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已經行進至最後一段走廊，這個詭異的羅德島顯然不打算放過博士，在最後一個拐角處，博士遇到了最不應當遇到的人。
“塔露拉……”
“博士，才兩個月沒見，你就不認識我啦？”
塔露拉帶著真誠且傻氣的微笑︰“這次去烏薩斯北邊建立感染者收治區，可是費了我不少功夫呢。”
博士默默听著，伸手將腦後的兜帽重新戴到腦袋上。
“好在當地的居民都支持我們，工人們也團結一致，當地的領主也不得不妥協，听說貴族的高層還有不知名俱樂部的成員幫襯我們，拿到的土地和政策優惠完全夠用。”
博士經過處理的中性電子音冷漠地陳述︰“整合運動不存在了……”
塔露拉微微愣神，隨後輕笑道︰“博士，你又在開玩笑了，是還沒睡醒嗎？如果整合運動不存在了，那和羅德島合作，在烏薩斯一同協力救治感染者的又是誰？我這不還站在這里嗎？”
博士面罩下的表情沒有變化，他只是平靜的詢問︰“那科西切又在哪里？”
“你怎麼突然提起那條死掉的老黑蛇？”
塔露拉奇怪地看了博士一眼，思索半秒，又重新戴上微笑︰
“你是想讓我說謝謝嗎？行啊，畢竟也是多虧了羅德島的幫助，我和烏薩斯才擺脫了那個禍首，讓所有人的新生活起了個好頭。”
就在這時，熟悉的音色自身後由遠及近。
“博士，你也在這。”
博士護目鏡下的面容劇烈變化，幸好他提前戴上了兜帽，否則阿米婭就要看到博士無師自通炎國傳統文化的精彩表演了。
“不……”未知語言）
“博士，你和塔露拉聊什麼呢？”
然而事實並不隨博士的主觀意願而產生變化，那只深刻存在于博士內心深處的大白兔子終究出現在博士面前。
“霜星……”
這個披著羅德島冬季制式制服，掛著羅德島干員標牌的羅德島干員真的是葉蓮娜嗎？
葉蓮娜帶著臨終時溫和的笑容，博士……分不清。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葉蓮娜很顯然被博士脫口而出的奇怪話語疑惑到了，她先是像塔露拉一樣沉默地審視博士和阿米婭，這才疑惑的問道︰“為什麼？你不是讓我完成任務之後來找你匯報嗎？”
“羅德島的任務……”
博士的話語愈發沉悶了，即便是經過防護服的特殊處理，在場的人也能听出博士的沉重。
“當然是羅德島的任務啦，我也是羅德島一員吶，奇怪，也不像是變形者大姐偽裝的呀。”
葉蓮娜也注意到了博士語氣的變化，她向後退了兩三步，關心道︰“難道是我離得太近，讓博士覺得冷了嗎？”
“博士，你清醒一下！”
阿米婭趕緊抓住博士的左肩，猛烈搖晃。
“我沒事，阿米婭……”未知語言）
“這終究是假的，對吧，博士？”阿米婭沉默半晌，開口說道︰“如果這都是真的就好了……”
“是啊，如果……”未知語言）
博士猛地瞪大眼楮，將阿米婭甩開。
“不對！”未知語言）
嚓——
博士的視線中突然出現玻璃狀的裂痕，他本能的扶住護目鏡，在手掌接觸到完好無損的護目鏡之後，博士才意識到，是他面前的空間在扭曲，破碎。
暖色調的白光突然消失了，走廊外的美好夜景也化作漆黑的空間，而走廊上的一個個鮮活的人影也褪去鮮艷的色調，那真實的外表變作一個漆黑模糊的影子。
包括塔露拉，霜星……
以及身旁的阿米婭。
博士離三道影子遠了一些，而那三道影子也沒有接近博士，他們只是在博士身旁緩緩游蕩，沒有任何攻擊性，看上去並不危險。
“喲！博士，總算清醒了。”
博士趕忙回過頭，卻見靠在一旁的牆上，用欠揍的眼神打量著他。
“我可是跟了你一路哦~都快到甲板了，你才從那隨便搭建出來的舞台里面走出來，你是那麼念舊的人嗎？”
博士沒有在意這麼多，他隨手將兜帽撩到身後，露出q彈的呆毛，和流著冷汗的臉頰。
“你怎麼開始叫我博士了？”
“怎麼？難不成你懷疑我是假的？”
眼神危險起來，接住拋來拋去的匕首，轉而伸向上衣內側。
“咳咳咳！沒什麼，只是覺得‘兜帽怪人’這個稱呼非常帥而已。”
“既然你非常想听，那我就更不能叫了。”
說完，望著遠處走廊的拐角，博士順勢看去，果不其然，阿米婭從走廊中走出，但值得注意的是，阿米婭穿著嶄新的白色連衣裙，與那個異界的阿米婭衣著相同。
“……阿米婭，你的衣服？”
“這是特蕾西婭小姐留給我的衣服。”阿米婭回答道，“與那名異界的阿米婭相同的款式。”
“她已經來過這里了。”
