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徹底放亮時,濃霧散盡,海面像被洗過一樣澄澈透亮。
昨夜的風雨,似乎未曾發生過。
安欣首先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意識回籠之後,發現自己幾乎整個人都嵌在嚴初九的懷里。
那姿勢,仿佛人體榫卯結構一般契合!
她的頭枕著他結實的臂彎之中,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咚…咚…咚…”像某種古老而令人安心的鼓點。
他的一只手,正自然地環在她的腰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守護姿態。
安欣再仔細感受一下,臉就騰地下燒了起來!
盡管身為醫生,她很清楚這是男人清晨的正常現象,可心跳也瞬間飆到了昨天釣巨物的頻率,而且有破最高紀錄的趨勢。
昨晚的記憶,如碎片紛紛涌入腦海。
風雨、寒冷、濕透的沙發、他不由分說的懷抱、以及黑暗中那份令人心安的暖意與……悸動。
原來,最刺激的巨物不在海里,而是在船上!
安欣發現自己似乎變成咬了鉤的巨物般,十分不對勁,下意識地想要掙脫,身體卻像被海草纏住了,帶著一種宿醉般的慵懶和貪戀。
睡夢中的嚴初九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微動,手臂無意識地收緊了些,下巴還在她發頂輕輕蹭了蹭,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夢囈︰“……別動……冷……”
這聲帶著睡意的呢喃,像把小鉤子,瞬間勾住了安欣想逃離的身體。
她僵住了,不敢再動,生怕驚擾了這份帶著體溫的寧靜。
船艙里,只剩下兩人交纏的呼吸聲,以及海浪溫柔的搖晃。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名為“曖昧上頭”的費洛蒙。
安欣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
光線透過舷窗,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光斑!
他睡得很沉,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顯得格外柔和。
視線掠過他微蹙的眉頭、挺直的鼻梁,最後落在那帶點干澀卻形狀好看的唇上。
目光的軌跡,是無聲的描摹!
昨晚黑暗中那若有似無的靠近感,此刻在日光下被無限放大,帶著一種灼人的熱度。
她的身體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心底某個冰封的角落,似乎在這暖陽和他懷抱的雙重夾擊下,“ 嚓”一聲,裂開了一道細縫,熱意從深處不停的滲出來。
理智在尖叫著危險,身體卻誠實地選擇了停留。
安欣悄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將臉更深地埋進他散發著陽光和淡淡汗味的頸窩里。
嗯,是海鹽芝士味兒的,危險又上癮!
算了,就當是……汲取一點返航前的能量吧。
這海上的意外,這孤舟的相依,或許本就是命運打翻的調色盤,潑灑出了她灰白人生里一抹意想不到的亮色。
過了一陣後,嚴初九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
初醒的他有些迷茫,懷里溫香軟玉的觸感和鼻尖縈繞的馨香,讓他以為擁抱著的是自己的女朋友,習慣性的攀山越嶺。
如果是昨晚,安欣可能就忍不住又去摸枕下的手術刀了。
只是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完全想不起那把手術刀。
不過才一會兒,嚴初九就感覺不對,低頭看看就對上了安欣微微睜開的眼眸。
那雙總是覆著冰霜的眸子,此刻帶著初醒的水汽,和一絲來不及掩飾的羞臊慌亂,像清晨海面上彌漫的薄霧,朦朧又勾人。
兩人的距離近得能看清對方瞳孔里自己的臉容,呼吸無可避免地交纏在一起!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了。
船艙里安靜得只剩下海浪聲,和彼此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嚴初九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微微發僵,卻舍不得松開。
安欣的臉頰紅得像煮熟的蝦,眼神躲閃,卻也沒有立刻推開他。
一種無聲的、滾燙的張力在兩人之間瘋狂滋長,像海底積蓄已久的暗流,洶涌地沖擊著理智的堤壩!
安欣感覺到了危險,或許不致命,但絕對會窒息!
嚴初九的一雙手,不止能烹飪美味佳肴,能釣獲百斤巨物,更是情愛的魔術師。
為了避免自己沉淪,她理智又艱難的張了嘴,“早……天好像晴了。”
舷窗外陽光刺目,晴得不能再晴!
嚴初九沒有看向外面,依舊膠著在她臉上,仿佛窗外那點陽光遠不及她此刻的生動來得耀眼。
他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垂,小巧精致,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像最上等的羊脂玉。
那耳垂,明顯就是羞澀的告密者。
昨晚那些克制的、被風雨掩蓋的念頭,此刻在明媚的陽光下,如同潮水般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帶著灼人的熱度。
嚴初九挪了挪,身體微微前傾。
安欣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意圖,呼吸猛地一窒,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劇烈地顫動起來。
她沒有後退,只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楮,那微微顫抖的唇瓣,像無聲的邀請,又像是某種認命般的默許。
距離在毫厘之間,空氣中彌漫著進入付費內容的倒計時!
“嗚——”
在嚴初九的唇即將落下,兩人呼吸徹底交融的剎那!
一聲嘹亮又穿透力極強的汽笛聲,毫無預兆地撕裂了海面的寧靜,也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扎進了這方寸之間的曖昧旖旎!
兩人同時渾身一震,觸電般猛地分開!
速度之快,就像魚脫鉤!
安欣幾乎是彈射著坐了起來,背對著嚴初九,手忙腳亂地系上後面的排扣,整理起紊亂的衣領和頭發!
她的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心髒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分不清是羞窘還是後怕。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嚴初九也猛地坐起身,懊惱地抓了把頭發,眼神復雜地看向窗外。
只見一艘釣魚艇正劈波斬浪,利箭般朝著他們這艘孤零零的游釣艇疾馳而來!
那明顯就就是之前自己賣給葉堅葉強兩兄弟的那艘。
船頭上,一個穿著利落沖鋒衣、扎著高馬尾的身影清晰可見!
是葉梓!
她來了!
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嚴初九心里哀嘆一聲,剛剛醞釀到頂點的情緒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泄了個干淨,只剩下滿心的尷尬和一絲莫名的惱火。
他看向安欣僵硬的背影,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安醫生……那個……葉梓到了。”
安欣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狂亂的心跳和臉上的熱意,這才轉過身,臉上已經恢復了慣有的清冷!
只是那眼神深處殘留的一絲慌亂和唇瓣上不自然的嫣紅,還是泄露了剛才的驚心動魄。
“嗯,看到了。”她的聲音也恢復了平靜,帶著點刻意疏離的意味,“你先出去吧,我整理一下!”
“好。”
嚴初九點點頭,逃也似地跳下床,快步走出了船艙。
海風吹在滾燙的臉上,帶來一絲涼意,卻也吹不散心底那份剛剛點燃又被硬生生澆滅的躁動。
安欣看著艙門關上,這才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指尖撫上自己依舊發燙的唇瓣,眼神復雜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面。
剛才……如果釣魚艇再晚來十秒鐘……
她不敢再想下去,用力甩了甩頭,仿佛要把那個危險的念頭連同那令人心悸的觸感一並甩開。
只是心底那裂開的縫隙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扎根,再也無法忽視。
有些種子,一旦種下,狂風暴雨也吹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