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重新上路,很快駛入了通往莊園的村道。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簾,周凌雲的心跳卻不受控制的加速。
莊園……這個承載了她三次不堪回首記憶的地方。
每次踏入都像跳進了“人生處處是陷阱,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初九”的劇本里。
每一次踏入都像掉進一個精心編織的噩夢陷阱!
還是會員制的,來了不流血流淚就別想走。
然而這一次,她是主動來的,跟之前三次一樣。
人生似乎就是這樣,躲不掉的坑,總會像前任的消息一樣,準時出現。
為了一個她無法拒絕的理由,或者說,為了一個她無法徹底狠下心腸拒絕的男人。
像評論區那些小可愛,明知道熬夜會近視,會肝病,卻還是刷手機到天亮!
有些孽緣,躲不掉的。
當貨車停下的時候,沒被帶出門的招妹不知從哪里躥了出來,警惕地圍著車子打轉,嗅著輪胎和門縫。
當它看到嚴初九時,尾巴立刻歡快地搖了起來,那諂媚的樣子,像極了看到老板的打工人!
當副駕駛的門打開,周凌雲冷著臉走下來時,招妹的動作明顯頓住了,仿佛在說︰喲,這不是昨晚那個女主角嗎?
它歪著頭,狗眼盯著周凌雲,喉嚨里發出低低的、意義不明的低鳴聲,像是在評估這個屢屢送貨上門的女人這次又帶來了什麼業務。
周凌雲被招妹看得渾身不自在,昨晚就是這條癲狗把自己逼入絕境,同時還目睹了自己和嚴初九的瘋狂。
“看什麼看!”周凌雲狠狠瞪了招妹一眼,強撐著氣勢,“全世界最壞的就是你!”
招妹似乎感受到她外強中干的虛張聲勢,“昂唔昂唔”叫喚了幾聲,調侃的意思很明顯。
愛就一個字,你被打了不止一次。
昨天晚上,你喊了也同樣不止一次喲!
……
嚴初九沒理會他們,只是叫來葉堅葉強,讓他們把貨車上的東西搬到自己那艘游釣艇上。
游艇就算了,出海一趟成本十萬打底,還是游釣艇相對省油一些。
畢竟現在這社會,賺錢如吃翔,花錢如拉稀,能省則省!
在兩兄弟搬東西的時候,嚴初九則是將葉梓拉到一旁,告訴她自己要出海去一個島嶼漁村。
葉梓想要跟他一起去。
嚴初九拒絕了,交待她好好看家,同時在小姨那兒幫忙打下掩護。
剛才在路上周凌雲一再強調,除了他之外,不能帶別的任何人前往。
一場安排妥當。
嚴初九率先跳上游釣艇,然後很自然地朝岸上的周凌雲伸出手,想要扶她下來。
周凌雲看著那只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
正是這只手,昨晚曾那麼霸道地按著她,也曾在她崩潰哭泣時……給予過她該死的支撐。
有些人就是這樣︰給你一巴掌,再給你一顆糖,讓你恨不起來,又愛得憋屈!
周凌雲猶豫了好一陣,心里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干燥而有力,帶著熟悉的溫度,穩穩地將她扶上船。
肌膚相觸的瞬間,一股細微的電流仿佛從指尖竄遍全身,讓她心髒漏跳了一拍。
她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抽回手,臉上卻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絲紅暈,慌忙別開臉,假裝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嚴初九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不過並沒有說什麼。
緊跟著,一道身影也從岸上飛躍而起,穩穩的落到游釣艇的甲板上。
周凌雲定楮看看,發現竟然是那該死的招妹,臉上頓時露出了厭惡之色,想讓嚴初九將它趕上岸去。
只是沒等她張嘴,招妹已經凶相盡露的齜牙咧嘴,喉嚨中隱約可听到低低的咆哮聲。
這,明顯就是招妹在向她發出警告︰你最好別吱吱歪歪,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周凌雲不通狗語,可也讀懂了它的意思。
這狗子可比它的主人要狗多了,它的主人提起褲子還知道認賬,可它翻臉根本不認人。
當她想到這狗咬起人來的時候凶殘勁兒,到了嘴邊的喝斥聲終于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好女不跟狗斗,萬一被咬了,打狂犬疫苗還要花錢!