“是的，但特蕾西婭小姐現在不在這里，我感受不到她的情感，她只是留下這件衣服，然後又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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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黑色的眸子緊盯著阿米婭，他發覺阿米婭從始至終就沒有變換過表情，周身散發著低沉的氣壓，面皮仿佛繃緊般僵硬死板。
阿米婭同樣發覺博士眼底的警惕，額角的冷汗不停分泌。
“博士，你懷疑我是假的嗎？”
博士緊接著回答道︰“你有些不一樣了。”
“博士是在擔心我的安全嗎？我沒有事的。”阿米婭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只是有很多回憶和情感流向了我。”
阿米婭勉強的笑容消失了，她咬起嘴唇，做出思考的模樣，隱藏在表皮之下的肌肉活動著，想要說些什麼。
無能為力的悲傷讓阿米婭痛苦，另一個自己的沉悶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阿米婭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博士，這些人影，他們都是活著的，但他們活下去的形式，讓我……難以接受。”
她睜開眼楮，看向沉默不語的博士︰“我所感受的所有情感，都有一個源頭……”
“我……”
博士懦懦應聲。
阿米婭主動托起他的雙手。
合攏到一起。
“我‘踫’到了你，博士，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觸你，不是身體，而是情感和思想，或許有很多變化，但我相信……一直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我最信任的博士。”
“……不。”前文明語言）
奇怪的發音從博士口中吐出，阿米婭緊皺秀眉，一旁觀望的同樣挑起眉毛。
“博士？”
“……阿米婭。”
博士的懦弱和不安只是持續了一瞬，連阿米婭也沒有發現，博士又找回了他的嚴肅，變得如過去那般可靠。
“或許……你所感受到的情感不全來自于我。”
博士回想自己所遭遇的所有幻影︰“如果是我的情感左右了這些景象，那我絕對不會把‘俱樂部’這樣的名詞與塔露拉的整合運動牽扯到一起……”
“就像你絕對不會盼望著大半夜讓干員們訓練一樣？”在一旁接上話頭。
“沒，沒錯，就是這樣！”
一番調侃讓博士有些許的失態，但成功略過不安的話題，緩和了氣氛。
走到阿米婭身旁，表現得馴良不少。
“到底看到了什麼，怎麼這麼通人性？”博士如此想道。
“那麼我們去找特蕾西婭小姐吧！”
阿米婭放下右手，博士的右手失去力量的支撐垂在地上，而剩下的左手則被阿米婭拉著，小跑著向前。
阿米婭神情中的悲傷消餌，那雪花融化的水面上轉而綻放出孩子般的笑顏，但博士注意到，這份笑容已經不如昨日那般純粹了。
博士點頭回應︰“去甲板吧，邏各斯在等著我們呢！”
如果真的如此就好了……雖然他早已明白，他的過去，已經追上了他。
……
三人來到甲板，邏各斯果然站在樓梯站台入口等待著，他背對博士，骨筆散發著淡藍色的熒光，女妖之主的巫術在此地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這一切並非幻術所造就，但世間的生與死天與地，無一不是虛假的。”邏各斯向身後的三人說道。
“走出那該死的假畫廊之後，反而是來到一個更大的舞台嘛，這破幕布真是沒一點品味。”
惡劣地看著天空，漆黑一片，但卻有許多白色的不明長方體組成菱形物體，如星星般掛在天空上，像煤炭粉里嵌上了許多日光燈管。
“所以誰能告訴我……”冷下臉色，“……我們現在在哪兒？”
“宇宙。”未知語言）
阿米婭聞言閉上眼楮，又睜開，眼中閃過疑惑，邏各斯瞳孔顫動後陷入沉思，而，大蟑螂直接開問了︰“什麼叫……宇宙不標準的發音）？”
博士沉吟半晌，雖然記憶回歸的速度加快了，但想要解釋一個詞，還是要困難許多的。
“呃，你可以大概理解為非常大的空間，比大地還要廣闊的區域，存在于源石內部，而我們現在就在這里。”
“所以小小的源石里有這麼大的空間，而且我們就算變成了活礦石也還活著？”說完三兩步走到甲板邊緣。
