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听見了林原的自言自語，畫面中的小人倏然扭過腦袋，那雙茫然的眼楮疑惑地注視某個方向。
似乎在凝望冥冥之中某個存在。
游戲機畫面出現新的字幕。
【高壓的枯燥生活籠罩著你，你的眼楮失去了光彩】
【你選擇——】
屏幕上出現兩個選項，一個“咬牙堅持”，一個“逃學逃課”。
林原存了個檔，思索片刻。
現在她的幸福指數只有20，硬咬牙估計只會加重林小原的壓力。
林原選了後者。
畫面很快跟隨她的選擇變化。
林小原跑出教室，她身手敏捷，跑得又快，幾乎沒人能攔得住她。
然而結果出乎林原的預料。
幸福指數短暫上升後，開始以雪崩般的速度下滑。
同樣暴跌的，還有另外兩項基本屬性。
【健康︰90】
【精神︰90】
【幸福指數︰10】
“不對，這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林原手指懸在游戲機按鈕上方，遲遲不肯按下去。
一味追求自由與放縱是不對的。
林原恍惚意識到。
她的小人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不是非要在“堅持”與“放棄”中選擇一項。
“讀檔。”
話音落下，屏幕上的畫面如倒放般，迅速回到上一個選項點。
林原平靜的目光注視著趴在書桌上，將腦袋埋進臂彎里的小人，心念一動，出聲道︰
“你有自己的想法吧？”
像素小人眨了眨眼，將腦袋滑進臂彎深處，假裝听不到。
林原氣笑了︰“什麼時候能听見我說話的？”
像素小人不說話，林原操縱手柄，迫使小人挺起腰，抬起腦袋。
兩雙黑色的眼楮通過屏幕對視，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你自己選，別讓我幫你。”
像素小人將腦袋扭到一邊，端坐在課桌前，板著一張臉看起書來。
不知道為什麼，林原從小人的眼楮里看出了怨念。
屏幕滾動新的字幕。
【你知道自己沒得選，所以除了學習，你什麼也不做】
【雖然很累，但成績的提升給了你正反饋，兩相抵消之下，你好像也沒那麼厭煩現在的生活了】
【幸福指數︰30】
林原曲起手指在按鍵旁邊敲了敲，心想。
這還用她做什麼選擇？像素小人的行動必定會增加幸福指數。
游戲給出的選項不是有坑就是明擺著要降幸福值，如果她跟著游戲給出的任一選項走，說不定小人早就精神崩潰了。
“有事最好交給本人負責。”林原垂下眸子，“別人做出的選擇怎麼樣都會後悔另一種可能，但自己的選擇沒有後悔可言。”
“這才是我。”
屏幕上光芒閃爍，林原抬眼一看，畫面上刷新了文字描述。
【你的成績很好，考進了幸福市的重點高中——心海高中】
【在這里，你遇見你曾經的小學同學，不過你不想和她打招呼】
【听說，一個學生因為沒有考出理想的成績，在家自我了斷】
林原下意識把目光掃向匿名榜，榜單末尾，上一輪幸福指數跌破零的名字又灰了一個。
她玩會兒單機游戲的功夫，十個玩家只剩下了八個。
林原端詳了一會兒榜單，從榜首到榜尾，幸福指數在30到70之間。
榜首那個人估計就是上一回合的60，中學階段一過，那個人的幸福指數只漲了10。
其余人的漲幅也不大。
“看來幸福還得是從童年抓起。”林原神情莫名地感嘆一聲。
游戲進行到這一步，多數玩家都掌握了提升幸福指數的訣竅。
畢竟掌握不了的，可能已經不在榜單上了。
林原的數值居然還落在最後面。
林原不喜歡這種被甩在最後的感覺，她盯著游戲機，繼續推動劇情。
……
又經過幾次選項後，林原停止操作。
她望著屏幕里神色懨懨的小人，終于認清一個事實。
那就是，林小原獲得幸福的條件十分苛刻。
要麼撒謊、要麼搞破壞、要麼無拘無束。
但長大後的世界處處充滿約束，她自然快活不了。
約束可以讓林小原暫時消停一會兒，但時間一長，幸福指數不掉也增長不了。
看著排行榜上所有人的幸福指數都在上升，林原的幸福指數不增不減，穩穩停在吊車尾的位置。
林原頭一次感受到嫉妒的滋味，她開口道。
“小原。”
屏幕上的小人無奈地抬起了頭，臉上的表情似乎想說︰“我也沒辦法，可我就是感覺不到快樂。”
林原好像讀懂了小人的想法，她嘴唇動了動。
“你去做點你想干的事情，越轟轟烈烈越好。”
“你只需要快樂，所有壓力，都由我來抗。”
這句承諾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像素小人的臉上劃過不解，唇角不經意間彎起一個弧度。
如果游戲角色有心髒，那此刻林小原的心髒一定在砰砰跳動。
“做什麼都可以？”
林原仿佛听見了像素小人的心聲，重重點了下頭。
“沒錯，你不用听我的指揮，去做一件你一直想干的大事。”
“不要停下，不要回頭，不管是什麼結局，你活出自己的樣子就行。”
“——反正有我兜底。”
得到林原的承諾，像素小人高興地伸了個懶腰，興高采烈地學校里忙活起來……
孟平安在心海中學遇見了林原，但她的小人膽子太小，甚至都沒敢上去和小學同學打個招呼。
她在學校里遇見了其他玩家，正是那個幸福指數第一的人，對方叫韓念慈。
韓念慈的小人自由度比孟平安高出不知多少，對方很快通過交互劇情與她成為朋友，大方分享提升幸福指數的經驗，末了，韓念慈提到︰
“我的特性之一，是知足常樂。”
孟平安心想，難怪你的幸福指數提升那麼快。
下一秒，韓念慈問道︰“你說你在游戲里還認識一個玩家，她是誰？”
孟平安正想說她的小學同學，腦子好像被電過一般，突然閃現回憶。
記憶里，她讀小學的時候，真的遇見過一個別致的轉校生。
那個人成績很好，後來考出了小縣城，去了心海市實驗中學。
但對方卻在高中的時候闖下大禍……
兩人漫步在花壇周圍，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數不清的學生朝一個地方奔跑，教學樓探出幾百個腦袋，困惑地盯著下面的動靜。
他們的神情中隱隱藏著期待與興奮。
“不好了！”“太好了！”
兩道呼聲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