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在隻果皮上緩緩走著,像他這些年來一刀一鏟、一火一油的廚房功夫,穩、準、利落。果皮落地時卷成一條完整的長帶,掛在腳邊晃晃悠悠,像極了童年時母親在他旁邊削隻果的模樣。
    “小時候,我也愛吃這隻果。”他說著,咬了一口,脆響一聲,果汁溢出,微微發澀,卻帶著清爽的香。
    “你那時候是不是很調皮啊,師父?”周晟一邊笑,一邊爬起來走過來,倚著廚房的木門看他,“我看你現在這麼凶,小時候肯定不讓人省心。”
    “你師父我哪兒凶了?”何雨柱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沒半分怒氣,倒多了幾分揶揄。
    “你昨天讓我重炒三遍豆角,還不許我偷嘗一口,這不凶?”周晟咕噥著,眼里卻帶著笑意,“不過那豆角第三遍真的比前兩次好吃,我今天復盤了一下……”
    “說重點。”何雨柱咬了一口隻果,口齒不清地打斷他。
    “重點是——我想學一道菜,您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那種。”
    何雨柱听了這話,愣了半晌,手里的隻果幾乎要被他咬成核了才慢慢咽下那一口。他抬眼,望向那晚風中輕搖的老槐樹,那樹年頭比他都大,樹皮裂得像老人的皺紋,靜默中藏著無數舊事。
    “你問得太晚。”他低聲道,眼里忽地涌出一點異樣的光,“我小時候最愛吃的,是我娘做的爆炒羊肝,可那手法……跟現在人做的不一樣。”
    “那您教我唄。”周晟湊近了些,聲音帶著點討好,“我記得前陣子肉鋪有賣新鮮羊肝,我明天一早就去買。”
    “那可不是隨便炒的。”何雨柱把隻果核丟到一旁,起身站在廚房門口,眼神幽遠,“得先用香蔥老姜水浸著,泡個半個時辰,再用小火慢炒……關鍵是調料。那個調料,是我娘用幾種醬料混著秘制的,我現在只記得三種,還有一種……我再怎麼試都差點意思。”
    他沒繼續說話,只是緩緩坐回灶邊,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劃著,像是在觸踫某個早已模糊的記憶。空氣沉寂了片刻,只听得槐葉簌簌落地的聲音和他咽口水的輕響。
    “那我們就一起試。”周晟的聲音忽然堅定起來,“哪怕一百次,兩百次,總能試出來。”
    何雨柱一愣,轉頭看他。這小子,眼里居然沒一點玩笑,只有固執和熱情。他忽然有些說不出的感動,一股暖意悄悄從心底冒出來,在這夜風中悄無聲息地蒸騰開來。
    “你可別後悔,到時候你試個幾十遍還失敗,可別跟我發脾氣。”
    “我跟您發脾氣?我哪敢?”周晟咧嘴笑了笑,“再說,我也想知道,能讓您記一輩子的味道,究竟是什麼味。”
    何雨柱沒說話,只是抬頭望著天邊那一輪並不圓的月亮,半明半暗,像極了人心中的那些舊夢。有些味道,早已融進了血里,即便幾十年過去,依舊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翻涌出來,讓人又愛又怕。
    “好。”他終是點頭,像做出一個重要決定。
    “明天去肉鋪,你來回一趟。”他說,“我把醬料的配方寫給你,你去雜貨鋪看看有沒有那幾樣。”
    “沒問題!”周晟眼中亮晶晶的,像是接到了什麼偉大的任務,“明天我第一個起床!”
    “你今天不也是最後一個收拾廚房的?”何雨柱故作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明早要是還賴床,看我不拿鍋鏟敲你腦袋。”
    “嘿嘿,那我今晚睡廚房。”周晟嘻嘻笑著,拔了張椅子就往里拖。
    “你再瞎鬧,明天你連羊肝的湯都別想喝。”何雨柱把他一腳踢了回去,嘴上狠,心里卻笑得像個春天剛冒芽的柳枝。
    夜色深了,院子里靜悄悄的,只剩廚房中昏黃的燈光還亮著。何雨柱一個人坐在灶前,伸手捻起案板上剩下的一片隻果皮,放在掌心揉搓。那淡淡的果香透過指縫飄出來,混著他袖口殘留的羊雜香氣,讓人分不清這是廚房的味道,還是他生活的味道。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壞。
    哪怕舊時的滋味再難復制,哪怕那爆炒羊肝的四味醬料再找不齊,眼前這個死皮賴臉要學廚的小子還在,廚房的鍋灶還在,飯桌還熱騰騰的,那他這一輩子,也許真的沒什麼可抱怨的。
    他站在案板前,袖子挽得高高的,雙手穩穩地拿著那把常年不離身的老菜刀,一刀一刀將新鮮的羊肝切得均勻薄透。昨日周晟從肉鋪帶回來的羊肝確實新鮮,泛著紅潤的光澤,沒有一絲腥臭。他仔細洗淨、去筋,放在冰水中浸泡,動作一絲不苟,像是在處理一件藝術品。
    “要做出那一口久違的味兒,差一點都不行。”他低聲嘀咕著,眉頭緊皺,目光里透著一股子專注與偏執。
    案台邊放著四個小瓷碗,碗里分別是醬油膏、發酵腐乳汁、甜面醬,還有他昨晚臨睡前反復思索後試配的一種香料醬,是用芫荽籽和花椒粉調出來的。那股子微妙的清香,和他記憶中娘親做菜時廚房角落飄出的味道,似乎有那麼幾分接近。
    “就試它一回。”他低聲道,像是在和某段回憶做交易,“要是還不對,就再換一種。”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幾聲腳步聲,還有一個低沉的男音,“雨柱,開門沒有?我可帶人來了!”
    何雨柱一愣,隨即擰干手上的水,快步走出廚房。只見周父站在門口,身邊還跟著兩位身穿中山裝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戴著金邊眼鏡,氣質儒雅,眼神卻極為挑剔。另一位則滿臉憨厚,眉毛濃密,嘴角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這是?”何雨柱皺眉看了眼周父,心中隱隱猜到了一點。
    “我昨天喝了你那羊雜湯,回去路上就琢磨著,有些老朋友總說找不到合胃口的館子,我心想,不如帶他們來你這兒嘗一嘗。”周父說著,回頭向那二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位雨柱,刀工一流,火候精準,尤其是對老菜那一套,懂得比我們年輕人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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