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打在前面
*嗯,與忘川風華錄夢幻聯動(其實早就想好了,就是懶,一直在拖……)
*反正兩大甦也見不上,就懶得標注了
*不喜歡的請避雷,單箭頭比較鬧心
*正文前先說清楚,我不是捆綁、蹭熱度或者拉踩。我是因為《如見青山》接觸的忘川風華錄,和墨魂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沒有因為誰知道誰的,而且兩個我都很喜歡,拉忘川甦軾寫文純屬私心,希望兩家粉絲不要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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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蘭台離開墨魂齋的頭一天。
也是墨魂甦軾離齋重歷舊事的第四天。
蘭台臨走時把墨魂曹操扔出去尋蹤,若尋回來的魂就交給子美安排,沒尋回來就算了。
于是杜甫站在藍橋春雪看著遠遠而來的四人行,懵了。
“曹丞相,這是……”
“啊,這是我的兒。”曹操一手一個,把扎著低馬尾的和頰邊垂著錦帶的倆魂拽過來,“阿丕和植兒,子美你是見過的。”
“……我知道,我問的是這個……呃……墨魂?”杜甫指了指後面站著的那個戴著夸張的大翅帽的青年男子,尷尬地糾結了兩秒,試探著問道。
青年听見他的話也是一懵︰
墨魂?什麼東西?他不是要回忘川的嗎?還有這倆人听著像是曹丕曹植?可他們不長這樣啊。
哦,對了,介紹一下,這位被曹操拐回來的男人是忘川的甦軾,跑出來浪卻迷了路的甦子瞻。
前面的幾個墨魂沒注意到他精彩紛呈的表情,曹操正簡單地跟杜甫解釋過程︰“……所以我就把他順帶撿回來了,也許是新墨魂吧,況且失憶這事兒也不罕見。”
杜甫點一點頭,思忖半秒,打算先去接待一下“新墨魂”。但他剛抬了腿走了半步就听見了甦轍的聲音︰“少陵先生。”
“子由?”
忘川的甦軾一愣。
“子由你怎麼出來了?”
“蘭台讓我制的香已經好了,只是……”甦轍無論何時說話都是軟軟慢慢的,就連此時告狀也是,“只是太白前輩又喝醉了,然後砍壞了一份,我只能送到少陵先生這兒了。”
“……”杜甫默默地把香接過來,然後溫聲道︰“對不住,辛苦你了子由。”
甦轍此時也看到了被杜甫半擋住的甦軾,眨了下眼思考一瞬,然後退了一步,抬手施禮︰“抱歉,方才未看到閣下,請問閣下是?”
甦軾看著他,心頭一點點地泛起酸澀,然後連成一整片溢滿。他張張嘴,險些就說出口︰“我是甦……”
甦?
他立馬醒神,微微一低眉眼順口改了字眼︰“舒望,字宣眺。”
杜甫仔細想了想,確定不知道這麼個人,方開口道︰“舒先生是從別處來的?”
“嗯。”
“其實本是能送先生回去的。只是蘭台這幾日不在,暫時沒辦法再開一次藍橋春雪,先生若不介意,可先暫住幾日,待蘭台回來便送先生回去。”杜甫這番話說得懇切,甦軾更沒有拒絕的理由,點了頭,下意識地笑笑︰“不介意,能在這里住幾日,是我的榮幸。”
“那,子由你帶先生去獨幽居吧,正好子瞻不在,之前子固那張床也沒收起來,可以先住幾日。”杜甫思量兩秒,扭過頭對甦轍道,“我先帶二公子四公子安排住處。”
“嗯。”甦轍點點頭,對甦軾說了句“這邊請”便帶著他離開了。
杜甫看了眼相處氛圍依然比較尷尬的父子仨,只能繼續裝著眼瞎溫聲道︰“房間蘭台已經安排好了,我帶你們過去,順便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
“嗯,有勞齋主。”墨魂曹丕簡單致了謝,聲音依然涼涼的,帶著疏離。
“……”真的是無論何時都會跟著一起尷尬。
這廂甦轍已經帶著甦軾來到了獨幽居,抬手敲了敲門︰“介甫,你在嗎?”
本來就心情復雜一路上不敢多說話的甦軾听見這個名字,心情頓時更復雜了。
王介甫?該不會是他認識的那個王……
門“嘎吱”一聲朝里打開,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留著奇怪發型(在甦軾眼里)、戴著眼鏡的男人伸手扯松了脖子上扣著的帶子,沒什麼表情地看著甦轍︰“子由?你來有事嗎?”
