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三月十五日下午，柏林，帝國空軍總參謀部大樓。
黑色的梅賽德斯轎車平穩地停在門口，門口的衛兵見到這輛汽車後迅速的走上前恭敬的打開車門。
下一秒，牢林從車中走出，跟著他一同下車的還有暫時從前線退回來休假的特蕾西婭。
塞西莉亞與特蕾西婭二人前幾天從東線回到了柏林進行休假，為未來的計劃養精蓄銳。
林尚舟抬頭望了一眼這座宏偉而帶著威嚴氣息的建築，他今日前來，是為了與空軍方面的兩位核心人物，航空兵總監赫爾曼•戈林和航空兵總參謀長曼弗雷德•馮•里希特霍芬商討下一步對法戰略空中打擊的計劃。
門口的衛兵早已接到通知，一絲不苟地敬禮後，迅速引領他走入大樓內部。
走廊里鋪著厚厚的地毯，行走在上面的腳步聲被吸收殆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雪茄煙絲和皮革混合的味道。衛兵在一扇厚重的橡木門前停下，敲了敲門，然後推開。
“宰相先生，戈林總監，里希特霍芬參謀長正在等您。”
房間是一間寬敞的辦公室，裝飾奢華，巨大的辦公桌，真皮沙發，以及幾乎佔據了一整面牆的歐洲軍事地圖。
地圖上，代表德軍控制區域的黑色標記已經覆蓋了法國北部的部分區域，箭頭直指巴黎。
“啊，我們尊敬的宰相先生，歡迎歡迎！”
一個洪亮甚至有些夸張的聲音響起。赫爾曼•戈林從地圖前轉過身，他身材有些發福，穿著剪裁考究的空軍將軍制服，臉上堆滿了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盡管體態已不似當年那個王牌飛行員，但眉宇間仍能看出一絲昔日的銳氣和不加掩飾的野心。
在他身後是曼弗雷德•馮•里希特霍芬，與戈林相比，紅男爵就要顯得沉穩許多。
紅男爵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冰藍色的眼眸中透著職業軍人的冷靜與智慧。他微微頷首致意“宰相先生。”
他同樣身著德國空軍軍裝，只不過與戈林不同的是，紅男爵身上的軍裝是元帥制服。
沒錯，紅男爵已經是空軍元帥了，經過幾年的戰爭，紅男爵成功晉升為元帥，而戈林現在只是個將軍。
這是林尚舟故意安排的。
牢林看了戈林一眼，這個面帶笑容的中年男人，他的模樣看起來甚至有些憨態可掬，就像不會有人質疑戈林的專業能力那樣，也不會有人質疑這家伙的自大程度。
他會跟老婆說讓老婆給紅男爵元帥就是因為紅男爵與戈林相比更加務實，戈林可是會對敦刻爾克的盟軍說出“看我派飛機來把你們一個個都炸上天！”的男人
要是給他更高的職位，這人不知道會飄到哪里去。
“戈林，里希特霍芬。”林尚舟脫下大衣交給特蕾西婭，她拿著衣服坐到了一旁的一張椅子上，她不是航空兵，這里的事情她插不上話。
戈林熱情地拉著林尚舟走向巨大的地圖“宰相先生，請這邊看，我們剛剛正在研究最新的前線態勢圖。”
三人站定在地圖前，戈林拿起指示棒，點在巴黎的位置上，語氣變得興奮起來“宰相先生，我們的地面部隊早就在法國北部站穩了腳跟，建立了穩固的基地。”
“更重要的是，我們的空軍基地網絡已經前伸至此——”
他的指示棒劃過比利時和法國北部幾個標注著機場符號的地點。
“這意味著我們最先進的轟炸機，例如he 111和do 17，它們的作戰半徑已經完全覆蓋了這里！”
指示棒重重地敲在巴黎上，發出“噠”的一聲脆響。
戈林轉過身，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狂熱的神情“宰相先生，我們的時機早就成熟了，我們應該對巴黎發動大規模空襲，這是法蘭西公社的心髒，是索雷爾派暴徒的頭腦所在，只要我們給予其沉重一擊，必然能極大打擊他們的士氣，甚至可能加速整個法蘭西公社的崩潰。”
他揮舞著手臂，仿佛已經看到轟炸機群籠罩巴黎上空的景象“想象一下，成百上千噸的炸彈如同雨點般落下，摧毀他們的政府機構、軍事設施、工廠……讓那些巴黎佬在帝國的鐵翼下顫抖吧，這將是一次偉大的戰略打擊。”
林尚舟靜靜地听著，目光始終停留在地圖上，等到戈林暫時停下他慷慨激昂的陳述，牢林才緩緩開口“戈林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認可空軍將士們的實力和勇氣。直接轟炸巴黎，確實具有巨大的象征意義和心理威懾力。”
