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

第153章 天下奇毒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莊小九 本章︰第153章 天下奇毒

    阿羅把敬國公府送給錦魚的東西, 仔細查看了三遍,也沒查出任何問題來。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捉了只兔子, 灌了些羊羔酒下去。不過那兔子喝了酒, 倒更活蹦亂跳了, 並不見絲毫異樣。

    但錦魚還是不放心, 把所有東西都專門找了個屋子封存起來,等敬國公府的消息。

    而敬國公府這邊,柳鎮自己帶人搜了一遍,也沒查出問題,便又去京兆府請了判官捕役仵作一堆人來。

    也是查了個底朝天, 包括錦心的身上也都翻看了,並無所獲。

    錦心一律配合,只是臉上始終帶著得意的冷笑。

    直折騰到半夜, 都沒有結果。

    柳鎮便讓所有人都退下,只留錦心在屋里。

    他坐在炕上,吩咐人拿些茶水來。

    他悶著頭, 喝了幾口熱茶, 才問錦心︰“我知道你為什麼恨她。你覺得你這一輩子的不幸, 都是她造成的。可是?”

    錦心沒想到柳鎮居然會跟她談心, 她怔了半天, 臉上的冷笑慢慢消失了︰“難道不是麼?”

    柳鎮卻突然不再說什麼, 只是慢慢地又喝起茶來︰“你有沒有想過, 我的不幸?”

    錦心臉色陡變︰“你?你的不幸?是沒有得到衛錦魚麼?!呵呵……當初難不成你知道是她救的你,你就會娶她一個庶女?!”

    柳鎮手里的茶碗“啪”地一聲碎了, 鋒利的瓷片刺進了手掌心,他卻好像不會疼︰“所以你看……我的不幸是我自己選的。你的……也一樣。我們都一樣。包括顧茹。”

    腥紅的血從掌心流到炕桌面上, 積成一攤奇怪的形態,反射著燭火的光,像一個死不瞑目的孩子。

    “但是我們與你都不一樣。其實有一件事……我知道。但是我選擇了沉默說。”柳鎮雙眼盯著那灘血,口氣里似乎也帶了血腥味。

    錦心莫名地打了個寒顫,張了張嘴,喉嚨干涸,說不出話來。

    “我在戰場上好像已經死過無數次。回到家中,看你與顧茹怎麼斗法,都是愚蠢無聊。至于無辜的大姐兒,遇上你們這樣骯髒的女人,是她的不幸。長大了也許更不幸。所以……我只當不知道。”柳鎮的話毫無感情,腔調平淡得像一杯白開水,可听到耳朵里錦心卻好像一盆沸水當頭澆下。

    她做得那樣隱秘。

    她找了生痘孩子的髒衣裳,買通了針線上的一個繡娘,把那帶病的衣裳塞到大姐兒的新衣裳里面過一夜,第二天才拿去給大姐兒穿。

    結果大姐兒便染上了水痘,夭折了。

    家里所有人都以為孩子就是出痘,卻不知道,那痘是她謀劃出來的。

    雖然她可以否認,可是對柳鎮來說,否認也沒有用。他根本不會信她。

    “你們大概奇怪,我怎麼會對衛錦魚如此念念不忘。實不相瞞,越跟你們相處,我便越後悔自己當年的愚蠢。到于你與顧茹,我對她倒比對你好些。你也不服氣,她確實比你強些。她再恨你,也不會用你從你娘那里學來的下流手段,動不動就想傷人性命。”

    柳鎮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根釘子,射入錦心的心頭,那種痛楚幾乎讓她昏厥。

    她崩潰地吼道︰“明明你們每一個人都欺負我,逼迫我,結果現在我卻成了唯一的一個壞人?天道不公!你更不公!我……我……”她氣急敗壞,沖上前,從炕桌上,拾起一片鋒利的瓷塊,舉到頸邊︰“你……你不就是想逼死我麼?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雪白的瓷片陷到了雪白的肌膚里。

    殷紅的血順著錦心的脖子往下流。

    柳鎮坐著沒有動,眼楮里的光好像都凍住了。

    疼痛從脖頸上涌上來,錦心的手卻慢慢地松開了。

    柳鎮卻站起了身,他彎腰撿起那塊瓷片,沖著錦心的脖子比了比︰“你說,如果是我動手,會不會只消一下就能割斷你的喉嚨?!”

    錦心顫抖著。

    她想過無數次要去死。

    可是她的仇還沒報。她不願意死,她也不能死。

    “你如果能老實交待,到底給錦魚下的是什麼毒……我便饒你一命,讓你和離歸家。若是不然……”

    錦心撲通跪下,抱住柳鎮的腿大哭起來︰“我才是你的原配嫡妻!我們還有念兒呀……”

    她不提女兒還好,提起此事,是柳鎮生平大辱。

    若不是當時國公夫婦已經在邊關,他那時就已經把錦心一劍殺了。

    柳鎮下朝回來沒換衣,腳上還穿著六合靴,此時抬起,狠狠地踹在錦心的小腿徑骨之上,只听“ 嚓”一聲,錦心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而她的叫聲未止,就覺得頸邊冰涼一片,像有刺扎進了肉中。

    她突然明白。

    剛才柳鎮不是在跟她談心。

    而是在跟她訣別。

    她今天若是她不說實話,他真會殺了她。

    可是說實話他就能饒了她嗎?她可是真的對他的心尖尖下了手。

    錦心遲疑著,顫抖著,頸上的痛又多了一分。

    橫豎是個死,他答應了的,她說實話,最多讓她和離歸家。

    只要還活著,她就永遠都還有機會。

    “是毒鵝菇!我把它曬干磨粉,和在水里,再用這水把肥羊肉泡上一夜,用這樣的肉釀出來的羊羔酒……喝下去,並不會立刻發作,總要過兩天,才會毒發身亡。”

    “我看,你的心,比這毒鵝菇還要狠毒!”柳鎮爆喝一聲,右腳一抬,狠狠踩下,錦心尖利地慘叫一聲,臉色青白,暈了過去。

    .