“嗯。”甦轍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是剛從外面回來,便也開門見山道︰“曹丞相尋蹤回一位先生,大約不是墨魂。但眼下蘭台不在,少陵先生讓我帶他過來,暫時在你這兒住幾天。”他說著,讓出一步向王安石介紹︰“這位是舒望舒宣眺先生。舒先生,這位是墨魂王安石。”
甦軾五味雜陳地看著他,眼楮輕輕一眨把情緒藏好了,攏袖彎腰道︰“王相公,久仰。”
確實是久仰,但也算是久違。
“那既然沒什麼事了我就先走了,介甫你休息吧。”
“嗯。”
“小甦先生。”甦軾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心口一窒,急急喊住他。
甦轍扭回來看著他,表情有些疑惑︰“舒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他抿了抿嘴,眼尾彎出一個笑來︰“舒某總覺得與小甦先生一見如故,不知明日閑暇時可否找小甦先生坐坐?”
“當然可以了。”甦轍也露出笑,“我就住在隔壁,一般也不怎麼出門,你什麼時候去都可以——嗯……就算我偶爾不在,也有阿爹和魯直在。”
“好。”
甦轍這才轉回身離開,甦軾扭過頭,正看見王安石的目光隨著甦轍掃過去,看著他走對了方向才收回目光看向他。
“某還有一些事要忙,舒先生自便。”他對他微微一頷首,扔下這句話轉身回了屋子。
“……”甦軾看著大開的門,無語了一陣兒,抬腿邁了進去。
王安石已經在桌子旁坐下,埋在一堆書里不知在看什麼。
甦軾環視了一圈,確定了靠近門口的這張床是給自己睡的,這才走過去坐下,抬頭盯著牆上的相片看。
熟悉的笑容陌生的臉,是這個世界過得不錯的甦軾。
啊,原來一直以來自己的笑看起來這麼傻的啊。甦軾看著相片暗暗感嘆,一合腰,手肘支著膝蓋手心托著下巴,視線由上而下,落到了沉迷于工作的王安石身上。
他這個樣子,跟他住幾天會無聊死的吧。甦軾默默嘆氣,明明辭官隱居江寧時挺好脾氣的一個小老頭啊。
一室的安靜中,獨自胡思亂想的甦軾逐漸被困意席卷,落進了一團漆黑里。
待到他迷迷瞪瞪的在暖黃色的光芒里睜開眼,房間里就多了一個人,攤著手里的書坐在王安石旁邊,眉眼精致笑意盈盈。
“蘭台離齋前已經將能安排的工作都安排了,所以今天積攢下不少貨物。我簡單算了算,要是蘭台離齋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墨痕齋便不會有太大虧損。介甫你看,算上解夢居的二十盞燈,還能放一艘七級夜航船和一艘四級夜航船,剩余的也可以變賣,只要蘭台一回來,就能立刻把空缺全部補上……誒?”
“……”一不小心踫倒一摞書的甦軾尷尬抬頭。
“你醒了?”
“……剛醒。”
“你就是那位舒先生吧?初次見面,我是墨魂李商隱。”剛剛跟王安石 里啪啦算賬的人站起來,彎著眼楮對他笑了笑。
甦軾捂著心口倒抽一口涼氣︰剛才剛睡醒沒看清,這個人……啊不這個魂,是如此一個美人兒!
然而更驚悚的是這等美人竟然是李商隱?!!
甦軾覺得自己要撅過去。
李商隱看著他像魔怔了一樣僵在那兒,也有點兒不明所以,扭頭給王安石遞了個疑問的眼神。
王安石接到了他的疑問,卻把賬本一合,抬手點了點電腦屏幕的右下角︰“已經晚上十一點四十五了,沒什麼事就回去吧,當心再被鎖到門外。”
“這麼晚了嗎?那我得快些回去,不然牧之要生氣了。”
甦軾看著他把手里東西一擱飛奔出門,再扭回頭來看著又把自己埋回書堆里的王安石,好奇又疑惑地眨了眨眼。
“現下子由大約在通宵游戲,舒先生若睡不著,不妨去看看他。”
頭也不抬的王安石突然丟出這麼一句,驚得甦軾一抖,怔了兩秒才問︰“王相公不睡嗎?”
“王某還有幾本賬沒算完。”
“哦。”見他沒有要理自己的意思,甦軾悶悶地應了一聲,扶正了帽子出去了。
住了幾天後,甦軾憑借他自來熟的性格把墨痕齋的所有墨魂都認識了個遍,甚至幾乎和甦轍甦洵建立起了一條近乎親情的紐帶。
唯獨對于墨魂王安石,他對他的了解還停留在第一次見面的冷淡上。
這天晚上,趁王安石去蘭台小築取東西,甦軾逮了來送最後一批賬本的李商隱,試圖從他身上竊取情報。
“介甫他啊……”李商隱听完他的問題,抿著唇思考了一會兒才道︰“介甫這個魂對別人很嚴格,對自己很嚴苛;做事一絲不苟,標準很高,但對于物質享受毫無要求;嘴硬心軟,說你是一定會說的,但也會替你處理你能力之外的事,用比較流行的詞來形容就是傲嬌吧——雖然你不一定听得懂……”
“……”我听得懂,我不是老古董好嗎?
