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接過賬簿，一頁頁仔細翻閱，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顯然是在認真考量每一個數字背後的意義。
看了一會兒，秦明便將賬簿攤放在了茶幾上，隨手拉開茶幾下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張炭筆和幾頁泛黃的紙張。
埋首羅列起了賬簿上的各項數據。
一時間，正屋內落針可聞，只剩下了炭筆落在紙張上的沙沙聲。
不知不覺中，屋內的所有女子，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秦明身上。
就算是一直戴著有色眼鏡看秦明的高幽若，在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認真起來的秦明，有些小迷人。
良久，一塊繡著紅花綠葉的錦帕，突然遞到了高幽若面前。
高幽若愣了一下，轉頭望去便看到長孫沁羽一手拿著錦帕，一手指著嘴角，有些羞赧地望著她。
高幽若見狀下意識地抿了抿嬌艷欲滴的唇瓣，隨即俏臉一紅，快如閃電地從長孫沁羽手里奪過錦帕，轉過身擦拭起了唇角。
[無恥、不講武德，竟敢偷偷對奴家使用魅術。]
[奴家差點著了他的道。]
此時，秦明已經按照閱讀習慣，將四座皇莊上的人口、良田、工坊重新梳理了一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兩個未過門的小媳婦兒，還是兩個隱藏的小富婆。
只因，這四座皇莊中，哪怕最小的一座，都比秦家莊大上兩倍不止。
不僅有良田三萬多畝，而且食邑加起來居然有六千戶。
六千戶足足四萬五千多人。
難能可貴的是，這四萬五千多人里，青壯就足有兩萬之多。
要知道，秦家莊去年即便是收納了不少流民，眼下也只有一千來戶，所有人口都算上，也不足八千。
人口是最大的生產力。
任你有千般能力，萬種辦法，沒有人幫你去實現也是白搭。
這也是為何秦明要將造紙作坊建在華胥鎮的原因。
這些天，秦明本就在為勞動力的事發愁，如今有了這四座莊子上的人手。
秦明便可以著手，扳倒世家的下一步計劃了。
而且，巧合的是，四座皇莊目前的產業，簡直是為秦明量身打造的。
它們分別是︰
以生產墨為主的墨韻莊；
專注于家具制造的匠心莊；
以燒瓷為生的瓷源莊；
以及專攻版刻書籍的書香莊。
[天下苦世家久矣。]
秦明將炭筆往茶幾上一丟，重新依靠在了沙發上，輕聲低語道︰
“此乃天意！”
“呵呵，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听到秦明的聲音，長樂公主和豫章公主微微一愣，扯著秦明的衣袖問道︰
“明哥哥，你在說什麼？什麼天意？”
秦明眼神明亮，他拉住李麗質的小手，興奮道︰
“麗質，你名下是不是有一間書鋪？”
李麗質俏臉一紅，螓首低垂，小聲道︰
“明郎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秦明輕輕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書香莊是你名下的皇莊，他們農閑時做的便是版刻書籍的營生，由此判斷，你名下定然是有書鋪的。”
李麗質聞言恍然大悟。
“明哥哥英明。”
一旁的李希瑤也跟著附和道︰
“舉一反三，郎君好厲害。”
秦明聞言有些寵溺地摸了摸豫章公主的小腦袋，繼續道︰
“那麗質可知，如今市面上一本尋常的儒家典籍，售價幾何？”
長樂公主聞言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羞赧。
正在這時，屋內突然響起一道微弱、軟萌的嗓音。
“長安城各大書鋪，以儒學經典——《論語》為酌例，其售價依循著紙張質地之精粗、文字雕琢之精準與否，售價有高有低。”
“低端者，或許紙頁略顯粗糲，間或錯漏一二，售價不過區區五百文；”
“而至于高端，則是選用上乘宣紙，字字珠璣，無一錯誤，精心裝幀之下，其價值攀升至兩千文。”
秦明循著聲音望去，發現開口說話的居然是長孫沁羽。
他眼神閃爍，故作驚訝道︰
“原來如此。”
“沁羽久居深宮，還不忘研習儒家經典，實乃我輩楷模。”
長孫沁羽聞言俏臉一紅，朝秦明施了個萬福，怯生生地說道︰
“郡公謬贊了。”
她的聲音軟糯動听，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喜悅。
長樂公主︰“......”
豫章公主︰“......”
高幽若聞言抹了一把臉，恨不得當場去世。
[大佷女，你說話前能不能動動腦子？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傻很天真？]
[你一個罪臣之女，久居深宮，如何能對長安書籍的售價，知之甚詳？]
[你平時腦袋不是挺靈光的嗎？怎麼一遇到這臭小子，就犯糊涂呢？]
[就這麼急于表現嗎？]
心里吐槽歸吐槽，高幽若身為長輩，自然要站出來為自家佷女擦屁股。
她上前一步，不情不願地朝秦明施了個萬福，開口解釋道︰
“啟稟郡公，沁羽她前段時間，曾經跟著宮里的女官，一起去東市書鋪，為皇子和公主們采購過蒙學書籍。”
“因此，對書籍售價略有耳聞。”
[哎，終究是奴家默默扛下了所有。]
秦明有些玩味地瞥了一眼長孫沁羽，溫聲道︰
“原來如此。”
李麗質聯想到路上從高幽若那里探听來的消息，再看眼前秦明玩味的眼神，不由得心頭一緊。
她輕咳一聲，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道︰
“沁羽、幽若，既然母後已經將你們賜給了郎君，也就意味著，你們是秦府中的一員了。”
“稱呼郡公未免太生疏了些，還是改一改的好。”
長孫沁羽和高幽若聞言微微一愣，恍惚間，她們感覺說話的不是自家表妹佷女），而是那位執掌後宮的皇後娘娘。
“妾身遵命。”
“妾身見過阿郎郎君）。”
秦明微笑頷首，深深地看了兩女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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