音帶著凝重,他認出其中一只小鳥的翅膀缺了個角,正是被自己砍斷的那支骨笛所化,“他們想控制輪回,讓混沌靈體永遠吸收魂魄的力量!”
鳳凰發出憤怒的啼鳴,俯沖下去沖向黑色小鳥。金色的火焰與黑色的煞氣在空中踫撞,炸開的光粒落在輪回之門上,門扉劇烈震動,上面的“輪回”二字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的蛇形紋路——原來輪回之門也是用蛇神的骨血做的,與終南山的祭壇同源。
“難怪老者想控制它。”李火旺恍然大悟,“只要控制了輪回之門,就能控制所有魂魄的去向,甚至改變生死的規則。”
他剛想讓鳳凰加快速度,卻發現鳳凰的羽翼正在慢慢變黑,蛇尾上的鱗片開始脫落——是三足鳥的煞氣在侵蝕它的身體!魂珠的光芒在鳳凰體內越來越弱,顯然淨化煞氣消耗了它太多力量。
蓮生的金蓮花印記突然脫離眉心,化作道金光,鑽進鳳凰的體內。鳳凰的痛苦稍減,金色的火焰重新燃起,燒死了不少黑色小鳥。但三足鳥的殘魂越來越多,像是無窮無盡,它們的喙尖都帶著七煞珠的粉末,不斷啄食鳳凰的羽翼。
“用替命蓮!”蓮生對著李火旺大喊,“替命蓮能吸收煞氣,或許能淨化它們!”
李火旺立刻集中精神,後頸的替命蓮印記完全展開,金色的花瓣在空中形成個巨大的結界,將鳳凰和黑色小鳥都罩在其中。結界的光芒與三足鳥的煞氣激烈對抗,發出“滋滋”的響聲,小鳥們痛苦地掙扎,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露出里面的靈鳥真身——它們果然是被煞氣污染的三足鳥靈。
“它們也是受害者!”李火旺的聲音帶著不忍,他不再催動結界的淨化之力,而是用純陽血在結界上畫了個蓮花圖案,“讓它們自己選擇吧。”
蓮花圖案的光芒溫和而包容,黑色小鳥們的掙扎漸漸停止,有些小鳥撲向鳳凰的火焰,在火焰中化作金光,融入鳳凰的體內;有些小鳥則沖向輪回之門,用身體撞擊門扉上的蛇形紋路,試圖修復它;還有些小鳥落在李火旺的肩膀上,用喙尖輕輕啄他的手指,像是在道歉。
輪回之門的震動漸漸平息,“輪回”二字重新亮起,黑色的小鳥們紛紛散去,魂魄們順著忘川河往輪回之門飄去,臉上帶著平靜的笑。鳳凰的羽翼恢復了潔白,蛇尾上的鱗片重新長出,只是鱗片上多了些金色的紋路,與蓮花圖案融為一體。
它落在輪回之門的門扉上,蛇尾輕輕卷起李火旺和蓮生,將他們放在城門下。門內飄出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蓮心道長的虛影,他手里拿著本完整的道經,正對著他們微笑。
“你們做得很好。”蓮心道長的聲音在門內回蕩,“混沌不是毀滅,是平衡;輪回不是終點,是開始。這才是我想讓你們明白的道理。”
他將道經遞給李火旺,道經的最後一頁多了幅插畫︰畫著李火旺和蓮生站在輪回之門下,替命蓮的印記與金蓮花的印記交織在一起,形成個完整的太極圖,太極圖的周圍環繞著鳳凰、蛇神、三足鳥和無數魂魄,和諧共處。
“這是未來的景象。”蓮心道長的虛影漸漸變得透明,“但未來不是一成不變的,還需要你們去守護。”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骨笛聲打斷,輪回之門的後方傳來熟悉的調子,正是老者吹奏的那首,帶著股詭異的吸引力,讓門內的魂魄紛紛停下腳步,轉身往回飄。鳳凰發出警惕的啼鳴,蛇尾繃得筆直,指向門內的黑暗處。
“他還在!”李火旺握緊道經,替命蓮的印記劇烈閃爍,“老者的殘魂躲在輪回之門的後方!”
蓮心道長的虛影在消失前,指著門內的黑暗處,留下最後一句話︰“那里……才是真正的混沌之源……”
他的話沒說完就徹底消散了,輪回之門劇烈震動,門內的黑暗中伸出無數只手,抓向停在門內的魂魄,那些手的主人,正是所有被混沌煞氣污染的魂魄,此刻都成了老者的傀儡。
鳳凰振翅沖向黑暗處,金色的火焰照亮了門內的景象——那里沒有土地,沒有天空,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之氣,氣中漂浮著無數顆蓮子,正是黑蓮的殘骸所化,每顆蓮子里都包裹著個小小的魂魄,正在痛苦地掙扎。
而在混沌之氣的中央,懸浮著顆巨大的黑色蓮子,蓮子上坐著個穿灰布衫的老者,正是蓮心道長的大徒弟,他的身體已經與蓮子融為一體,手里拿著支完整的骨笛,正對著蓮子吹奏著詭異的調子。
“歡迎來到混沌之源。”老者的聲音帶著狂熱,“這里才是萬物的歸宿,所有魂魄都會在這里融為一體,再也沒有痛苦,沒有分別,只有永恆的混沌!”
