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著熒光沙的白色開路車上，獨屬于戍衛軍金色的徽章在早春的夕陽下閃爍著點點金光，被林雪風用異能清潔過的車子熠熠生輝，行走在街上零星騎著自行車的人群中，龜速又耐性十足。
懷榆在副駕駛看著，感嘆道︰“好像大家的生活好起來了呀。”
她去年一開始來市區的時候，大街上很有可能看不到兩輛自行車。生活所用的物資貴的要死，而等到後來再來，價格就慢慢平緩下去，自行車也漸漸變多了。
林雪風專心開著車，感受著街上寧靜的氛圍，此刻開口道︰“咱們國家的人向來都是如此，只要日子安定下來，他們就能迅速攢出生活所需要的東西，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懷榆托腮發愁︰“這樣的話，不知道我們的好食材還能不能賣上價啊？”
“放心。”
林雪風安慰她︰“生存需求和舒適生活是兩碼事。只要農科院一天不攻克淨化食物的難題，那麼好味道的食材就會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青睞。”
“相比以往，很可能你的顧客群體還擴大了。”
這話說的有道理啊！
懷榆精神一振︰“你怎麼連做生意都懂，是不是有點太厲害了！”
林雪風含笑不語。
他原本也不懂的。但災變數年，天天置身于人群當中，參與救助的、被救助的那些人，都有著格外精彩的過往。
他們聚在篝火面前大聲訴說著曾經，听得多了，林雪風哪怕是一竅不通，如今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了。
懷榆滿心歡喜，想想他們在荒原中的收獲——之前她跟周潛兩個能力有限，收集到的物資總需要花時間來處理。
但自從有了林雪風，回程時哪怕沒有刻意停留，可遇上合適的食材，要麼是一片水波縱橫，輕輕巧巧地削去頂端果子或花朵。
要麼直接冰凍，根本不必費盡心思再做保存。
以至于回程的月余時間，後車廂塞得滿滿當當，大胖他們幾個的生存空間都被壓縮了。
而如今，這些食材已經迅速被他們分揀收拾過，只等來唐老板這里，高低先填補一下債務吧。
開路車過于龐大，是進不去紅勝交易市場的，但一段時間不見，懷榆熟知的幾位檢測員仍然牢牢守著自己的鐵飯碗，見到她後頗為驚喜︰“小榆！你怎麼這麼長時間沒來呀？”
“就是！我們還怕你出什麼事呢。”
懷榆喜滋滋下車來，指了指剛下車的林雪風和周潛︰“我哥哥過年休假，我們一起到各地去收貨去了。”
周潛大家是見過的，對他臉上的兩道疤印象很是深刻。
四人目光一轉，齊齊打量著另一位位小榆口中的戍衛軍“哥哥”，對他的帽子和口罩疑惑一瞬，但看看那輛公車私用的開路車，大家秒懂。
片刻後又狠狠贊嘆︰
“看這個頭兒高的！腰細腿長！肯定也是個帥小伙兒。”
“咱們小榆肯定是長身體的時候被災變耽誤了，營養沒跟上，你瞅她哥，快1米9了都。”
“小榆啊，女孩子對自己好一點，回頭有好吃的你自己留著多吃一些……”
“小榆，你兩個哥哥可真優秀，一個戍衛軍，一個防御軍，都給咱們做貢獻。”
“小榆她哥，你開這麼大一個車，收的貨多不多呀？多的話我這邊有幾個拉貨的大推車，你先用。”
林雪風含笑應著，他話不多，但肩背挺直，腰細腿長，只微微一點頭，便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眼中也仿佛含著柔和的笑意——他看的不是如今，而是懷榆如今的生活。
此刻便認真道了謝，跟著對方去倉庫領推車。
同時檢測員還熱情問道︰“小榆她哥，你們戍衛軍都有異能是吧？你是啥異能？我佷子今年6歲，是土系異能，你說以後進軍校了，畢業是去單位還是軍隊啊？”
