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虛掩著的，外面的人還是听到了一些動靜，姚寅笙耳朵靈，听到了一些議論聲。
“左處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這種動靜？”
“誰知道呢，還有今天那個小姑娘，你沒見她一來，左處就哭了嘛。”
“這倆人什麼關系啊？左處長只是看著年紀大，其實也才三十多而已，這女的該不會是”
“噓！！！別胡說，這種話不能亂說的！”
“咳咳，你們幾個在干什麼呢？工作時間說閑話，你們很有空是不是？”
稀稀疏疏的議論聲消失了，左雄江好像也哭夠了，頂著一雙腫得跟桃子似的眼楮，抽著鼻子對姚寅笙說“你說你是帶著我爸來的，這是真的嗎？”
姚寅笙點頭，拿出隨身攜帶的牛眼淚，“涂上它，你就能看到你父親了。”
左雄江找來餐巾紙把最後的眼淚給擦干淨，然後蘸取一點牛眼淚，薄薄地涂在自己的眼皮上。幾個眨眼的功夫，左雄江就在姚寅笙身邊看到了另一個人，這個人他再熟悉不過了，舌尖顫抖地叫了一聲爸，左楚也流下了大把大把的眼淚。
左楚估計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啊，年紀輕輕的頭發比他還少，雖然西裝革履地坐在辦公室里，但他看上去就是沒有生命力的雜草，靜靜地等待著生命終點的來臨。左楚心疼地說“兒啊，我的兒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啊。”相信在左楚第一眼見到這樣的左雄江，他也是震驚的。
左雄江抹了一下臉，“爸，我沒事，就是最近工作忙應酬多，有點發福了。”
“爸剛才听你說，你跟小潔兩人”
左雄江痛苦地點頭，“是啊，發生了那件事，我們兩家對上眼也覺得尷尬，往後肯定是不能好好過日子的，所以那時候等貴賓們吃完飯了，我們第二天就去辦手續離婚了。小潔前段時間又結婚了，跟我們的大學同學，他很愛小潔。”
第二個消息說出口，左雄江的語氣悲涼了很多，看來，他很愛小潔。左楚的臉色也不好看，但並不是因為生氣憤怒，而是羞愧和難過。他在反省嗎？在後悔嗎？兒子婚姻的悲劇因他不合時宜的幾句話而起，不僅害死了自己還害得兒子變成了這副模樣，兒子反倒還沒有怪他，這讓左楚心里更堵了。估計左楚心里也在想，為什麼不罵我，怪罪我呢？或許左雄江一開始就抱怨，左楚的心里可能還會舒服一些。
一人一鬼父子倆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兩個人都苦著一張臉，姚寅笙覺得這樣子僵持下去不是個事兒，便開口說“已經發生的事情說再多也沒用了，左處長，你父親的魂過去一直停留在上吊的房間里，那套房子現在已經易主了，新主人在房間里看到了左爺爺的鬼魂，所以找到了我。左爺爺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你能接他回家，否則他沒能到地下去，你們清明燒的那些紙錢和壽衣他是收不到的。”
“啊，這事兒我知道。”左雄江站起來，雙手無奈地搓了搓，好像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姚寅笙莫名其妙地看了左雄江一眼，便打算轉身離開了，“既然魂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鎭鎭鎭，我送送你！”
左雄江跟姚寅笙一起離開的，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好當面議論，他們便眼神交流。這些，姚寅笙和左雄江都看得一清二楚，左雄江抱歉地對姚寅笙笑了笑，姚寅笙也只是無奈地笑了一下，搖搖頭走開了。
把姚寅笙送到單位門口，左雄江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香煙，“我能抽一根嗎？”
“嗯，你隨意。”
呲！呼！香煙過肺，左雄江從鼻孔呼出兩股煙，“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麼神奇的事，居然還發生在了我身上。我對不起小潔，也對不起我爸。婚禮那麼重要的時刻卻發生了這種事，小潔家那邊我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家里又死了人，那時候我完全懵了。我們當時沒有去酒店，誰還有心思去啊，那些賓客倒是自覺，自己到了酒店就開始吃起來，紅包也不用給了，吃完了就離開。我的幾個堂哥幫我處理了我爸的後事，我們沒有再通知其他親戚了，直接把我爸的尸體拉到殯儀館去，第二天就火化了，火化完了我跟小潔就去離婚了，彩禮什麼的全都還回去了，我們變成了路人。”
左雄江又吸了一大口，這一次沒有過肺，他直接從口中噴出一大口二手煙，“那段時間我頹廢了好久，一直沒能走出來，現在也是。處理好我爸的骨灰以後我開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頭發，下了班就把好兄弟叫出來喝酒，你看，我的啤酒肚就喝出來了。小潔過得挺好，雖說她對我爸的事也有些意外和難過，但我明確告訴她了，這不是她的錯，本來就不是，我爸什麼脾氣我知道，除了我跟我媽，別說是外人了，就連家里那些堂哥有時候都會掛不住臉。小潔結婚了，我挺開心的，那個新郎我也認識，以前讀書的時候被我比下去了，不是我吹牛，以前的我跟現在真的很不一樣，可是現在他趕超我了，至少在父母方面，他比我更能給到小潔尊重。”
一支香煙燃燒到盡頭，左雄江把煙頭扔在地上踩了踩，“還是謝謝你把我父親的魂帶過來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讓老爺子舒服地離開的。”
此地不宜久留，姚寅笙也是點點頭跟左雄江告別了，這件事情大概就此結束了，姚寅笙走回停車的地方，卻從車玻璃上看到了跟來的左楚。姚寅笙轉過身來，“左爺爺，你這又是干什麼？兒子已經給你找到了，你怎麼還跟著我啊？”
左楚的鬼魂看著精神都沒那麼煥發了，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姚寅笙身邊，“小姑娘，你跟老頭我說說話行不行？我現在心里憋的難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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