李商隱說著又一笑,抬了琥珀色的眸去看他︰“不過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你要想知道的更清楚一點可以明天去問問子固。”
“原來是這樣嗎?”甦軾看著他,抓了抓頭發嘀咕著,“我看你們關系挺不錯,我還以為問問你就行了。”
“關系好有時也不一定很了解啊。子瞻跟介甫關系也很好,也不一定有多了解他呢,而且我覺得理解比了解更珍貴些吧。”李商隱微微一彎眼尾,一雙盈盈秋水眸便流光溢彩,連淚痣都生動起來,“但這些都不是頂緊要的,你剛來不長時間,首先要記住的應該是︰介甫的夸獎偶爾會比較九曲十八彎,但他的批評絕對直白。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要被隨便說兩句就受不住,而且絕對不要在介甫的底線上蹦 ,你不是甦子瞻,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很抱歉,我還真是甦子瞻,雖然跟你們說的那個不是一個。
甦軾心里的吐槽已經溢成了洪水,卻還秉持著好學生的準則問︰“那王相公的底線是什麼?”
“額……沒踩過,不知道。唉,可惜子瞻不在,不然你完全可以問問他。”
听著李商隱惋惜的語氣,甦軾實在繃不住抽了抽嘴角。
听起來這邊的墨魂甦軾不靠譜的很。
“義山,”王安石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里拿著一沓表格,看見李商隱還站在這里,皺了下眉,“已經十二點了,你不回去嗎?”
“?!!”李商隱“花容失色”,驚慌失措地奪門而出。
也不知道他听沒听見他們倆的談話內容的甦軾眨了眨眼,有些尷尬。
而王安石一言不發地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扯了墊子在桌子前坐下,攤開那一沓表格認真看起來。
甦軾是個安靜不下來的主,且跟他一起安靜著總是讓甦軾渾身別扭。躊躇了一下,下定決心開口︰“那個,王相公……”
“嗚嗚嗚,介甫……”
他的話被折返的李商隱打斷。
甦軾愣愣地看著眼角汪著淚花的李商隱,由衷地感嘆︰真真是美人落淚,我見猶憐。
王安石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美人落淚,無動于衷。
“介甫,牧之把我鎖外面了,他說今天不讓我進門……”李商隱“蹭蹭蹭”走到王安石旁邊,小媳婦兒似的扒拉著桌子癱成一團,“嗚嗚嗚嗚嗚……我沒地方去了……嗚嗚嗚——”
王安石听他說完,一聲沒吭地低了頭繼續算賬,仿佛听不見桌子上的李商隱哭唧唧。
甦軾作為外人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默默地看著李商隱的眼淚從眼尾淌下臉頰,再淌到桌子上,慢慢地淌出一條“小瀑布”。
“呃……”眼看著它就要流到書本上,甦軾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喊了句︰“王相公?”
王安石抬頭。
“這個,沒問題嗎?”
他望了望門外,低沉的聲音里滿滿的平靜︰“沒事。”
“李義山!”
杜牧甫一進門就足夠響亮,甦軾扭頭看過去,都能看見杜牧頭上燒著一把熊熊烈火,黑亮的高馬尾都炸起來;右手還緊緊攥著劍鞘,仿佛下一秒就會拔出劍把李商隱給劈了。
“唔……牧之……”李商隱打了個哭嗝。
杜牧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伸手把他拎起來,皺著眉怒氣沖沖道︰“給人家添什麼麻煩?明天還起不起了?跟我回去。”
李商隱小心翼翼地去拉他手腕︰“牧之你不生氣了?”
“別那麼多廢話!”杜牧擰了眉再瞪他一眼,拽著他就往外走,“以後再半夜了還不回來,你就到浣花草堂跟於菟睡去!”
“嗯……”
“不送。”
“……”雖說在這里待了幾天,也曉得杜牧對李商隱一向口不對心,但頭一次見這種陣勢,他有點兒懵。
王安石抬頭看他一眼,還以為他被嚇著了,平靜地安慰一句︰“沒事,他們就這樣。”
“……啊……哦……他們的相處還挺有趣的。”
“不必如此拘謹。”
“嗯?”
“我發現你在我面前總是有些小心。”就跟蘭台一樣。王安石想著,那句話就順嘴禿嚕了出去,“我有那麼不近人情嗎?”