    她的雙只腳,都穿著黑青色的翹頭鞋,腳尖對腳尖,平平地在地上擺放著,詭異得叫人膽寒。

    雖是半夜,柳鎮還是叫人抬著錦心,直接去了相府。

    巡夜的官兵見是他,也不敢盤問。

    此時相府中,錦魚早睡熟了。

    江凌才剛剛上床不久,人還警醒著。

    听到外面丫頭輕聲來叫,說柳鎮上門,還抬著一副滴血的春凳,他不由心頭狂跳,知道必是出事了。

    這些年來,江凌屢經大事,早就心靜如水,尋常之事,難掀半點波瀾。

    可這一瞬間,他卻顫抖著起不來床,伸手去摸錦魚的手,緊緊握住,感受到一片溫熱,他才稍微平靜些許。

    多虧錦魚向來以善待人,想著有好酒好菜,便多請了幾個人來。若不是福緣深厚,恰好請了香羅,香羅又是個聰慧警醒的,今日後果不堪設想。

    江凌想到這里,渾身又開始發軟。

    他只得又伸手去踫觸錦魚的臉,錦魚許是覺得癢癢,挪了挪臉,哼哼了兩聲,又接著睡去。

    外頭今日是滿兒值夜,這時又問了一聲︰“爺,可要打發了他們回去?”

    這一句聲音卻是有些大。

    錦魚翻了個身,醒了,她迷迷糊糊見江凌坐著,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問︰“難道宮里又出什麼大事了?”

    江凌嘴角松開,哄孩子似地拍了拍她的肩,將夾被給她拉到頸下,柔聲道︰“你接著睡吧。我瞧瞧去。”

    江凌深吸幾口氣,勉強翻身爬起,自己穿了外衫,掩了門,走了出去。

    柳鎮還是頭一回來相府。

    雖是半夜,各處值夜的奴僕們倒都各司其職。

    听說有人上門,早把一路的燈點得亮堂。

    待客的花廳也點了十來枝大燭,照得如白晝般。

    花梨花幾上,鮮紅釉盤里放著的點心散發著軟綿綿的香氣,茶水亦是滾燙。

    可見這里的主婦管家十分稱職。

    雖然江凌已經為相,錦魚又家財萬貫,但是這花廳布置得並不奢華。

    一水花梨木的家俱,堂下方桌,牆邊翹頭案,都沒有雕刻繁復的花紋。

    粉牆上掛著一幅丈闊的畫,看上去新裱不久,圖上圓圓一輪月色,雙色牡丹,一玉版白一花後魏紫,左上角寫著幾句詩,字跡秀麗︰“神京春近殘,爭玩紫牡丹。玉盤承冷露,起就月中看。” 又蓋著一枚紅色小印“錦幃初卷”。

    柳鎮並不坐,走到畫前,呆呆凝視。

    牡丹花、洛陽莊,仿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那日也是春殘。

    他見獵心喜,搶了江凌一盆白牡丹……彼時的他,多麼的天真單純,心高氣傲,目中無人。

    也許從那一刻起,他們四個人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他誤會了會種牡丹的人,是景陽侯府的四姑娘。

    而錦魚……則親眼見他仗勢欺人,怕是還未謀面,便已覺得他面目可憎。

    目光最後落在“錦幃初卷”中的那個“錦”字上,久久沒有移開。

    他知道這是錦魚的號。

    她過得極好。

    三子之母,福國夫人,還有閑情逸致畫這樣的畫兒。

    只可惜,她的畫只贈人,不售賣。

    他看得入了神,猛地听得身旁一人道︰“不知柳帥以為這畫如何?”

    柳鎮轉過眼來,見江凌一身藍色道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身邊。

    江凌喜歡穿藍,一生沒變。而他早已經不是喜歡著紅的少年。

    柳鎮垂下眼眸︰“柳某不懂畫。”

    江凌嘴角輕揚,也不再問,擺了擺手,請他坐下,請他喝茶。

    柳鎮手捏著那素淨的青綠油滴天目茶碗,道︰“柳某夤夜到此,多有攪擾。”

    江凌拱手︰“承情。想必是事情有了結果。”

    柳鎮點頭,擊掌三下,門外四個壯漢抬進一副春凳來。

    就見那春凳上有一瘦削的身影,蒼綠色的衣衫凌亂,兩只腳橫平放著,顯是已斷。

    柳鎮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江凌。

    江凌接過,打開一看,並不意外,只是放在一邊,道︰“這事明日也辦得。”

    柳鎮卻搖頭︰“當年我一步錯步步錯。這些年,我總是想……如果當初我如何如何……便會如何。可今日,我終是明白了一件事。以其一直想著以前,不如多想想當下。我……早就該與她和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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