林雪風戴著口罩，聲音听著略有些模糊，但講出的話卻分外誠懇︰“才6歲，現在考慮這些太早了，畢竟時代變化的快，到時候說不定哪個崗位更受歡迎——不如好好練習異能控制……”
對方也不一定是真想要個什麼結果，不過是日常閑聊罷了，听他回話也和氣，不由也心生親近︰
“小榆以前拿的那些好東西，都是你們想辦法收的吧？不便宜吧？那可真是好東西啊！市場上少有。我們可沒少被她照顧……”
“您說笑了。”林雪風微微點頭︰“小榆說你們對她多有照顧，她一直記著呢……”
懷榆只是順嘴一提，可林雪風是親眼見到明明面前還有四五個人在排隊，他們卻已經格外利索的分出一人來專門帶他來倉庫。
以小見大，懷榆是真的被厚待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了一路，而等林雪風推著車子出來時，看見前面幾個排隊的人已經檢測結束，只剩了一人在崗位上，剩下兩個正在幫忙和周潛一起，從車子里抬東西呢。
見他回來還不由感嘆︰“乖乖！你們收了這麼多好東西！小榆，你哥是真有本事啊！”
懷榆得意笑道︰“那當然啦！”
林雪風卻搖頭︰“為了這些，積蓄都掏空了，連車子都抵押了……只看能不能回本吧，也不知道現在行情好沒好。”
這話說得，周潛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好著呢！”
工作人員完全沒意識到他這一路該回答的什麼都沒回答，此刻認認真真跟他說道︰“你們可能去收貨了，不太清楚。驚蟄那天咱們這里又下一場污染雨，這開春的野菜都不能吃！全靠自己在家種點菜苗，但那變異值也不低，淨化水都漲價了……”
另一人也接口道︰“是啊！憋了一個冬天了，好不容易暖和起來，大伙兒都想吃點好的……小榆，你先去市場探探價，要是價錢給的不好的話，就過來找我們。到時候我們在門口給你騰個地兒，你直接在這兒擺 艫每熳拍亍！?
懷榆眼楮亮晶晶地，此刻看著一袋袋、一盒盒、一箱箱的貨品放上檢測台︰“好的！”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們看上什麼也只管跟我說，千萬不要客氣啊！”
檢測人員倒不是說虛的，就他們搬貨的這會兒功夫，車邊已經里里外外又圍了不少人了，好些大嬸兒還探頭探腦︰
“這都是什麼？都怎麼賣的？變異值多少啊？”
這讓懷榆忍不住又想起自己賣菜時遭遇的那一波狂轟亂炸，一個人完全是手忙腳亂，顧不過來。
再說了，這會兒太陽照得地面都金燦燦的，再過不久就要天黑，在這里擺攤雖然也快，可架不住東西多呀！
她只好說道︰“這些不賣，這是人家訂的貨……”
那些趁著天黑來市場撿便宜的大嬸們並不相信，但對方麻袋扎的緊緊的，周潛臉上帶疤且嚴肅的模樣還是有一點威懾力的。
且現在確實也要天黑了，因此只好三三兩兩散場，該離開的離開，該等公交的等公交。
而這邊，檢測人員深吸一口氣，盯著前方麻袋里的那包干香菇，好艱難憋住了即將脫口的驚呼。
【變異值7】
這一麻袋干香菇，可足足有56斤啊！
檢測人員閉緊嘴，此刻再看那個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小榆她哥，心想原來懷榆之前帶的東西還保守了！
就這樣的污染雨下下來，他們還能天南海北收回這樣的好東西，這在戍衛軍里多少是個官吧？
肯定是！
想到這里，他跟幾人對了個眼色，接下來的檢測就更加守口如瓶了。
懷榆嘻嘻哈哈仿佛感知不到這些，周潛一門心思搬東西默默在心里算賬，但林雪風只掃一眼就將他們的神色收入眼底，此刻拍了拍懷榆肩膀︰
“叫唐老板來收貨吧，這邊現場看變異值和稱重，也能節約時間。”
“好 ！”懷榆抬腿就要走，轉頭又被林雪風拉住了。她順著目光看了看通訊器——
