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顧連雲下值後,本想去新開的酒樓放松一下。
不想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就有侍官進來說崔家大小姐求見。
“崔家大小姐?她有什麼事要見本官?”顧連雲很詫異。
“崔大小姐說,事關四公子親事。”
顧連雲皺了皺眉。
在他看來,單單是貿然求見,崔令儀這個崔家大小姐就有失體統。
不過還是見一見的好。
雖說是庶子的婚事,但事關官運前途,還是要重視一點的。
顧連雲略一思索,便讓人去請了。
不多時,看到一身白衣,翩躚而來的崔令儀,一向自詡清正的顧連雲有一剎那的失神。
飄然自有神女姿,一眾粉黛皆塵俗。
太驚艷了!
之前跟崔家結親,他是見過崔芳儀畫像的。
也就中人之姿。
無奈自家兒子看上了,崔自珍又是禮部侍郎,往上走走也不是不是沒有可能。
再加上冠軍侯府那邊也有意撮合,他便順勢應了這門親事。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已經被崔自珍放棄,即將嫁去岳家的崔大小姐竟有這等不俗的容貌。
怪不得之前連沈度那樣的人也為她弄出不少事兒來。
穩了穩心神,顧連雲一臉淡漠地開了口。
“是你要見本官?”
崔令儀可不知道顧連雲會有這番感想,款款施禮。
“崔令儀見過顧大人。此番冒昧求見,實為不得已,還望大人海涵!”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本就惹人憐愛,何況美人還這般禮貌。
顧連雲對崔令儀的好感陡然多了幾分,便吩咐侍官看座上茶。
片刻後,兩人終于談起正事。
“听說崔大小姐是為犬子親事而來,本官頗為不解,還請大小姐明說。”
崔令儀微微抿唇,從袖子中掏出一張文書來。
“還請大人看看這個。”
一旁的侍官收到顧連雲的眼神示意,上前將東西接過。
看清是一張斷親文書後,當即就凝了一下。
“大人...”
將東西放到顧連雲面前,氣氛瞬間有點凝滯。
“這...”
看清文書上的內容,顧連雲一臉想不到的神情。
“請大人注意這文書上面的日期。”
崔令儀也沒什麼隱藏的,將離開上京,前去仙草谷之事說了一遍。
重點強調她離開的時間,崔自珍斷親的時間,崔自珍撤掉斷親案底的時間,以及岳家事發被處理的時間。
顧連雲是什麼人?
堂堂京兆府尹,當初他初入仕途的時候,曾經得到過先帝的稱贊。
說他精明強干,可任京都府尹。
這等腦子,自然瞬間就看懂了這里面的彎彎繞。
不過他也沒有當即發作,而是找借口帶著侍官出去了。
崔令儀知道他是去找辦理相關公務的官員去查實了。
果然,不多時兩人回來,顧連雲已經氣的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了。
當即就拍了桌子。
“好個崔自珍,居然玩這移花接木,一女二嫁的把戲,本官竟被他給誑了!”
“跟這樣的人做親家,本官遲早也會被害死!”
見目的達到,崔令儀微微一笑。
“顧大人倒也不必這麼生氣,如今這事情還沒有到變壞的地步,只要及時糾正,就不會對顧大人有什麼影響。”
“沒有了這等隱患,大人日後自然官運亨通,無往不利。”
一番好話听的顧連雲心花怒放,但同時他也明白了崔令儀的來意。
——有求于他。
簡單一想,他便明白了。
崔令儀之前連沈度的婚約都不認了,又怎麼會嫁到岳家那樣隨時都要面臨滅頂之災的罪臣家中去!
但他堂堂京兆府尹,管轄京都萬民,實在不便插手這種事。
這種要幫忙的事兒還是躲越遠越好。
這麼想著,顧連雲便端起了態度。
“崔大小姐此番前來,想必是對岳家的婚事不滿,只是大小姐告知本官的事情似乎對此並無什麼益處。”
崔令儀早就料定他會這麼說,聞言也不著急。
再次掏出了另外的幾張契書和一份文書。
還是那句話,“請大人看看這個!”
顧連雲滿臉狐疑。
待看清那幾張契書上的名字和那份文書上所承諾的事情,一雙虎目頓時瞪的老圓。
“這,這是哪里得來的?!”
作為京兆府尹,他自然深知這其中的事情有多大。
岳家雖然已經倒台。
但岳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至今還關在天牢里,並沒有進一步的懲處。
一方面是因為文帝仁德,顧念岳皇後多年辛勞,不忍做出趕盡殺絕之事。
二是岳家在事發前已經有了準備。
事先將一些罪證處理掉了。
比如手中這份地下錢莊經營權的轉讓文書。
從法理上來說,這地下錢莊以及背後的一切污糟事都和岳家沒有關系。
而是歸現在的經營人崔自珍承擔。
是以在調查岳家的時候,這些事兒就沒有查出來。
但事實上卻又不是那回事。
這地下錢莊經營多年,除了上京的總部,各個大城都有其分部暗網。
想要使其運行不倒,必然是經營多年。
除去其中各大小掌櫃不說,但凡稍微重要的職務,全都是由親信掌管。
勢力盤根錯節,一個外人是很難插入的。
說白了,崔自珍就是崔家臨時拉過來扛雷的。
等有朝一日岳家翻身,隨時都可以將崔自珍處理了。
當然,崔自珍在接下這潑天富貴的時候,必然沒有想過這些。
等到岳家事發,他後悔也來不及了。
只能一直走下去,不撞南牆不回頭。
由此來看,岳家一早的提親是早就籌算好的。
同時,他們用這樣的法子,還不知轉嫁了多少風險出去。
怪不得從岳家搬出來了那麼多金銀財寶,一大部分都找不到出處。
顧連雲在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權衡著。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可以上達天庭的案子。
一旦處理好了,那他可就真的一步登天,一只腳邁入了內閣大門。
但這麼大的事情,單憑他京兆府尹的烏紗帽,委實有些啃不下來。
但他又不想將這麼大一個功勞丟出去,那不是便宜別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