甦軾下意識地點頭,剛點了一半忽然發覺不該,立馬“嘎 ”一下又把頭抬了回去,還順勢一扭,變成了搖頭。
看著他做出一個能把脖子擰斷的高難度動作,王安石不由得挑了挑嘴角,眉眼也舒展開來︰“舒先生不必如此,你是客人,想做什麼不必顧忌王某。”
第一次看見他笑,甦軾本就過載的大腦徹底當機,舌頭都有些打結,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它們扭回正軌︰“沒……就是不知道在你面前該怎麼樣比較合適。”
“與平時一樣即可。”
嗯……我盡量試試吧。甦軾點了下頭,摘了帽子躺下,臉埋進了柔軟的枕頭里。
第二天甦軾睜開眼,果然看見王安石端坐在那里,手里端了一本書在看。
連續好幾天都是如此,要不是甦軾見過他熄燈上床,還以為他是不需要休息的鋼鐵之軀。
他爬起來搓了搓臉,想起昨天兩人的對話來。
思考兩秒,甦軾唇一彎露出笑︰“王相公早。”
“早。”王安石的眼楮沒有離開書本,卻還是微微頷首應了。
“王相公要和我一起出去嗎?”
“不必。你自己去吧。”
遭到了他言簡意賅的拒絕,甦軾也沒強求,束起頭發戴上帽子,腳步輕快地出門了。
甦轍正抱著指南針哈欠連天地往廚房走。
“子由早啊,你今天怎麼出門了?”甦軾剛出門一拐就撞見了他,立即揚起笑臉跟他打招呼。
“宣眺早上好∼”甦轍拐著尾音打了個哈欠,“我去廚房找吃的。”
廚房?
廚房!
甦軾的眼楮登時亮起來,來了好幾天他還沒有見過廚房呢︰“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唔,當然可以啦。不過廚房也可能沒剩什麼了,到時候怕你陪著我白跑一趟。”
“沒關系,我也不是去吃的。”
“?”甦轍偏頭看了看他,一頭問號。
…………
“原來你還會做飯啊?”甦轍叼著籠屜里僅剩的一個包子慢吞吞地挪過來,看見他正熟練地拎著菜刀剁肉。
甦軾笑了一笑十分謙虛道︰“會一些吧。”
“看起來像練了好多年呢,跟哥哥一樣熟練。”
“……子由你要不先回去再睡一會兒吧,等飯做好了我去叫你。”
“不用我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我就先回去了。”
總算把甦轍給支走,甦軾這才松了口氣,繼續忙活眼前的事。
眼下還是不要讓子由知道為好,畢竟他早晚是要回忘川的。
一個時辰後,被叫醒的墨魂圍在桌子前看著一桌豐盛的飯菜,驚訝又懵逼。
“誒呀呀,吾還不幾(知)宣眺兄如此多才多藝啊。”第一個回過神來的是賀知章,他眯著眼楮懶懶笑著,操著一口吳儂軟語,恰到好處地打開了話頭。
“季真夸得含蓄了。”曹操笑著把話接過來,端了酒杯對他遙遙一敬,“我之前見這等手藝還是東坡沒走的時候,宣眺能做到這個程度可不止是多才多藝了。”
“曹丞相把舒某夸得太好了,”听到曹操提起這個名字,甦軾心一懸,立馬胡扯道,“我會的不多,這些也是按照廚房里的菜譜做的。”
“應該是子瞻留下的。”曾鞏看著他有些著急,溫和著語氣替他解釋,“子瞻研究了不少烹飪方法,肯定留了記了幾本。”
“味道很不錯,大家不先嘗一嘗嗎?”韓愈下了一筷,笑著把逐漸跑偏的話題拉回來。
桌子上熱鬧起來,碗筷踫撞的聲音混進了談話聲中。
甦轍卻捏著筷子驚訝了一瞬,而後便沉默了下來,與旁邊瘋狂勸酒的李白形成鮮明對比。
“王相公咱倆喝一杯。”
“不了,安石向來不飲酒。”
“誒,今時不同往日,這桌子菜是宣眺的功勞,他作為你房里人你更該敬他……唔?”
