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前他一直假裝不知道，假裝天域共主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助人族戰勝偽神而做，而自己也是戰勝偽神的關鍵一步。
可剛剛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訴他，一切可能遠沒有他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那種痛苦之中伴隨著解脫的感覺，就如同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拍打在陳洛的臉上把他打醒。
為什麼他的神魂在靠近那個奇怪的圓圈時，會有一種超脫的感覺？
他開始不斷的回憶，在腦海之中翻找曾經和歸一珠之中神魂的對話。
那些曾經看似不經意的對話，似乎都暗藏著某些秘密。
“偽神並不重要。”
陳洛記得對方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只是那時的他並沒有明白話中的意思，又或者故意逃避著什麼。
可現在，問題已經戳到臉上來了，陳洛不可能在假裝不在意了。
“別把我當傻子，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說話。”
陳洛繼續逼問著，企圖借此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歸一珠里的神魂仍舊不言語，似乎沒有任何要向陳洛解釋的意思。
“陳洛！快吸收本源界！”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陳洛扭頭看向，便看到不遠處一道血紅色的身影正朝著自己殺過來。
那赫然正是殺戮之女的身影。
顯然是感受到了本源界的氣息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所以朝著他們殺了過來。
陳洛看了一眼對方，腳步微動，心中的恐懼讓他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可僅僅片刻之後，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深呼一口氣，然後咬著牙，將腰板挺直。
“回答我，否則我就站在這里，讓殺戮之女過來殺了我！”
“老子死給你看！”
說出這話時，陳洛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他這麼惜命的人，竟然在拿自己的性命威脅別人？
這簡直就是他看到過最為滑稽的事情。
再說出那話時，他的身體甚至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一半是源于恐懼，另一半是源于因恐懼而誕生的憤怒。
心中的恐懼雖然不斷的動搖著自己的思想，可陳洛開始“催眠”自己。
“不搞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最後恐怕也是個死。”
“倒不如拿自己的命逼迫對方，說不定能讓歸一珠里的神魂告訴自己一些真相。”
“這樣，說不定還能給自己換來一線生機。”
不過他雖然在不斷的催眠著自己，但同時心中的恐懼也在“催眠”著他的憤怒。
“我靠！別啊哥們！”
“雖然都是死，但一個是現在立馬就死，一個可能要等到數萬年以後才死。”
“好死不如賴活，你這麼剛烈干嘛！這是你該做的事嗎！”
陳洛的腦海之中像是有兩個聲音在相互爭論。
一個讓好死不如賴活趕緊跑。
另一個則告訴他，寧可以命相逼搏一線生機，也不能在未知之中等待死亡。
而就在陳洛糾結猶豫之時，那道讓他久等的聲音終于響起。
“我可以回答一部分問題。”
“僅限于你現在能夠知道的。”
歸一珠里的聲音剛傳出來。
幾乎是在听到“我”字的瞬間，陳洛便像是一道閃電一般，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太虛跑去。
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將本源界全部收入體內。
等他來到太虛時，歸一珠里的神魂，才剛剛將第一句話說完。
而此時的陳洛則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一般，整個人嚇得冒出來一身的冷汗。
“你怎麼了？”
婁輕語看著陳洛的模樣，眼神之中帶著一抹擔憂之色。
一旁的天域共主見狀則是面色平靜。
“應該是空間跳躍的後遺癥。”
“畢竟上次空間跳躍，他消失了那麼久，而這一次幾乎跳躍完成的瞬間就回過神來了。”
陳洛沒有說話，他並不想告訴這些人，他剛剛經歷了怎樣一場生死考驗。
他抬頭朝著殺戮之女的方向看去。
對方此時還距離著太虛小幾百里。
這距離實在是太危險了。
畢竟要是殺戮之女速度在快點，再過一兩分鐘，就殺到陳洛剛剛所在的位置了！
“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心理博弈。”
陳洛如此評價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
似乎真的覺得，是靠著自己的以死相逼，才讓歸一珠里的神魂和自己“坦白”。
但實際上，歸一珠之中的神魂，之所以松口，並非是因為陳洛以死相逼。
甚至對方根本就不擔心陳洛會以死相逼。
因為他很清楚，陳洛絕對不會這麼做。
陳洛惜命的程度，也絕不允許他這麼做。
之所以選擇松口，只是為了日後更好的交流。
陳洛現在已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如果繼續瞞著，什麼都不告訴對方，必然會導致兩人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大。
適當的告訴陳洛一些他現在可以知道的東西，或許並不是什麼壞事。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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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圓圈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我的神魂會被吸走？”
“為什麼我會產生那種痛苦又解脫的感覺？”
……
一連串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的拋出，陳洛急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歸一珠里的神魂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一陣。
似乎是在思索什麼可以回答陳洛，什麼不能回答。
“你剛剛所在的地方，我稱之為原初之地。”
“你可以將他理解為這方宇宙的地基。”