戈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林尚舟接下來的話讓他的笑容微微一僵。
“但是。”
林尚舟話鋒一轉“正因為它如此重要，我們才不能草率行事，巴黎不是蘭斯，也不是亞眠，它是法蘭西公社防御最嚴密的核心，我們現在掌握了多少關于巴黎市區內具體軍事目標、防空火力配系、高射炮陣地以及戰斗機機場位置的詳細情報？”
他看向戈林，又瞥了一眼旁邊的里希特霍芬“我們的轟炸機群能否在敵方最猛烈的攔截和防空火網下，精確命中你所說的那些‘政府機構與軍事設施’？如果無法保證精度，那麼大規模轟炸很可能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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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尚舟停頓了一下，語氣加重“無差別的地毯式轟炸。這將造成大量平民傷亡，摧毀大量非軍事目標。”
听到這里，坐在那里的特蕾西婭皺起眉頭，而戈林似乎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他聳了聳肩，語氣滿不在乎的說“宰相先生，戰爭總是要死人的，巴黎是敵人的首都，是支撐他們戰爭潛力的重要節點，為了摧毀他們的抵抗意志”
“一些……呃……必要的附帶損傷是可以接受的。無差別轟炸又如何？這更能讓他們感受到戰爭的可怕和德國的力量，讓恐懼摧毀他們！”
這番話讓林尚舟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也是他不給戈林元帥位置的一個原因，在一些事情上，兩人持相悖的態度。
他搖了搖頭，聲音變得嚴肅而冷峻“戈林，我想你搞錯了一點。”
“我們現在正在進行的這場戰爭的目的是為了保護祖國和推翻極端且具有侵略性的索雷爾派政權，消除它對世界和平的威脅，而不是為了延續德法之間幾個世紀來的仇恨與流血！”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點著巴黎“如果我們今天對巴黎進行無差別轟炸，炸死成千上萬的法國平民，摧毀他們的家園和歷史遺跡。”
“那麼明天，即使我們成功推翻了公社政權，我們面對的也將是一個充滿廢墟和深深仇恨的巴黎，以及整個法國對我們刻骨銘心的敵意，這絕非德國的長遠利益所在。我們要的是瓦解敵人，而不是制造更多更頑固的敵人。”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曼弗雷德開口了，他的聲音沉穩“宰相先生的顧慮非常具有戰略遠見。”
“戈林總監，從純軍事角度分析，巴黎的防空體系遠非法國其他城市可比，我們根據有限的情報推測，他們在巴黎周邊至少部署了超過數百門中重型高射炮，配備了先進的測距和指揮儀，火力密度和精度極高。”
“同時他們最先進的戰斗機中隊也主要部署在巴黎周圍的機場。”
紅男爵走到地圖旁，用冷靜的語調補充道“我們的轟炸機編隊縱然有戰斗機護航，在突破如此強大的防空網時，也必然會遭受重大損失。如果無法確保精確命中高價值軍事目標，那麼用我們寶貴的飛行員和飛機去換取對民用區域的破壞，從交換比和戰術價值上看，是極不劃算的，甚至可以說是魯莽的。”
“貿然行動很可能無法對巴黎的軍事潛力造成有效打擊，反而會白白損失我們精銳的航空力量。”
兩位頂頭上司，尤其是提拔重用他的林尚舟都明確表示反對，這讓戈林的臉上的興奮和熱情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的郁悶和挫敗感。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爭辯什麼，但最終只是有些煩躁地摸了摸自己精心修剪的小胡子，咕噥道“好吧……既然您和元帥都這麼認為……那直接轟炸巴黎的計劃暫時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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