“噗咳!”甦軾被酒嗆進了氣管,一張臉登時憋得通紅,高適連忙幫他拍著背順氣。
“介甫抱歉,太白喝醉了。”杜甫捂著李白胡言亂語的嘴,分外誠懇地向王安石道歉。
王安石卻完全像個沒事兒魂一樣搖搖頭︰“無事。只是即使如此安石也不會飲酒的。”
好嘛,人家君子坦蕩蕩,根本沒往歪了想。楊萬里看了眼明顯是老司機的幾位,沒忍住“吭哧”了一聲。
“……廷秀你又在想什麼?”坐在他右手邊的曾鞏看他一眼,笑眯眯地問道。
“沒什麼。”楊萬里斬釘截鐵地否認,隨後埋頭苦吃。
“不過說起來,還沒見荊公醉過呢。”曹丕喝下一杯酒,抬了抬眉拱火,換來曹操在他後腦勺的一拍。
沒醉過麼?甦軾看了安靜吃飯的王安石一眼。
之前被杜甫按著、只喝了一壺酒的李白自然不甚盡興,卯著勁兒等了好幾天終于等到了這一晚,立即興沖沖地把自己珍藏的酒全拿了出來,揚著眉興致勃勃道︰美酒當然配佳肴。
甦軾和李白的意見達成了歷史性的一致,默契地笑著踫了踫杯,他扭頭看向了王安石,目光一掃再落到他面前拿陳年花雕炖出來的肉上。
況且……他也真的挺想看他醉一醉的。
甦軾仰頭把杯里的酒飲盡。
然後他跟著那幾個酒鬼墨魂一起醉得七倒八歪,打都打不醒。
“介甫,宣眺就麻煩你了。”韓愈扶起醉成軟趴趴一團的賀知章,對穩穩端坐在原位的王安石道。
“嗯。”王安石站起來欲伸手去拉趴在桌上的甦軾時,他卻忽然詐尸一樣直挺挺地蹦起來,搖搖晃晃地站好了,啪一拍胸脯聲如洪鐘︰“嗝……各位听眾,且听我高歌一曲∼”
這是……尚算清醒的甦轍抬頭看見他的架勢,眉梢一抽,條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
“莫听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
石破天驚的歌聲在墨痕齋蕩開,登時把那些沒醉死的墨魂拉回了被赤壁賦b面支配的恐懼。
要不先把他打昏吧。王安石看了眼韓愈。
韓愈正要點頭,眼前喝大的曹植卻忽然跳了起來,扯著嗓子把他們又驚了一下︰“宣眺兄唱得好!我也來——浮沉各異……嗝∼勢,會合,何時諧∼∼”
“……”雙倍摧殘。
“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
“願∼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微冷……”甦軾大著舌頭哼唧出一個尾音,棕色的眼睫抖了抖,頭重腳輕地栽到了王安石身上,長長的帽翅拍上曹植的臉,撞歪了帽子,也成功把本就搖晃著的曹植拍倒。
站在他身後的曹丕冷著臉伸手,把被拍扁了的弟弟接住,極其熟練地一把捂住他的嘴,把“君懷良……”攔截在了他肚子里。
王安石仍站得筆直,像一棵參天的松柏,任由面條一樣的甦軾掛在他身上,打出一個悠長的酒嗝。
昏昏沉沉地宿醉到天明,甦軾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王安石罕見的沒有在看書,反而開著電腦戴著耳機不知在跟誰聊天。
甦軾揉揉眼,掀開身上的被子看了看,眸子里一軟,隨後嘴角便揚了起來,抬頭看向王安石︰“王相公。”
王安石聞聲抬頭,推了推眼鏡帶著疑問看著他。
“謝謝你把我帶回來。”
“不用特地謝我,你暫時住在這里,總得我來負責。”王安石听完他的話,又把頭低了回去,對著耳機說了句話︰“沒事,是舒先生醒了。你過西邊來吧。”
甦軾走過去,探頭看了一眼屏幕,只看見一副復雜的地圖。
他看不大懂,便干脆不看了,腦袋縮回來笑吟吟地看著他問︰“王相公跟誰說話呢?”
“子由。”
“子由?”甦軾眼楮一亮,“我能和他說兩句嗎?”
“嗯。”王安石摘下耳機遞給他。
甦軾高高興興地接過來戴上,尾音都微微上挑地喚︰“子由。”
甦轍的聲音通過細微的電流傳進他的耳朵︰“宣眺?”
“嗯,是我。”
那邊就笑,關切地問︰“酒醒了?感覺怎麼樣?”
“感覺挺好的,不頭疼也不惡心,也沒有著涼。”
“不過你昨天怎麼喝那麼多?連昨天的好幾道菜里的酒都超量了。”甦轍說著忽然一停頓,沉默了兩秒試探著問︰“而且那些菜還大多在介甫跟前——宣眺,你該不會是想用菜里那些酒把介甫吃醉吧?”
“額……”被戳中那丟丟小心思的甦軾心虛地眨著眼楮,默認了。
甦轍嘆一口氣︰“宣眺,雖然介甫很少飲酒,但你也不要低估了他的酒量。當初哥哥曾纏著他與他對飲,結果最後哥哥喝趴下了介甫還一點兒事也沒有。”
甦軾偷偷摸摸地看王安石一眼,盡量隱晦地問︰“我昨天喝醉了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沒有,就是唱了唱歌,然後就抱著介甫睡著了。”
甦轍那邊輕描淡寫,甦軾這邊卻听得腦子“嗡”得炸開,耳根和舌頭像被火炭燙了一樣︰“抱抱抱抱抱……”
“放心,介甫沒生氣,不然也不會願意照顧你了。”
這個根本不是重點好不好?!
“……子由啊,咱們要不先聊到這兒,一會兒我過去找你。”甦軾再瞥王安石一眼,倉促地結束了話題,把耳機還給了他。
“一會兒我要去天一閣,你之後若要過去,記得把門關好。”王安石沒抬頭,準確地伸手接了耳機,極自然地交代了一句。
甦軾大驚,臉上還得艱難地維持住,壓穩了聲音問︰“王相公……听見了?”