“當初偽神醒來之後，撕開了虛無，而虛無退去之後，露出的便是那片原初之地。”
“後來，偽神才在這片原初之地上，建立了我們所處的宇宙。”
“至于那個小圓圈……”
說到這，神魂的聲音頓了頓。
“你應該猜到些什麼了吧。”
陳洛听著對方的話，目光下意識的朝著腳下的太虛看去。
他確實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東西。
如果按照神魂所說的，之前他所處的那地方，是“原初之地”，是宇宙的地基。
那也就是說，原初之地和宇宙“表面”的東西並沒有什麼很大的區別。
又或者更為準確的說，就好像地面和地底的區別。
一個上面有各種建築物和植被，一個只有土層。
他空間跳躍結束之前，看到那圓圈距離自己的距離並不遠。
而這附近，似乎也就只有一個“建築”——本源界。
“暗源？”
陳洛試探著問道。
神魂沒有回答，但似乎也算是一種默認了。
“暗源到底是什麼東西？”，陳洛立刻接著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神魂沉默了好一陣。
半晌，才緩緩開口道。
“那是一扇門。”
“一扇門？”陳洛眉頭微皺。
“這扇門通向哪里？”
神魂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之後，給出了一個陳洛並不願意听到的答案。
“你以後會知道的。”
這話陳洛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但以後到底是什麼時候？
“為什麼我的神魂會被這扇門吸引？”
陳洛也沒有接著追問。
他很清楚，神魂既然不打算告訴自己，那自己問再多也是沒用的。
與其和對方糾結浪費時間，倒不如趁機會多問些別的。
可面對陳洛新提出的問題，神魂卻是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以後會知道的。”
再次听到這個答案，陳洛忽然心中一沉。
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該不會自己之後的問題，得到的都是這同一個答案吧？
“那我感受到的那種，被痛苦又解脫的感覺……”
“你在敢說‘我以後會知道的’，我現在就沖出去讓殺戮之女把我撕了。”
陳洛繼續以死相逼。
但那神魂听到這話，卻只是想笑。
他可不覺得陳洛真舍得出去送死。
先前大聲叫喊著要死要活的。
結果呢？
距離殺戮之女還有老遠的距離，听到自己開口就第一時間跑回來了。
這小子惜命得很，不可能去死的。
不過他倒是也沒在對陳洛說“你以後會知道的”。
“你先前的狀態，是神魂被原初之地牽引離開肉身。”
“並且不單單是離開肉身，同時也是在斬斷你與這方宇宙的所有聯系。”
“斬斷聯系？”
陳洛眉頭微皺，似乎不太明白這個概念。
“你修煉一路走來，吸收的都是這方宇宙的靈氣、仙氣。”
“肉身、神魂，早已經與這方宇宙相連在一起。”
“斬斷聯系，便是拋去肉身、修為以及你擁有的一切，只留下一道最為精純的神魂。”
“你會感受到痛苦，是因為你的神魂開始被切割出來。”
“而你會感受到解脫，則是因為神魂脫離肉身，與這方宇宙完成切割之後，你便徹底的自由了。”
听到這話，陳洛不由得一愣。
“徹底的自由了？”
“具體是什麼個自由法？”
神魂輕笑一聲。
“與這方宇宙的聯系切割完成之後，你便不再擁有修為，但不在擁有修為，並非是指你變成了毫無修為的凡人。”
“而是指修為在你眼中已經失去了作用，不論是無上仙境的修士，還是煉氣期的修士，又或者是沒有修為的凡人，在你看來都毫無區別。”
“同時你也不需要吃食，不需要在乎生死，因為你已經超脫了生死的界限，你的存在便如同空氣一般，沒有人能夠傷到你，也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你。”
“與這方宇宙斬斷所有聯系，你便算是進入了不死不滅的境界。”
听著神魂的描述，陳洛不由得有些心動。
不死不滅，無人能傷及，就算是無上仙境都做不到這一步。
不過就在陳洛對超脫“肉體凡胎”表現出滿滿的興趣之時，神魂卻是再次開口，一句話就把陳洛所有的念頭都打消了。
“不過唯一的小缺陷就是，超脫之後，神魂也會進入虛無的狀態，自與這方宇宙無法再有任何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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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自我的意識也會徹底消散。”
“簡單的來說，超脫之後，就真的變成一團空氣了，不死不滅，但也沒有任何思索的能力。”
“畢竟不論是神魂還是肉身，本質都是從這方宇宙之中誕生的。”
“與這方宇宙切斷聯系，自然會帶走與這方宇宙相關的一切。”
听完神魂的這番話，陳洛頓時瞪大了雙眼，眼神里寫滿了不敢置信。
“這他奶奶的叫小缺陷？”
“這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嗎！”
陳洛只覺得整個人都無語到了極點。
不死不滅，但不能接觸這方宇宙，同時還失去自我的意思。
你干脆說死了得了！
但神魂卻是淡然一笑。
“還是有區別的。”
“死，是代表著你的神魂和肉身全部隕滅。”
“而超脫之後，你的修為、實力以及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封印在肉身之中。”
“到時候隨便找一具神魂入主其中，便能夠擁有你的一切。”
“並且神魂也不是滅亡了，只是不會思考了。”
“就好像流動的河水被冰封住了一樣，這可不是死了。”
听到這話，陳洛只覺得一陣無語。
確實是和死了有些區別。
比死了更難受是吧。
見陳洛這副模樣，顯然是對“超脫”徹底失去了興趣。
而藏在歸一珠里的神魂見狀，臉上露出一個沒人能看到的笑容。
他並沒有欺騙陳洛。
先前所說的這一切，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只是他並沒有把這些實話給說全。
剛剛說的這些情況，確實會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因為他們不論是神魂還是肉身，都是來源于這方宇宙，又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來源于真神。
真神創造了這方宇宙，而這個宇宙里的每一個人、每一件物品，都是源于真神本身。
所以和這方宇宙斬斷所有聯系，基本上就等于是自殺。
但陳洛，陳洛不一樣。
陳洛他只有肉身屬于這方宇宙，來源于真神的力量。
而他的神魂，並不屬于真神，也不屬于這個宇宙。
所以陳洛如果選擇了斬斷與這方宇宙的所有聯系，徹底超脫。
他的神魂不會變成無法思考的“虛無存在”，而是仍舊擁有自己的思維，可以在整個宇宙之中遨游。
不過即使告訴陳洛這些，他恐怕也不會對超脫感興趣。
畢竟即使能保有思維，這也幾乎等同于放棄了一切。
這和陳洛想要的“不死不滅”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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