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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琪的弟弟小凱像條時刻警惕的小狼狗一樣，盯著濤子，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
他總是趁著濤子講話的時候，仔細打量他的面孔，覺得從他臉上能看出和他姐姐不同的東西。但他們招搖時髦的裝扮，像極了港台片里的那種人，他也只想用那種人來形容他們。
他返校後，濤子瞬間有松了口氣的感覺，他嘗試接近過這個小男孩，摸摸他的頭，也會被無情的躲開。
政府在做舊城改造的項目，老街的那片老宅子拆得一塌糊涂。按政策，這片老房子的租客，政府調劑安排了新的公租房，大伙兒雖然分散了，但東一戶，西一院，距離也不算遠。
米嵐這些年存了米琪寄回來的那些錢，好幾十萬呢，在新城的國際花園買了套三居室，把這軟軟糯糯的小兒子也花了錢安置在一家寄宿學校讀書。
米嵐一輩子清苦，也沒找個男人，她總是害怕找個後爹會揍她兒子，女兒在外面什麼情況，也不願意外人知曉底細。
濤子看到米嵐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女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當地數一數二的美女。
50歲出頭的年紀，一對雙眼皮眼楮笑盈盈的，頭發也不是一般老太太的雞窩頭，是仔細盤好的蓬松盤發，露出整個五官，一種奇怪的氣質。
不是優雅，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女人味，滿眼風情。
他沒辦法把眼前的這個形象和米琪嘴巴說的那個經常爆揍她的女人聯系起來。
她熱情，但又刻薄，邊摘菜邊咒罵賣菜的小販灑了太多水摻假。轉過頭，又很溫柔的問濤子︰“小濤，午飯想吃什麼？”
濤子似乎有點明白米琪戲精上身的特性像誰了，但年輕的他無法體會這對母女在生活這條長河里，被多少水草絆住過腳，又喝過多少髒水，吃過多少苦頭。
人與人本來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在海城長大的教授家的兒子，怎麼理解米琪光著腳奔跑在青石板上的童年？
米琪嘴
巴上總叼著根煙，一根接一根，米嵐罵了又罵，她不頂嘴，也不放下。濤子偷翻過她的包，沒有發現她帶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回來，同樣也用了疑惑表情看著米琪。
米琪帶了濤子和她的舊時老友聚會，那些人老早各奔東西，留在老家的這幾個，都是家里條件不錯的。
有正經工作，正常婚姻，拖家帶口帶了小寶寶出來吃飯。
米琪看到可愛孩子，伸手要抱抱，但她身上的煙臭味和香水味太刺鼻，燻到寶寶哭鬧。濤子伸手來抱，抱很穩，寶寶居然舒服得趴在他肩頭昏昏入睡。
朋友們都說濤子有奶爸像，讓米琪別放過這個好男人。
米琪說︰“瞎說什麼呢？這是我房東。”濤子笑而不語，看他們起哄，看到米琪眼里的期待，他站起來幫忙抱孩子到包廂外面透透氣。
趁他不在，米琪姐們一本正經的問她，他和她算什麼回事？
米琪被一塊大辣椒辣得眯上眼楮，喝了一口酒，大笑著說︰“奶奶的，我混太差了，連混混都看不上我。”
“這不是你風格啊？上了他！”她發小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米琪隔著玻璃窗，看了看濤子抱著孩子走到長廊下，摘上面的葡萄，大人小孩傻樂傻樂的樣子，幽幽的說︰“算了吧，不害人了。”
所謂一物降一物，米琪愛上濤子什麼了？就因為他那天半夜撿到她，給她溫暖，任由她撒謊胡鬧？
他們朝著茫茫的黑夜走去，她一直沉默，老街拆遷後，河邊一點點光都沒有。走到最後一排坍塌的房子邊，她站住等著濤子。
“大叔，我不回海城了。”米琪點燃兩根煙，遞了一根給濤子，煙頭一閃一閃的紅點點，照在她臉上，也看不出她說這句話的表情。
這啞啞的煙嗓，低低的說出這句話，伴了潺潺的河水聲，到了濤子的耳朵里，全是淒涼。
“怎麼了？”濤子故作鎮定。
“我媽媽老了，現在也沒
什麼人找裁縫做衣服，我想開家服裝店。”
“嗯。”
“我們是朋友吧？”
“嗯。”
“那你帶我去戒毒所吧？”米琪說這句話的時候，在黑夜里直視著濤子，她看不清他的臉，但她很努力的找尋他的眼楮。
濤子腦海里迅速把所有可能有破綻的地方回憶了一遍，他的任務是通過米琪和那個毒販接上頭，現在她說要戒毒，這條線不是又斷了？
“什麼？”濤子裝傻。
他裝傻的語氣太過鎮定，不像才知道的樣子。
米琪不介意濤子什麼時候知道她染上了毒癮，也沒心思思量濤子此時此刻的心情，她需要一個人給她勇氣，和海城做個了斷。
“我們回海城再商量，好嗎？”濤子勸米琪不要嚇到她媽媽，回去再說。
“你是堅持要把我拖回到那個圈子嗎？在同環境下戒毒，就算戒掉，復吸的可能性100%，你知不知道？”米琪突然情緒失控，撲上來廝打濤子。
她明白了，這男人從來沒有愛過她。
“你走吧。”米琪大聲叫嚷著，手瘋狂揮舞著。
濤子沒有還一下手，下巴周圍被米琪抓得道道血痕，她猛推著他，要他滾。
米琪的頭發已經長到鎖骨的位置，在拉扯中，一字領的衣服滑到了胸口，縴細漂亮的鎖骨，濤子熟悉的霧蒙蒙的眼楮，濕漉漉的看著他。
除了那次酒後，這是濤子再次看到這只小狐狸露出這麼淒涼無助的表情。
“我們說好了，回來看你媽媽，看風景的，你什麼都沒準備，我們先回去商量，好不好？”濤子擁她入懷，盡量安撫她的情緒。
米琪兩眼悵然若失的望著他，臉上仍然是氣惱的表情，但內心終究是信任他，依賴他。
女人啊女人，會打架有什麼用？
米琪一個月後，乖乖的跟著濤子回了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