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等會你的新家教就到了，記得把上個學期的教材和寒假作業準備好。”
沈父走到沈念之的房間門外，伸手敲了敲沈念之的房門。
沈念之听到敲門聲響，朝房門的方向看過去，接著，她听到了沈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
沈念之應了一聲，從床上下來，穿好拖鞋，來到自己的書桌前，從書包里拿出寒假作業，又開始翻找櫃子里的教材書籍。
過去的初一第一個學期她已經換了三個家教老師。
現在，再听到沈父提到新的家教，沈念之已經見怪不怪了。
上個學期，她的月考成績不是排名掉落，就是排名不變，對此，沈父從一開始對她抱有滿滿的希望，再到學期結束面對她的成績時的平平淡淡態度。
昨天，沈父已經和她說明，只希望她能每個學期都能維持好排名。
而新的家教，則會在今天來到，給她上寒假的第一節課。
等到沈念之將作業和教材準備好後，她又換了一身衣服。
沈念之穿的是中規中矩的粉色長袖和雲城一中的校褲，她還順帶將房間里的溫度調至26度，于是，沈念之才下了樓。
沈念之坐在客廳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等了半個小時，雙手自然地搭在膝蓋上，坐姿端正。
“二妹妹，你的新家教來咯！”
不遠處，傳來沈森之洪亮的聲音。
沈念之的視線朝玄關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沈森之。
而當她看清楚跟在沈森之身後的那個人的面容時，沈念之的眼楮又睜大了些，眼眸里泄露出的皆是訝異之色。
“念之，好久不見。”
何未逢今日穿的是一件寬松的白色長袖和牛仔外套，搭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單手拎著個灰色的雙肩包。
他剛換好了拖鞋，他轉身面向客廳的方向，目光搜索到坐在沙發上的沈念之，朝她招了招手。
沈念之隨之迎向何未逢的注視，看到他招手，她跟著露出笑容，但笑得很是拘謹。
盡管，她根本沒有看到何未逢對她笑。
“好久不見，何哥哥，我的房間在二樓。”
沈念之從沙發上站起來，主動走在何未逢的前頭，領著他要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
一個學期未見過何未逢，沈念之瞧著他那熟悉卻又帶著陌生感的面容，她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徑直走上樓梯。
何未逢瞧得出來小姑娘神態舉止的拘謹，只是嘴角微微上揚，沒有說些什麼，跟在沈念之的身後，與她一同上樓。
“逢逢，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待哦。”
沈森之慢悠悠地在客廳里轉悠，看到何未逢上樓的背影，又說了一句。
何未逢沒有回頭看沈森之，只是舉起右手，朝沈森之擺了擺手。
沈念之打開自己的房間房門，將何未逢領進門，她又趕緊走到書桌前，把桌前的椅子拉開。
“何哥哥，你坐在這里吧。”
沈念之用手拍了拍椅子的位置，示意他。
何未逢走到沈念之的面前，一眼就看到了她放在桌面上的寒假作業和課程教材。
“這些都是你的課程教材和寒假的作業？”
他挑了挑眉，先將雙肩包放在一旁，還沒有坐在椅子上，但右手已經開始翻動她的課本。
何未逢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沈念之正好在盯著他的側臉看。
面對何未逢此時的面無表情，沈念之內心有些飄忽。
那是一種成績差的學生在面對好學生時會自然而然顯露出來的心虛感。
她是听二哥說過的，關于何未逢的學習成績……
是她仰望且無法企及的程度。
而何未逢這麼一問，沈念之便立馬應了下來。
“我……我先去給你倒水。”
她抬起頭來，看著何未逢，因何未逢的身量太高，以至于沈念之覺得脖子仰得久了有些累。
沈念之轉過身就朝房間門口方向走，要去給何未逢倒水。
何未逢回過頭來的時候，沈念之的身影早不知道去哪了。
他又低頭繼續翻動著沈念之的數學課本，在查看著沈念之做筆記的習慣。
而課本的最後幾頁，則夾著沈念之的考試試卷。
何未逢右手手指捏著沈念之的試卷，認認真真地尋找著沈念之做錯的地方，看了好幾張試卷後，已經總結出沈念之學習基礎薄弱的幾個大塊。
按著這個思路，何未逢又去翻開沈念之其他學科的考試試卷。
沈念之端了一杯溫開水走進房間里來，恰好就看到了背對著她，正低頭翻動試卷的何未逢。