啊呀！
在荒原太長時間沒信號，都有點忘了。
此刻趕緊直接打了電話出去。
隨後轉身翻出筆記本來，一樣一樣對著自己在家整理的單子，而後點了點頭︰
“沒錯！”
看檢測人員仍在辛辛苦苦一樣一樣的過，她拿過幾個小籃子，在敞開的麻袋口里，一樣一樣的往里頭抓。
干香菇，來一把。
干木耳，來一把。
這都是被林雪風的異能瞬間抽干水分的，一開始拿捏不住抽的太干，還抓緊吃了好些。到後來才把握到完美濕度，既能儲存，又不至于碎成粉末。
野菊花，抓一把。土豆，兩個。蘿卜，一根。
大白菜，一顆。
還有荒原里收集的干核桃，也抓了五六個。
再來是吃也吃不完的板栗，同樣也是一捧……
等唐老板哼哧哼哧騎車過來，看她面前擺著的四個籃子，兩眼登時一亮︰“小榆，這就是你拿的樣品嗎？”
“不是啊！”
懷榆指了指挨著牆根的一排麻袋和各種容器︰“我帶來的東西都在那里呢，想要樣品你自己留下就行。”
她說完就提著籃子，見檢測人員仍在不斷的走流水線，就悄悄的把籃子放在他們腳邊︰
“偷偷給你們的，千萬別說出去啦！”
大家雖然不知道里頭具體裝了什麼，可有什麼貨物從自己手里過那是清楚的。此刻看粗糙的藤條籃子里裝的滿滿當當，不由也是一陣狂喜。
以現在市場的行情，就這批貨物的變異值，這一小筐隨隨便便都能賣兩三百分了！
乖乖，這是大禮啊！
幾人對視一眼，越發堅定想法︰“小榆，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會瞎說的。”
現如今這鐵飯碗捧的，但是背景能耐情商一個不能落，他們曉得分寸！
懷榆︰“……好的！”
她其實沒那意思的。
但下一刻，唐老板已經在身邊憋得身軀顫顫了！
他甚至沒顧上給懷榆她哥打招呼，此刻就漲紅了臉，然後沖她擺手︰“等會兒，等會兒！我這就叫人來拉貨！”
這樣的好東西裸露在市場一分鐘，就是對他錢包的狠狠譴責！
更何況他如今就站在儀器面前，變異值和重量清清楚楚顯示在上頭，給價給的不要太利索！
“干香菇，140一斤。”
“干木耳，110。”
“野菊花，95。”
“板栗……也是干的？那、180！”
“土豆，40！”
“蘿卜，40……”
懷榆眨了眨眼，發現唐老板並沒有因為情緒激動就瞎報，干貨的價格高得有點超乎她的想象，但土豆、白菜這些價格，倒跟她去年一開始賣的新鮮食材價格差距不大。
她長舒一口氣，此刻對著單子在後邊乘上單價，等唐老板麻利報完，她拉著周潛，沒多大會兒功夫，就也算出了總價——
“一共！”
其中最貴的，是那棵變異板栗樹的饋贈。不光單價高，量也多。
蘿卜、白菜等是懷榆在陸上催生多的，雖然佔重量，但到底留存有限，摻雜在里頭反而不起眼了。
懷榆高興起來︰“這下再努努力，我們的車子就可以贖回來了。”
雖然距離總負債還有點遠，但好歹今天能先表示一下誠意嘛！不然什麼都不做的話，等把戍衛軍的車子還回去後，他們自己就沒有車子用了。
而唐老板已經激動的不行︰“小榆啊小榆，我就知道你心里記著我！這開春兒，整個市場都沒啥好東西，我全靠你了！”
他大手一揮︰“你有好東西，第一時間記掛我，那我也不能叫你吃了虧——湊整吧！給你！”
他說完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來，通訊器輕輕巧巧滴了一聲，懷榆已經見底的存款終于又瞬間保障起來。
此刻，兩人都覺得格外歡喜！
而這邊，好不容易清點完所有包裹的檢測員甚至都還沒有抽空听一下交易詳情，這邊竟然就已經完成了！
再琢磨琢磨剛才听到只言片語的單價，此刻再看自己這一籃子的東西，又默默吸了口氣——
難怪懷榆做生意總找這位唐老板，他做生意，怪厚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