“是這樣沒錯。”博士看著不老實的小手，奇怪地問道，“你在找什麼東西？”
沒有回答，而是丟下去一個圓圓的黑東西，阿米婭愣住了︰“小姐，你丟的是炸彈嗎？”
“對，不要擔心，小兔子，我總得摸索一下，你就把炸彈當做，呃……我雙手的延伸吧。”
突然間，向艦船下傾倒，阿米婭箭步上前，一把抓住的胳膊，將她拉回甲板。
面色一變，全身上下的肌肉緊繃︰“剛剛什麼東西拽了我一下？底下那是液態源石嗎？我到底炸到什麼玩意兒了？”
博士緊跟著回答道︰“吉布斯自由能大于零，反應不能自發發生。”
轉頭向博士吼道︰“博士，你怎麼也像那個老女人一樣說起謎語了？”
“博士的意思是說，炸彈缺乏能量反應的條件。”邏各斯垂眸思索，“我沒有感受到源石的存在，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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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各斯突然抬頭瞧了一眼︰“我們進入了另一套語法之中，這片區域的語言浩瀚，磅礡，無邊無際，我正在解析，只是有些困難。”
小聲罵了一句，邏各斯的眼神與過去赫德雷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樣，這位王庭老爺怕不是在嫌棄她是一個不學無術的雇佣兵。
“還是很難懂，不過有一點我听懂了，在這里源石像進了那群維多利亞人的巫術壓制裝置的籠罩範圍內一樣，完全變成了純粹的石頭，對吧？”
望向遠處，她的視線不再落向任何一人，這個薩卡茲的雇佣兵又在思考自己的問題了。
阿米婭沉默許久，突然瞳孔緊縮，伸手拉住邏各斯︰“邏各斯先生，先停下，不要思索這里的‘語言’，這非常危險！”
“為什麼？”邏各斯收起骨筆上的螢光，轉頭看向阿米婭。
“因為我們可能正被注視著，任何對周圍信息的獲取都會招致注意——”
阿米婭緊張的話語突然被博士打斷。
“不……邏各斯，繼續你的解析吧。”
邏各斯的視線在阿米婭和博士兩人間來回轉移，最後走到甲板邊緣，解析其周圍的規則。
凱爾希醫生死去後，邏各斯理應優先听從阿米婭的命令，但他此刻覺得，現在的博士更加可靠。
用符號化的語言描述邏輯規則的體現，邏各斯給了博士一個大大的驚喜，博士認為，邏各斯在內化宇宙中能發揮出的作用恐怕遠超他的想象。
現在的戰力自然越多越好，如今的情報表明，軍委會和那些異界的薩卡茲恐怕做成了他的計劃中最糟糕的一部分……
“博士！我們——”
阿米婭的話語再次被博士打斷，博士反問道︰“阿米婭，你是從哪里得知這些的？”
緊張的阿米婭反而將視線移到一旁，不與博士對視︰“……在到‘阿喃那’前時，我與另一個自己有過一點交流。”
“嗯，就這樣吧，我們去找特蕾西婭。”
博士沒有繼續追問，阿米婭感受到博士主動遞來的情感，便不再多言。
在一片沉默中，轉身問道︰“最關鍵的問題，我們該怎麼離開這？這艘艦船可是一動都沒動。”
博士向前拉住，將她拽離邊緣，並沒有反抗，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博士說道︰“羅德島，前進四！”未知語言）
四人身下的羅德島應言語之聲向前行駛，這個羅德島由博士的記憶所誕生，自然隨博士的意念所行動，只不過“程序語言”需要懂得一套獨特的“語法”，而博士現在正好明白一些。
“你居然還能做到這些，這里不會是你家的後花園吧？”對博士投以狐疑的目光。
博士一如往常般沒有搭理，邏各斯偏移的視線便又落回原處。
這片空間的地表就像面金色的鏡子，遠處還有一道龐然巨物，如同紅寶石的柱子不斷向上延伸至視線盡頭，它的形態像隨意握在一起的紙巾，最下方金色的物質攀附在紅色的根須上，好似被刷上白漆的景觀樹。
而在最頂端，鮮紅的根須呈螺旋狀，白色的不明物體垂下，與根須組成盛開的花朵。
這座塔與金色的水面和寂靜的天空融為一體，又格格不入。
沒有人說明，也沒有人詢問，所有人心中同時躍出這樣一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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