想到自己的考試成績，沈念之的臉頰一熱，臉色訕訕。
她快速地走到書桌前，將手中的那杯溫開水放到何未逢的右手邊上方。
“何哥哥，請喝水。”
沈念之恭恭敬敬地說著，那表情，要多緊張，有多緊張。
她將那杯溫開水放好後，便自動退到離何未逢有五步距離的地方。
離何未逢太近的話，沈念之總是會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主要是看著何未逢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既冰冷，又嚴肅，讓沈念之潛意識里感到懼意油生。
听到沈念之那細細弱弱的聲音，何未逢的視線短暫地從她的試卷上離開。
“你的課堂筆記做得很認真，但沒有吸收進去，也就是不會運用，理科基本上是這個問題。”
“文科相反，你的課堂筆記做得很隨意，看起來，你對文科的興趣還不如理科強。”
繼而，何未逢的視線落在沈念之剛剛放著的那一杯溫開水上。
他盯著透明的玻璃杯里的水，毫無雜質。
那清冷又客觀陳述的語言傳入沈念之的耳中，讓沈念之心里咯 一跳，站姿更加挺直端正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站軍姿呢。
何未逢頓了頓，沒有听到沈念之的回應。
房間里，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停滯。
何未逢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念之，他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足足有五步之遠。
這樣的距離讓何未逢眉頭一挑，他的視線上移，盯著沈念之青澀的臉，發覺她臉上顯而易見的緊張。
而沈念之的雙手自然地垂放在身體兩側，但指尖繃直，看來，身體肌肉狀態也是完全繃著的。
她內心的拘謹和緊張完全遮掩不掉。
“你好像很怕我？”
何未逢的視線最後停留在沈念之的臉上。
他的語氣近乎肯定。
但詭異的是，沈念之此刻竟然從他冷峻的面容上找到了一處崩裂的地方，甚至能夠看到他的嘴角現在在微微上揚。
“沒有。”
沈念之幾乎沒有思考，就立即否決了何未逢的問題。
雖然她否定了何未逢的說法，可實際上，她的心在緊張得 直跳。
理由太簡單，因為她在對何未逢說謊。
沈念之在說謊的時候，雙手手指會不自覺地蜷縮起來，臉上還在努力維持著平靜。
沈念之的視線往書桌上一瞟，此時，書桌上攤開的是她的歷史課本，而課本上有她的筆記，還有……
她在歷史課本配圖的歷史人物上的添了筆畫的圖畫……
慚愧慚愧……
她竟然把歷史人物按著自己的想象和理解畫了出來。
何未逢僅僅是翻了一會兒她的課本和試卷就能發現她對于文理科的偏好，這怎麼能讓沈念之感到不心虛？
“不過，你畫畫挺好的，這劉徹，你倒是畫得挺帥，你喜歡漢武帝？”
何未逢右手食指指著歷史課本中的漢武帝畫像，卻依舊在盯著沈念之看。
被何未逢這麼一說，沈念之臉上的熱意更甚，她當即眨了眨眼，隨後，又乖巧地點了點頭。
“離我近一點，不然，你怎麼听得到我說什麼？”
得到沈念之的承認，何未逢嘴角更彎了。
他的食指點了點書桌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食指一點一點的，與他說話的節奏一致。
沈念之飛快地抬起眼眸，瞧了何未逢一眼，覺察他嘴角的弧度，沈念之抿了抿嘴唇，按照他的指示，往何未逢走近了三步，但站姿卻比剛剛還要端正。
“既然如此，那你說說，你喜歡漢武帝什麼？理由一二三四，概括性回答。”
看到沈念之走近，何未逢緩緩地坐到她之前拉開的椅子上。
他左手拿起一支黑色水性筆，開始玩起轉筆來。
何未逢的話音剛落下，沈念之有一瞬間的怔愣。
沈念之看著那支黑色水性筆在何未逢的左手五指上來回轉動，絲滑流暢，毫無阻礙。
她怎覺得何哥哥的問題有些奇怪？
但是……或許這算是另一種考察？
于是，沈念之在大腦里認真地回想著漢武帝的事跡，試圖總結。
“第一，漢武帝對官制進行了改革，比如廢止了太尉這個官職，又新設了大司馬。”
“第二，漢武帝在人才舉措上也有貢獻，比如發展了察舉制，讓孝廉成為察舉制的核心科目。”
沈念之一邊思考，一邊說著，她看著何未逢將左手的那支黑色水性筆轉到右手手上繼續轉動。
而他則是用左手手腕撐著半邊臉，正專注地盯著她看，看樣子，的確是有在認真听她總結回答的，因為何未逢會時不時地回應一番。
沈念之得到了回應，心中的不確定感漸漸消散，回答問題的聲音變得比之前從容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