“你說話我還是能听見的。子由,我們先把這邊解決了。”
甦軾松了一口氣,沒骨頭似的窩到後面的椅子上。
兩位游戲大佬聯手,毫無疑問地將對手血虐,游戲在一個小時內結束,王安石關了電腦往天一閣去,甦軾鬼頭鬼腦地望著,確定他真的離開後出門右拐,敲開了凌寒閣的門。
甦轍看著是他,當即彎了彎眼楮將他迎進來︰“你來得倒踫巧,爹和魯直正好都在。”
“老泉先生。”甦軾對著甦洵自然不能皮個沒度,進了門便攏著袖子恭敬地作揖。
甦洵卻老大不樂意了︰“又這個樣子,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不用這麼見外,稱我明允便可。”
每每甦洵這樣說,甦軾就真真是啞巴吃黃連,干干地笑了兩聲想要把這個話題掀過去。
“畢竟阿爹幾乎要把他當兒養了,宣眺這樣稱呼也是不慣,”甦轍在這個當口接上話來,嗓音溫溫軟軟的,對著甦洵說完又轉過頭來對著他道,“我看宣眺現在這般稱呼也不是很慣,不如以後便隨蘭台,稱甦老爹吧。”
“宣眺要真這樣稱我,那我可真是又多了個兒子。”甦洵搖著頭,臉上卻是帶笑的。
“明允你的兒子還少嗎?”過來串門兒的黃庭堅放下手里的香料,頂著一張幼齡臉帶著笑揶揄,“就連子桓子建都快成你兒子了,多一個也沒甚關系。”
甦軾便與他們一起笑起來,半開玩笑半是認真︰“既然如此,那……甦老爹。”
甦洵也不客氣地應了,又想起什麼來,前傾了身把手拍上他的肩問︰“對了,我剛才說要帶阿轍去爬後山活動一下筋骨,宣眺要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了。只是……子由今日竟願意出門嗎?”
看見甦軾投來目光,甦轍抬頭,對他揚起笑容,拿了甦洵的登山杖遞過去︰“當然了,在墨痕齋走走還是可以的。”
“那魯直也一起嗎?”
“並不。”黃庭堅撥弄著香爐,似乎燻出了通身的矜貴氣兒,“我來這里就是為躲個清靜,務觀太鬧了。”
能讓魯直出來避難,務觀今天到底是有多鬧……
“時間陽光都正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但甦軾並沒有想到墨痕齋的後山竟然有這麼大,而且也不低。
,家大業大啊。
甦軾站在山腳下,開始敬佩能操持著這麼大個墨痕齋的那位“蘭台”。
三個時辰後開始他由衷地敬佩老當益壯的甦洵。
和看起來不怎麼動卻體力超好的甦轍。
好久沒這麼瘋過的甦軾是拖著兩條虛軟的腿飄進獨幽居的,一進門就臉朝下直直撲在床上。
唔,有些困,都困到眼花了,竟然看見房間里多出一抹紅……
等一下!甦軾猛然反應過來,“䥅”地把腦袋掰起來,睜大了眼楮去瞅窗邊那紅色︰“你是?”
紅色轉過身來看著他,手里捧著一本書,眉心微微皺起。
“王……王相公?!”甦軾猛地往起一掙,听見自己脖子上“嘎吧”一聲。
“怎麼了?”王安石合了書,詢問性地看著他。
“啊……沒事。你怎麼換衣服了?”
“齋內賬務大都處理好了,只剩些許細微末節,便換了舒適些的衣裳。”
甦軾揉了揉脖頸,撐著床爬起來認真端詳著他,然後揚起了個燦爛的笑︰“你穿這身好看。”
王安石剛把書打開就听見他這句話,睫毛一撲閃,墨藍色的眸子里多了疑惑。
“當然那身也好看。”甦軾也眨了眨眼,“不過我覺得這身更好看一些,很襯你。”
不知道他抽什麼瘋的王安石更疑惑了,頭稍微往右一歪,露出以往絕不會有的表情︰“舒先生?”
“我沒事,就是覺得真的好看。”他彎起眼楮,說得認真。
像一株開在雪地的紅梅。他也自有那一身的傲骨,明亮得灼眼。
王安石看不明白,便干脆不去想,低下頭去看手里的書,順口道︰“你和子由他們出去誤了時間,少陵先生把晚午飯給你們留在了廚房。”
“嗯。”
甦軾胳膊肘抵著塌,左臉擱進手心,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吟吟地應了。
他不說話,王安石也不是愛閑聊的魂,便一個坐著一個半躺著,與室內的安靜融在一起。
但從生理以及心理的角度來說,長久的安靜並不總會讓人集中精神,因此當甦軾發覺自己神游天外、把自己飄到九霄雲外的魂兒扯回來時,才發現王安石闔著眼靠著窗,手里捏著的書沒有翻頁。
這是……睡著了麼?
