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一層。
“她真這麼說?”沈度投過來的眼神冷的讓人發麻。
“是。”佛手遲疑了一下,又道,“以屬下看,崔大小姐不像是隨便說說的。”
沈度擰著眉沉默了一會兒。
“她...身邊那個男人怎麼回事?”
“他叫單雅。是半路遇見的。”
佛手將半路遇到土匪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隱去了前情。
因為說的都是真話,听起來極為真實可信。
還沒等佛手說完,沈度便已經邁步離開了。
佛手不放心地追出去,見他去了李府方向,才搖了搖頭。
“這樣去,只怕只會被拒之門外!”
事實跟她猜測的一模一樣。
崔令儀拒絕了沈度,並沒有打算見他。
“我家令儀小姐說,不想見侯爺。若是找別的什麼人,小的倒可以代為通傳。”
沈度想了想,“本侯找馮大夫。”
這邊馮珍珠有預料到沈度會見她。
上次將信寄出後,想來沈度是收到了。
當時寫信的時候,並沒有將她們已經回上京的事兒告知沈度。
他若是回信,也一定是去了仙草谷。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回復。
如今這麼急著過來,大約是想要了解具體的情形。
讓人給崔令儀說了一聲,馮珍珠便去了前廳。
大老遠地,便已經看見那一道美人松似的挺拔身軀。
脊背挺直,一身黑衣越發襯的他像是來自暗夜的神秘王者。
馮珍珠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心里突然就覺得害怕。
過去她簡直太蠢了,怎麼敢看沈度笑話,敢磕他和崔令儀的糖。
這男人簡直就是個煞神。
誰敢跟這種男人談戀愛,那簡直就是找死。
幸虧崔令儀知道回頭了。
等會她回去後,要跟崔令儀好好說說,千萬不能被沈度的皮相迷惑了。
務必要堅定地遠離這種人!
“馮大夫在看什麼?”
一句冷森森的話丟過來,馮珍珠當即清醒!
她居然走神了!
忙強笑了一下,微微躬了躬身。
“回侯爺的話,我剛剛在想,侯爺或許接到那封信了吧?”
沈度微微斂眉,“你確定診斷清楚了?”
“自然確定,毫無差錯。”
“馮大夫想要怎麼治?”
“這話不該侯爺問。”馮珍珠淺淺笑著,“我之所以過來見侯爺,就是想告訴侯爺一聲,作為阿荔的好姐妹,我會用所有的能力治好她。”
聞言沈度淡漠的俊臉上瞬間罩了一層猙獰的陰雲。
“你告訴她了?!”
“沒有。侯爺別激動!”
知道這人有股瘋勁兒,馮珍珠連忙解釋,“我的想法和侯爺一樣。讓阿荔知道這件事兒于事無補,而且還有可能會影響療效。”
沈度的臉色這才漸漸好轉,“你最好說到做到。”
“那當然,我是阿荔的好姐妹,自然不會看著她有事。而且,我已經找到說服她吃藥的法子,不會讓她生疑。”
說到此,馮珍珠又笑了一下,從袖中拿出了那個黑色的牌子推了過去。
“侯爺的這枚牌子還請收回,從現在起,阿荔的病就交給我了。”
沈度黑沉沉的眸子縮了縮,“你知道你拒絕的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馮珍珠淡淡一笑,“只不過現在我突然覺得,不進太醫院,我也有法子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什麼法子,你的狂妄嗎?”沈度冷笑。
“我等微末小民自然比不上侯爺目空一切,但也有點手段可使。”
“是她讓你這麼做的?跟本侯撇開一切關系?”沈度的聲音再度陰冷下來。
“當然不是。”馮珍珠笑,“我只是覺得,阿荔既然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牽扯,我這個做姐姐的,也該與她同心同德,方不負一番姐妹之情。”
“放肆!你膽敢....”
“侯爺!”
見沈度似乎動怒,馮珍珠立馬也懟上去。
“若侯爺真的心疼阿荔,何不退讓一步,這般步步緊逼,對她的病情很不好!我有理由懷疑,阿荔此番突然發病,跟侯爺有關!”
“跟本侯有關?”沈度擰緊了眉頭。
“對。”
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馮珍珠就干脆挑明了,“當時我們正談起侯爺,之後阿荔的狀態就不好了。”
沈度擰住眉,似乎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馮珍珠見狀,也不再停留,略一施禮便退出來了。
“話已說完,就此告退!”
再不走,她害怕被沈度掐住脖子。
不過,將那枚牌子還回去後,她輕松了很多。
之前她是急于進京,進太醫院,結果被沈度給鑽了空子,把一家人的性命都牽扯進來。
經過這麼多,她想通了一件事,再不可能的目標,只要努力總會實現。
但若是被沈度給制住,那可就麻煩了。
再說了,崔令儀都要和沈度劃清關系了。
她作為好姐妹,拿著沈度的牌子,給自己謀福利,是不是太過分了。
當然,最主要的一點,她發現即使去了太醫院,也對她得到那樣東西毫無助力。
對于壞處多,好處少的東西,她一向都選擇丟棄。
留在廳中的沈度呆了半晌,也沒有想清楚那句跟他有關究竟是什麼緣故。
這些年來,他一直記著崔夫人的臨終托付。
“阿度,阿姨很抱歉,本來你還小,本不該讓你承受這麼多,只是你們已經有婚約在身,我想來想去,還是跟你說一聲。”
“阿荔她跟我一樣,心髒跳的比尋常人都快。”
“越長大,就越明顯。”
“這些年,我之所以拼命吃藥,一半為了自己,一半是為了阿荔。”
“本想著,總有個解決之道。可惜,我撐不住了。”
“想必你也發現了,自從阿荔出生,我便漸漸無法下床,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這樣的人,可能並不適合有孕。”
“今日阿姨將一切都告訴你,選擇權在你。你若不願,就當婚約不存在。”
“我也會這樣告訴阿荔,若你不提婚約,她便不提。”
“可若你認下這門婚約,就不要讓她變成我這般模樣。”
他到現在都記著崔夫人緩緩揭掉面紗後的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干枯,蒼老,遍布著黑色斑點,常年用藥留住了她一線生機,但沒有留住她的全身氣血。
說是干尸也不為過。
他當時就發誓,絕不會讓崔令儀也變成那般模樣。
可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認婚約,不顧一切的要跟他撇開關系!
如今,他竟還成了她發病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