嚴初九見周凌雲“似乎”對招妹上船跟著去沒意見,這就去發動了引擎。
沒多一會兒,游釣艇劃開碧藍的海水,駛出海灣,朝著月牙嶼方向而去。
在他們出了海灣沒多久,外面一艘船也跟著發動,不緊不慢的尾隨其後。
……
游釣艇劃開碧藍的海面,船尾拖出一道長長的白色浪痕,像沒寫完的省略號,在海面上攤開一片欲言又止的茫然。
周凌雲站在甲板上,海風迎面吹來,帶著咸腥的氣息!
那味道一半是海水的咸,一半是她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澀,怎麼吹都散不去。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欄桿,指節微微發白,目光卻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死活不太敢往駕駛艙里瞟,仿佛那里面坐著的不是嚴初九,是能燒穿她臉皮的烙鐵。
昨晚的瘋狂像沒關緊的水龍頭,零碎畫面總往腦子里滴滴答答!
今早辦公室里的尷尬,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甩都甩不掉。
剛才在飯店那點若有似無的曖昧,更像是揣了只亂撞的兔子,把她的心攪得七零八落。
這所有的一切來回不停的沖撞著她的腦袋,讓感覺混亂、羞恥、懊惱!
“我到底在干什麼?”
周凌雲對著翻涌的浪花罵自己,聲音輕得能被風刮跑。
明明該恨他的,恨他那副天無情機器的模樣,恨他總能輕易攪亂自己的心湖!
明明該離他遠遠的,遠到這輩子都不再打照面!
可她倒好,竟然主動帶他去見自己的父親!
這操作,連她都想給自己頒個“迷惑行為大賞”獎杯!
別人都說愛情這東西,始于顏值,陷于才華,忠于人品,最後敗于現實!
自己呢?
敗給了什麼?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是我,是我!)
駕駛艙里的嚴初九正專注地握著舵輪,陽光透過玻璃在他側臉打了道金邊,連下頜線都繃得恰到好處。
周凌雲的目光終于落到了嚴初九身上,心里頓時有個小人兒高喊︰“進去啊,和他聊聊,把一切心結都化開!”
可另一個小人兒立刻捂住她的嘴︰“別去!單獨相處多尷尬,萬一他提起昨晚的事情,你打算裝失憶還是詳細跟他說說自己的感受?”
這種既想靠近又怕被燙傷的感覺,像極了站在奶茶店門口糾結加不加糖的選擇困難癥患者——明知道那口甜誘人,又怕甜過之後會胖死人!
她甚至想起抖音上刷到的文案︰“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可我卡在中間,像個卡殼的播放器。”
海風又吹過來,掀起她的衣角,像是推了她一把。
周凌雲深吸一口氣,終于還是沒有進駕駛艙,而是進了船艙。
當她來到最後面的艙房的時候,腳步瞬間被釘在了那里,呼吸也不由粗急了起來。
艙房里面,只有一張床!
不是普通船用床墊的簡陋模樣,床架是打磨得 亮的黃銅,床頭瓖嵌著細碎的螺鈿。
上面鋪著天鵝絨床罩,床墊極為柔軟,邊緣垂落的流甦隨著船身輕輕晃動。
在舷窗透進的陽光下泛著虹彩,連床腳都雕著蜷曲的海浪紋,一看就價值不菲。
更要命的是它的尺寸,寬大得能躺四五個成年人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這麼大一艘船只有一個艙房,也僅僅只有一張床!
如果要睡覺的話,她和嚴初九該怎麼睡?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昨晚那些滾燙的碎片就跟潮水似的漫進腦海。
嚴初九有力的手掌攥著她的手腕按在地板上,力道重得像要嵌進骨頭里。
昏暗的燈光,將兩人交纏的影子拉得老長,她咬著唇瓣憋住的悶哼,此刻和海浪的起伏聲重疊在一起,震得她耳朵發燙。
周凌雲不敢再想下去了,咬著唇退出了艙房。
結果出來的時候,正好對上了嚴初九投來的目光。
“唰” 的一下,周凌雲心虛的臉紅得快要滴血,連脖子都染上了粉。
她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可越想避開,那些畫面就越清晰,連呼吸都帶著點不穩的急促。
正在這個時候,一直都很安靜的招妹突然激烈的狂吠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