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得知崔令儀終于要回家了,崔自珍早就張羅著要好好迎接。
自打劉氏被沈度割了舌頭,崔自珍便將她關在後院,不讓她隨意走動,免得傳出去名聲不好听。
要不是劉氏有一兒一女傍身,崔自珍早就將她休了。
如今負責打理後院的是側室李花娘。
這李花娘進府沒幾年,膝下沒有子女,對崔自珍的話言听必行。
新官上任,自然急于表現。
崔自珍說要好好迎接大女兒,她便拿出十分誠意。
先是將紫藤閣修繕一新。
又將里面的一切用物都換了新的。
之前擺設少,李花娘便將庫房打開,著意添加了不少。
還特意準備了上京當下最時興的衣服,首飾,胭脂水粉等,將妝奩盒都放滿滿的。
崔自珍看了後,連聲大贊。
“做的好!這才是一個當家主母該做的!”
內心卻想的是另一件事兒。
——如此一來,這個女兒應該不會死活要斷絕關系了吧!只要哄她答應嫁去岳家,一切就好辦了!
是以這天一早崔令儀回家後,看到的便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令儀啊,你可算回來了,你爹著實想你的緊,以後可別出去亂跑了吧!”
李花娘一上來就握住了崔令儀的右手,那黏糊勁兒,好像兩人是親母女似的。
而崔自珍則是一個勁兒地自責著。
“女兒啊,你原諒爹吧,爹不該因為那劉氏的話就苛待你,爹已經把那劉氏關在後院了,以後不準她出來!”
“女兒啊,以後你永遠都是崔家大小姐,這一點是誰也不能改變的!”
“......你這次出去定是吃了不少苦,以後爹會好好待你的。”
“以後你就留在家里待嫁,你放心,爹不會虧待你的!”
“......”
話里話外,口口聲聲都是想要讓她乖乖听話。
崔令儀忍著沒有做聲。
這次她回來,原本是想將事情鬧大,逼迫他爹將那退親文書還給她。
但想了想還是改了主意。
這次她回上京,一方面是將婚約退掉,徹底和崔家斷了關系。
二則是要在上京開起仙草醫館。
如果退婚,退親等事情弄的人盡皆知,到時候矛頭直指她,多少會對生意有影響。
何況這生意不是她一個人在做,其中還有馮珍珠,舅舅李長卿。
很多事情,她不得不想的周全一些。
因此在回家之前,她事先讓大舅舅托人去打听過了。
側面了解到崔自珍曾前後去過數次京兆尹府。
第一次是憑借那斷親書,備案崔家大小姐已經和崔府毫無干系。
第二次卻是將那備案拿走,恢復原狀。
這一切雖然做的隱秘,但終究可查。
但崔自珍通過冠軍侯府攀上了京兆府尹顧連雲,成功把崔芳儀嫁給了顧家庶子。
有這一層關系在,她雖然是查到了實情,但也拿不到什麼證據來證明崔自珍接受岳家提親,是為了把二女兒崔芳儀換上去。
原本這種事情就是普通民情事務,並不留存過程案底。
除非辦這件事的官差能拼了烏紗帽不要,站出來給她做人證。
可那人不過京兆府中一個小小的辦差官吏,怎麼會為了這種事,和頂頭上司和禮部侍郎對上?
思來想去,這事兒還是要慢慢謀劃才行。
好在接受岳家提親的事兒並沒有爆出來,讓她多了幾日的時間準備。
“令儀啊,你怎麼看?這院子收拾的可還滿意?”
進了紫藤閣後,李花娘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討好之情溢于言表。
崔自珍也是絲毫不落後,前前後後的介紹著。
“令儀,你一向喜歡紫藤花,看這新栽下去的垂絲蕊花紫藤,是花坊司最新培育出來的品種,又叫望君來,花開後,就像美人迎朝陽而立,迎夫君......”
她確實喜歡紫藤。
而且,當年這望君來培育出來的時候,她還特意去看了。
回來跟崔自珍說,想把紫藤閣中的紫藤換一換。
可崔自珍一句話就將她打發了。
“你馬上就及笄嫁人了。左右住不了一兩年,何必折騰這個,搞的人沒個安生!”
現在倒好了。
都已經斷絕了關系,院子里卻被他們種上了這個。
崔令儀听的實在惡心,毫不留情地止住這話。
“望君來?這不是兩年前就有的品種嗎?什麼時候竟成了最新的?我竟不知花坊司這般不中用,把一個過時的破花宣揚到今日?還是說,父親您被人家騙了?要不要女兒幫你討回公道?”
“你...這?”崔自珍的臉色頓時難看,“一定是花坊司的人搞錯了秧苗,爹回頭就去找他們...”
說到此,崔自珍話頭突然一轉道,“都怪爹官職低微,說話不中听。”
“令儀啊,岳家雖然大不如以前了,但到底國公府的架子還在,再不濟,宮里還有個皇後呢...你嫁過去,不會受委屈的...”
“你還不知道吧,自打那岳家出了事,那三公子也知道用功了,日日讀書到深夜呢!照這樣下去,要不要幾年,準給你掙個誥命夫人回來...”
听到崔自珍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讓她接受這樁婚事,崔令儀心中有數了。
“爹,婚事先放一放,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打算怎麼把我嫁過去?”
“啊!”崔自珍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就笑開了花。
“令儀啊,這麼說你是應下這門親事了。這就對了嘛。那岳家誠心求娶,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崔令儀忍著心中的不耐。
“爹,如今上京中人人皆知那岳家敗落,偌大一個國公府沒有產業支撐,你是打算讓我兩手空空嫁進去嗎?”
“這怎麼會呢?”崔自珍一臉疑惑,“上次劉氏不是將你娘的嫁妝都給你了嗎?怎麼會是兩手空空呢?”
崔令儀一臉淡定地掏出兩份單子遞了過去。
“這一份是我娘的嫁妝單子,另一份是劉氏給我的,爹何不看看這其中的差距?”
之前是她太心急,也太心軟了。
一則是想著不做糾纏,盡快地離開上京這個是非之地。
二則,崔自珍終究是她親爹。
原本她想著既然無緣,那便好聚好散。
不想因為錢財這等身外之物,鬧得父女成仇,斷情絕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