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藍田縣秦府。
平日里安靜祥和的百草園內,此時卻因為兩位“秦家小姐”的到來,而變得格外熱鬧。
正廳內,剛剛安頓好行囊的秦昭懿和秦淑寧,正端坐在沙發上,雙腿並攏,姿態拘謹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們面前的梨花茶幾上,擺滿了各色精巧的點心、時令水果和甜羹。
四周,秦府的眾多女眷環繞而坐。
蕭嫦曦、李仙芝、尉遲晚檸、婉兒以及聞訊趕來的張賢妃等一眾風姿綽約的佳人,將兩位初來乍到的少女圍在中間。
月嬋、百靈、小白、冬雪等一眾侍女則恭敬地侍立在側,眼神溫和而好奇地打量著新來的小娘子。
蕭嫦曦坐在秦淑寧身側,將一塊軟糯的桃花糕,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柔聲道︰
“淑寧,這是你婉兒姐姐親手做的桂花糕,你嘗嘗...合不合胃口。”
秦淑寧乖巧點頭,揚起小臉,聲音軟糯道︰
“多謝阿嫂。”
斜對面,身著一襲緋紅色,齊胸襦裙的李仙芝,正滿臉熱情地向秦昭懿推薦著一碟酥脆的芝麻糖片︰
“昭懿,這個好吃!”
“又香又脆,你快試試!”
語言間,李仙芝先捏起一塊放進嘴里,滿足地眯起眼。
秦昭懿聞言,微微一怔,這才將視線從蕭嫦曦臉上收回。
在此之前,她一直覺得母妃大人鄭觀音),是這世上最美、最溫柔的女子。
然而,直到蕭嫦曦揭下面紗的那一刻,秦昭懿才知道自己的見識,是多麼的淺薄!
[原來,這世間竟真有女子,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皆能與母妃大人相媲美!]
若僅是如此,也就罷了,關鍵是——
自打她和妹妹走進秦府,就跟走進了仙境一般。
這里不僅有折射著七彩光芒的琉璃閣,更是有數不清的美貌侍女和一位位宛如畫中仙子般的嫂嫂。
當然最讓秦昭懿無所適從和感動的是,府里的每個人都很和善——
無論是諸多嫂嫂,還是內院的侍女,臉上經常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然而,秦昭懿估計怎麼也想不到,她如今所看到的...只是秦府內的冰山一角。
殊不知,此時此刻,秦明的許多“紅顏知己”都不在府中。
如楊梓君、姜洛苡、百里芷、宋慕清以及“未來女帝”皆在書院;
大隋第一美人——南陽公主、卯兔、臨海大長公主、宋淑妃等一眾優中選優、眉眼未開的“太妃們”,皆在莊子上忙碌各自的事情;
長孫沁羽、高幽若、獨孤影、韋夢瑤等一眾世家貴女,則一大早就去了洪鸞渡籌備秦氏物流的各項事宜;
此外,還有明日才能抵達藍田的“秦家未來主母”——長樂公主、豫章公主等皇室公主們。
秦昭懿微微側目,將視線落在堂姐——丹陽郡主身上。
她深吸一口氣,微微欠身,聲音細若蚊蚋,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對著正熱情推薦零食的李仙芝,有些別扭地小聲道︰
“多...多謝阿嫂。”
這聲稱呼讓正嚼著芝麻糖片的李仙芝,猛地噎了一下,嘴角卻止不住地微微上揚。
她俏臉微紅,擺了擺手,含糊不清地說道︰
“咳咳...喚我芝姐姐就好,等到年尾,本郡主正式入門,再喚阿嫂也不遲。”
她性子雖然大大咧咧的,但被這般稱呼,尤其還是當著眾姐妹的面,仍是有些招架不住。
自幼便被圈禁在長樂坊的秦昭懿,早已習慣了察言觀色,故而,她只是嘴唇動了動,卻並未改口。
一旁姿態優雅端著茶盞的尉遲晚檸見狀,不由掩唇輕笑,秋水般的眸子里滿是莞爾。
她將手中那盞溫熱的杏仁茶,又往兩位小娘子面前推了推,聲音溫潤柔和︰
“兩位妹妹,別光顧著吃糕點,也用些熱飲,暖暖腸胃。”
蕭嫦曦也微微頷首,目光沉靜而溫和地看著身側這兩名略顯局促的少女,柔聲安撫道︰
“你們初來,不必過于拘束,慢慢習慣便好。”
“府里沒有那麼多規矩,若有什麼想吃的、缺了的,或是覺得悶了,只管告訴我們。”
此話一出,廳內眾女紛紛出言應和。
秦昭懿和秦淑寧听著眾人關切的話語,以及眾人和善的笑容,心中一暖,鼻尖發酸,不禁濕了眼眶。
淚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滴落到杏仁茶中。
這副模樣,頓時讓周圍眾人,心生憐惜。
坐在秦昭懿身側的張賢妃見狀,連忙伸出保養得宜的玉手,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兩名少女單薄的肩膀,語氣中滿是心疼與寵溺︰
“哎呀,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還掉金豆子了?”
“咱們秦府里可都是自家人,往後有什麼委屈盡管說出來,萬不可憋在心里。”
秦淑寧抬起小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聲音依舊帶著些許哽咽︰
“沒...沒有委屈,是淑寧太開心了...”
正當廳內氣氛越發融洽溫馨之際,院外忽然傳來一陣略顯急促卻沉穩的腳步聲,
伴隨著福伯那略微拔高的、帶著某種意味的通傳聲︰
“老爺子...回莊子了!”
張賢妃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外面的日頭,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太陽不是還沒落山嗎?]
[陛下...怎麼舍得離開他那寶貝鴻淵號,這般早就回來了?]
她雖然心中倍感疑惑,但面上卻絲毫不顯,轉而望向蕭嫦曦,微笑道︰
“嫦曦,阿郎即將回府,妾身等需得前往府門迎候。”
“淑寧和昭懿剛來,怕是還不適應,你且留在此處陪著她們便好。”
“等見了阿郎,妾身自會與他稟明此事!”
話音剛落,張賢妃便與宋德妃等幾位太妃款款起身,環佩輕響,衣袂飄香。
丹陽郡主和尉遲晚檸對視一眼,也跟著站起身,向蕭嫦曦微微福身,輕聲道︰
“曦姐姐,我等也一同前去迎候吧。”
蕭嫦曦聞言,微笑頷首,溫婉道︰
“理當如此。”
這時,一道軟糯且帶著幾分期許的聲音輕輕響起。
“阿嫂,是...是阿兄回來了嗎?”
秦淑寧伸出小手,扯了扯蕭嫦曦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問道,眸中藏著顯而易見的依賴與期盼。
蕭嫦曦見狀,不由地在心中感嘆︰
[郎君的魅力,還真是絲毫不講道理。]
[雖然只是短暫接觸,竟也讓她們如此依賴!]
她溫婉一笑,摸了摸秦淑寧的小腦袋,柔聲解釋道︰
“不是...你阿兄,是...是府里的一位長輩。”
“日後,你們需跟著郎君喚他一聲‘外祖父’。”
“晚些時候,等你們阿兄回來了,自會帶你們過去正式拜見敬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