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崔令儀只覺得全身輕松,連平常看慣了的花花草草也覺得格外好看。
真是一朝放下,萬事皆休。
不過上天好像是要故意和她開玩笑似的。
她剛繞過那片荷塘,就看見自己院外站著一個人。
英姿勃發,卓爾不凡。
在滿是荷花和蓮蓬的世界里,他身上的銳利似乎減輕了很多。
恍然間有一種公子如玉,采蓮河州的感覺。
崔令儀當即就收住了腳。
她一直都知道,沈度就是有這個能力讓她痴迷。
哪怕重來一次,哪怕發誓要將他拋下。
她的心,還是沒有辦法在面對他的時候,真的平靜如水。
看到她回來,沈度忙向著她走過來。
“阿荔,你別動,我來接你。”
他幾步到到了她身邊,不由分說就拉住了她的手,護著她往院門的路上走去。
事情來的太快,崔令儀只好隨著他走。
她住的是蓮花塢,四周都是接連不斷的蓮池,中間有蓮花形的欄橋連接。
欄橋窄小,她一般也不走這路的。
今日只是順路從這里過來了。
終于到了院子外的闊路上,崔令儀忙從沈度手里掙脫了,站到一邊。
“誰要你扶?”
沈度縮了縮手,聲音出乎意料的有點溫柔。
“你從會走路開始,就是我扶著你,現在說不要扶了?”
崔令儀詫異。
看來還真是找到了談得來的人!
從馮珍珠那里出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的感覺。
似乎沒有那麼陰沉了?!
那馮珍珠的魅力就這麼大?
崔令儀不禁暗恨!
但很快她又回過神來。
都說了要用平常心對待這兩人的,她怎麼又忘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崔令儀干脆不和他說話了,轉身回院子。
豈料她剛進門,沈度也跟著進來了。
“你進來干嘛?這是我的院子!”
“以前你也常帶我去紫藤閣。”沈度面無表情地說著,徑直走了進來。
四下里打量著,也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崔令儀剛調整好的心態不禁有點崩了。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沈度慢騰騰地回過頭看她,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有什麼區別嗎?”
“以前我們小,現在大了。”崔令儀跺了跺腳,咬著牙道,“而且,你也是定親的人了!”
听到這話,沈度臉上終于帶了些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還知道我們是定下親的?”
崔令儀氣急,“我說的是你和別人定親!”
她才不信,沈度一個皇城司指揮使,不知道他娘給他定下婚事的事兒!
終于,沈度走過來,微微垂下頭定定地看著她,恢復了原來冷森森的樣子。
男人高,每次被她這樣看著,崔令儀都有一種被包裹的感覺。
她終于承受不住,慌得垂下眼去。
“我只認你和我的親事。”
頭頂上炸開冷冰冰的一句,“過幾天跟我回去,你及笄了。”
崔令儀的心髒猛地扯開一下。
記憶如潮水般劈開,將那些刻意遺忘的事兒晾曬出來。
她想起來了。
過去她老愛纏著沈度問,“沈度哥哥,你什麼時候娶我過門?”
一開始,沈度總也不理會她。
問的次數多了,他不耐煩,便回她一句。
“等你及笄。”
看著沈度一如既往冷清清的臉,毫無情緒的眼楮,她突然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壓根沒把她的拒婚當成是一回事。
是啊,在他眼里,她的拒婚是可笑的,幼稚的。
不過是小孩子鬧脾氣!
在他眼里,她是一定會嫁他的。
而且只能嫁給他!
不管他愛不愛她,既然定了親,他就一定要負責到底!
自負如他,高高在上如他,早就習慣了將所有一切都掌控在手里。
只要他不允許,便不可改變。
“我不要,我說了,我不會嫁你了,也不會跟你回去!”
她狠狠地推了沈度一把,自顧自地沖進房間里去了。
隨著門“啪”地關上,沈度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疑惑的表情。
但這表情也只是瞬間就恢復了原來的淡漠。
他走近房間門,用約摸她能听到的聲音說,“阿荔,如今天涼了,你身子弱,不適合住這蓮花塢,我去跟外祖父說,換個暖和點的院子。”
崔令儀正在門後咬牙切齒呢,听到他說這話,真想沖出去問問他到底安得什麼心?
她外祖的地方,怎麼還由得他一個外人指手畫腳了。
再瞧去時,卻見沈度已經走到了院子外面。
她頓時就泄了氣。
看看,這就是沈度。
永遠都不會和她的想法統一。
他只做自己已經定好的事兒。
自以為是,肆無忌憚......
因怕打擾兩人談話而躲起來的卜雲和卜色。這時也終于忍不住走了出來。
卜色一向是沉穩的,剛剛听了沈度那番話,也按不住了。
她走上來將崔令儀扶到一邊坐下,又拿了零嘴給她吃。
“小姐,奴婢斗膽說一句,看得出來小侯爺是真心要娶您,要不就回上京吧!”
卜雲也跟著道,“是啊,小姐,小侯爺雖然冷淡,但對您是真的好啊!除了您,奴婢還沒有見過有誰敢對小侯爺發脾氣呢!”
崔令儀瞬間想起了前世沈度對著馮珍珠笑的那一幕。
“哼,發脾氣算什麼?你們那是沒有看到,他對別人那可是好著呢,還會笑呢!”
卜雲滿臉詫異,“小侯爺會笑?小姐你是不是看錯了。”
崔令儀話出口又咽了下去。
總不能說是她上一輩子看見的吧!
卜色也道,“可不是,奴婢跟了小姐十年,還從未見過侯爺對別人笑過呢,倒是對小姐您,格外和氣呢!”
“就是啊,”卜雲立刻想起一件事,“奴婢記得有一回,小姐被馬蜂蟄了,小侯爺就抱著小姐,一直笑著揉小姐的頭發呢!”
崔令儀听了,瞬間火大。
“他那是笑話我呢!跟笑是一回事嗎?再說我怎麼不知道他笑了?他那種人,會笑嗎?”
“那時候小姐個子矮啊。低著頭哭,自然看不到了。”卜色道。
“反正我不去!”崔令儀扔下手里的零嘴,賭氣進了里間,“你們說的,跟我說的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卜雲和卜色面面相覷,不明白笑和笑有什麼不一樣的。
她們也只是不想自家小姐錯過一樁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