他突然將骨笛指向李火旺和蓮生,黑色蓮子突然炸開,無數道黑氣沖向他們,黑氣中夾雜著無數張熟悉的臉——紅襖女人姐妹、瞎子、蛇瞳者、張記包子鋪的伙計……所有他們認識的人,都在黑氣中對著他們微笑,像是在邀請他們加入。
“別被迷惑!”蓮生大喊著用金蓮花印記擋住黑氣,“這不是永恆,是囚禁!”
李火旺展開替命蓮的印記,金色的花瓣在空中形成個巨大的結界,將黑氣擋在外面。他看著黑氣中那些熟悉的臉,突然明白了老者的圖謀——他不是想吞噬魂魄,是想讓所有魂魄自願融入混沌,放棄輪回,永遠留在混沌之源。
“我們不會讓你得逞的!”李火旺舉起道經,替命蓮的印記與金蓮花的印記同時亮起,在混沌之氣中形成個巨大的蓮花結界,“每個魂魄都有選擇的權利,你不能強迫它們!”
結界的光芒照亮了混沌之源,蓮子里的魂魄紛紛睜開眼楮,露出清醒的神情,開始反抗蓮子的束縛。鳳凰的火焰順著結界的光芒蔓延,燒向黑色的蓮子,蓮子發出“滋滋”的響聲,表面的黑氣漸漸褪去,露出里面潔白的蓮心。
老者見狀,突然將自己與巨大的黑色蓮子融為一體,蓮子迅速膨脹,化作朵巨大的黑蓮,將整個混沌之源都籠罩在其中。“一起留下吧!”老者的聲音在黑蓮中回蕩,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成為混沌的一部分,永遠在一起!”
黑蓮的花瓣緩緩合攏,將李火旺、蓮生、鳳凰和所有魂魄都困在其中。李火旺看著合攏的花瓣,看著蓮生堅定的眼神,看著鳳凰燃燒的火焰,突然明白了蓮心道長的話——真正的混沌之源,不是毀滅,是所有選擇的集合體。
他舉起道經,與蓮生對視一眼,同時注入自己的精血。道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在黑蓮中形成個巨大的輪回法陣,法陣的中央,替命蓮的印記與金蓮花的印記交織成個旋轉的太極圖,將所有魂魄都籠罩在其中。
“選擇吧!”李火旺的聲音在黑蓮中回蕩,“是去輪回,還是留在混沌,都由你們自己決定!”
魂魄們在法陣中猶豫、徘徊,最終,大部分魂魄選擇了走向輪回法陣的光芒處,只有少數幾個選擇留在混沌之氣中,臉上帶著平靜的笑。黑蓮的花瓣在選擇中漸漸變得透明,露出外面的輪回之門,門扉上的“輪回”二字重新變得清晰。
老者的嘶吼在黑蓮中回蕩,帶著絕望和不甘,但他的力量在選擇中漸漸消散,黑蓮的花瓣開始一片片脫落,露出里面的混沌之源,正在慢慢變得清明。
李火旺和蓮生站在法陣中央,看著魂魄們做出自己的選擇,臉上露出欣慰的笑。但他們都知道,這不是結束。混沌之源的深處,還有顆小小的黑色蓮子沒有被淨化,蓮子上刻著個熟悉的符號——正是老者骨笛上的那個,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黑氣。
鳳凰的啼鳴在混沌之源中回蕩,帶著警惕的意味。輪回之門的門扉上,“輪回”二字的旁邊,多了個模糊的符號,像是正在形成新的文字,預示著新的規則正在誕生。
李火旺握緊道經,蓮生的金蓮花印記在眉心熠熠生輝。他們知道,守護的道路還很長,混沌之源的秘密還等著他們去揭開,新的規則還需要他們去引導。
黑蓮的最後一片花瓣脫落時,他們看到混沌之源的盡頭,有座小小的石橋,橋上站著個穿紅襖的女人,正對著他們招手,她的身邊跟著個穿灰布衫的老者,臉上帶著釋然的笑。
“是姐姐和老者!”蓮生驚喜地喊道,“他們被淨化了!”
李火旺拉著蓮生,跟著鳳凰,朝著石橋的方向走去。混沌之源的光芒在他們身後漸漸變得溫暖,像是初生的太陽。
他們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