甦軾翻了個身從床上下來,輕手輕腳地靠近了些,又小心翼翼偏了頭去看他。
王安石依然睡得很安穩,眉心也舒展開來,比醒著時多出一股子溫和,讓甦軾想到了明朗天空下的杏花。
這樣子多好看啊。他蹲下去,蜷了胳膊把下巴擱進了臂彎,目光在他身上掃過一圈,停在了他的眉眼間。
想踫一下……
“介卿,宣眺?”
曾鞏的聲音像一道從天而降的驚雷,甦軾被狠狠地一震,看見自己已經伸出了手,愣了一瞬,飛速地把手縮了回去。
听到他的聲音,王安石也幽幽轉醒,睜眼時曾鞏已經站在了窗戶外,右手搭在窗沿上,帶著笑看著他︰“介卿昨夜一夜未眠,今日暫且休息一下,卻又被我攪了。”
“無事,你知道我一向不慣在白日里睡著。”王安石放下書,半轉了身面向曾鞏,身上帶著的仍然是睡著時的溫和,“恰好無事,你過來了,正好可以進來坐坐。”
“退之和季真又不知到哪兒睡覺去了,我得和廷秀去找他們,今天怕是不得空,明天再來找你吧。”曾鞏搖頭,微笑里帶著點兒惋惜,“我過這邊來找找,順便把午飯給宣眺帶過來。”
“抱歉,我忘了,麻煩子固你跑一趟了。”甦軾看見他把飯盒遞進來,連忙伸手接了,深感歉疚地對他笑了笑。
“正好順路罷了。而且也是子由提了一下,不然我也不知道宣眺沒過去吃飯。”把該捎的東西捎到了,曾鞏退後幾步準備離開,“我先去找魂了,宣眺記得趁熱吃,不然我可沒辦法跟子由說。”
“我跟你一起去吧。”王安石等著他說完,披上青灰色的外袍起身,“退之睡覺的地方我能找到幾個,跟你們一起也許會快些。”
“那宣眺呢?”
“他又不是孩子,需要我在跟前照顧。”
“子固放心,我會好好把飯吃完的,不會像王相公一樣廢寢忘食的。”甦軾端著還帶著溫度的飯盒,笑吟吟地插進一句,將有些怪異的氣氛攪散。
曾鞏轉了眸子看了他一眼,隨後嘴角彎起一個弧度,目光也轉回到王安石身上︰“那介卿便隨我一起吧。”
甦軾不由自主地捏緊了筷子。
他總感覺曾鞏那一眼凌厲之極,好像把自己剝了個赤條條,將連他不知道的都攤在了曾鞏眼前,任他打量揣度。
不過子固這麼溫柔,不會有那種眼神吧。甦軾甩甩頭,低下頭揭開飯盒。他應該是自己心虛產生幻覺了。
半個多月過去,蘭台仍然沒有回來,甦軾也就繼續在雞飛狗跳的墨痕齋住下來,並且把墨痕齋變得更加雞飛狗跳。
高適耿直吐槽︰“宣眺鬧的程度跟子瞻不相上下,我都沒法兒想象他安靜下來是什麼樣子。”
然後他的g在兩天過後倒得如泰山崩塌。
“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兩個魂都落水了?”在解夢居整理積壓貨物的杜甫收到消息趕來時,正看見冷若冰霜的曹丕扯了自己的外袍把瑟瑟發抖的曹植裹成只蠶蛹。而王安石已經昏過去,被眉頭緊鎖的“舒望”單手托著背半躺在地上。
“子建說介甫本來是上夜航船檢查損壞和貨物的,但是忽然就從船舷上翻了下去,子建急著去拉他,結果也被帶到了水里。”韓愈收回放在王安石前額的手,抬了頭跟他解釋,“我看了一下,是魂力忽然波動,沒什麼大礙,不用一天應該就能醒。”
魂力波動?
“難道是子瞻那邊出了什麼事?”杜甫略一思索,壓低了聲音對他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大約沒必要擔憂。”韓愈捻了捻衣角,把其他不相干的想法都拋掉,對著甦軾露出一個安撫的笑,“你別太擔心,墨魂一般不會死亡的。對不住,讓你作為客人還受到這種驚嚇。”
“沒事。”他輕輕搖頭,“但這次的意外不會對王相公有什麼影響吧。”
韓愈遞給杜甫一個眼神,他心領神會,拿了自己齋主的身份向他保證︰“放心,不會的。”
安慰完他,杜甫站起來,再對著其他墨魂笑笑︰“大家放心,已經沒事了,我們先送介甫和子建回去吧。”
“嗯。”
被裹成蠶蛹的曹植好容易才掙出一只手,抬眼看了看總是對自己冷著臉的曹丕,輕輕地捏住他的袖口扯了扯︰“阿兄……”
“我沒告訴父親。”曹丕抬手攏袖,袖口的那點布料也被抽出去,“我幫你擋著些,回去換身衣裳,別讓父親擔心。”
“……嗯。”
這廂甦軾帶著王安石回了獨幽居、給他蓋好了棉被後,就坐在了床邊一言不發,安靜得讓陪同的高適都起雞皮疙瘩。
“宣眺,你,你沒事兒吧?”怎麼介甫相公落個水他跟丟了魂兒似的?
嚓—嚓—嚓—
尷尬地沉默了半分鐘後,甦軾終于回了魂兒一般扭頭看向他︰“達夫。”
高適被他這一看,直接把剛剛起的雞皮疙瘩全嚇掉了︰“怎麼了你說?”
“甦子瞻,他很好嗎?”
直覺告訴高適這個問題回答不好他可能會血濺當場,只能斟酌著小心翼翼道︰“這個,嗯……其實吧,他跟你差不多,你們兩個都很好。”
甦軾听完,也沒吭聲,只是把頭又扭了回去。
“你怎麼忽然問我這個?”
他搖搖頭,向著王安石伸手,卻在半程頓住,然後拐了個彎落在了被角︰“沒事。我有點擔心他。”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高適很頭禿。
幸好不到半天時間王安石就醒了,甦軾便又是一臉陽光般的笑,王相公王相公的鬧騰的歡,高適也就沒繼續去想,說了兩句就回去了。
“王相公,你才剛醒,真的不再睡一會兒了嗎?”甦軾手忙腳亂的想攔他,卻怎麼也攔不住。
“真的不必了。”王安石看著抻著雙手擋在床邊的甦軾,語氣里染著無奈。
“現在都晚上了,你完全可以不用起來的,直接睡覺就行啊,有什麼明天再說。”
“明天還有明天的事……”
“明天哪有那麼多事啊,我看還是依宣眺的話,再休息一陣子吧。”曾鞏再次及時雨一般的出現,眼里仍是能安撫人心的笑意。
“子固?”
“方才達夫回去告訴我們你已經醒了,我就過來了。正好廷秀也找宣眺有話說。”
楊萬里從他後面探出半個身子來,對著他們笑沒了眼,小貓似的招了招手︰“我是來看王相公,順便來找宣眺的。來,宣眺我們出去說唄,讓王相公能好好休息。”
“現在?”
“我會幫你看著介卿的,”曾鞏走過來,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語氣更加溫和,“你且放心。”
甦軾抬頭看著他,只能看見他眼中裹著的一層笑,溫溫柔柔的沒有半分破綻。
“我有什麼可擔心的。”他自唇角抿出個笑,站起身拉著楊萬里走出去︰“廷秀我們走吧。”
王安石看著他倆在夜色中一拐便不見,把目光投向了在床邊坐下的好友︰“子固,你這是……”
“小年輕們的悄悄話,當然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說了。”
“你知道廷秀要說什麼。”
听著他肯定的語氣,曾鞏只是回了個微笑︰“大概知道吧。”
被“大概知道”了的楊萬里正帶著甦軾爬上了水風軒的屋頂。
“我們為什麼要爬你們屋頂?”甦軾坐在還留著陽光溫度的琉璃瓦上,托著腮萬分不解。
“因為我一會兒要問的問題不好讓其他魂听見啊。吶,東坡先生特制酸梅汁。”楊萬里撤了梯子在他身邊坐下,遞給他一只紙杯。
“什麼問題不好讓別人听見?”甦軾揭開蓋子喝了一口,仍然滿臉不解。
“你是不是喜歡王相公?”
甦軾吞咽的動作硬生生被他的開門見山卡在半道,不上不下地頂著他的喉嚨,酸梅汁的味道炸了滿胃。
“……你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他艱難地把酸梅汁咽下,偏過頭去否認。
“宣眺,我不瞎,你知道你看王相公的眼神像誰嗎?”楊萬里放了紙杯,臉上沒有笑,眸子卻在星光下亮晶晶的。
“誰?”
“義山和少陵先生。”楊萬里撐著下巴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也挺像東坡先生的,不過沒東坡先生那麼明顯。”
甦軾捏著左手的杯蓋,干干的一笑︰“是你看錯了吧,我看其他人時不也是這種的嗎?”
“根本不一樣,就比如你看潁濱先生的眼神就更像東坡先生看他的,寵溺和溫柔更多一點。雖然潁濱先生對東坡先生來說是頂重要的人,但這兩種感情是不一樣的啊。東坡先生看著王相公時,”他思考兩秒,選了一個最合適的詞,“仿佛眼楮都是會發光的。”
甦軾沉默,左手的杯蓋已經被剙珣曋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