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早點睡啊!”孩子咧嘴一笑,跑著回了屋。
    他看著那道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胸口像被人用手狠狠壓了一把。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般,滿院子地跑,被爹娘追著喂飯。他那時多傻啊,覺得長大了就能做主,能把所有煩惱擋在門外。
    可現在長大了,才知道煩惱就是門里的人,它不敲門,直接就闖進來,連問都不問你願不願意。
    他回屋,推開門的一瞬,冰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屋里沒點爐子,冷得讓人想罵娘。他坐回炕沿,手插進被窩里捂了一會兒,才敢伸出來翻那幾張皺巴巴的通知單。
    “欠款……延期……暫停供應……”
    他冷笑一聲,把通知單往桌上一拍,閉上眼楮。腦袋像灌了鉛,重得要死,可他就是睡不著。閉上眼,滿腦子都是白天秦淮如那雙意味不明的眼神,和她那聲輕飄飄的“你這人怎麼變得這麼陰沉了?”
    他知道她話里有話,可不敢問。他怕真問出來,听見的會是她說他“不男人”“沒用了”之類的話。他受得了外頭人的冷眼,受不得她的輕視。
    可她輕視了嗎?還是說,他只是害怕她有一天真說出那句“我後悔了”?
    “你後悔什麼?”他喃喃,聲音低得像貓喘。
    他煩。他煩這屋太小,煩這生活像死水。他煩自己吃了那麼多苦,卻換不來一句實話。他甚至煩自己還心軟,還會半夜擔心雨水有沒有蓋好被子,還會心疼那點鄰居小孩的童真。
    他抓起頭發,猛地一扯,疼得齜牙咧嘴,卻又覺得爽快了些。他看了看牆角那包菜刀,手抖了抖,又慢慢放下。
    “不能急,急了就輸了。”他一字一句地告訴自己,“我不是那種一拳打死的傻子,我得熬。”
    他點了根煙,屋里煙霧繚繞,他沒咳,一口一口抽得極慢。每一口煙,仿佛都在吞噬他的耐性,也在給他一點麻痹的錯覺。他不怕熬,他怕熬出了習慣,再也沒辦法翻身。
    “明天得找人借點錢了……”他自言自語,“哪怕臉丟光了,也得撐過去。”
    他腦子里飛快地過著幾個名字,有人可以開口,有人不能。借誰的,會傳出去;不借,日子過不下去。一個個念過去,心里像數著刀子,刀刀都鋒利,刀刀都扎人。
    他煩,他真煩。
    可他還得撐著。因為他知道,一旦他倒下了,沒人會替他拾起這些破事;也沒人會在風口浪尖上,為他說一句公道話。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站著干什麼。昨夜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可現在,他卻像失去了坐標的行船,四面八方全是霧,不知該駛向何方。
    “干啥去呢?”他喃喃地問了自己一句,聲音低啞,連自己都听不清。
    干啥?做飯?不想動。去找活兒干?找誰?欠賬的還沒還,出門就撞上要債的臉色。他甚至連開口的勇氣都快丟了。
    他坐回屋里那張小方桌旁,桌面上還留著昨夜未擦淨的茶漬,圈圈暈開,像他這會兒的心,亂糟糟地沒有個著落。他看著茶漬出神,仿佛想從里面看出點什麼未來,可那不過是髒水干涸後的印子,怎麼看都沒有希望。
    “真他娘的怪。”他又自語一聲,“以前再苦再累,心里也有盼頭……現在咋就覺得,啥都沒勁了。”
    他望了望牆角的那包舊菜刀,又瞥了一眼那堆未處理的賬單,覺得它們像兩個極端︰一個是他曾依賴過的技能和生活的象征,一個是現實殘酷的鐵證。而他就像被釘在這兩者之間,動不得、逃不掉。
    “要不……出去走走?”
    這想法一冒出來,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不是那種閑不住的人,過往的歲月里,他不是在灶台前揮汗如雨,就是在雜活堆里打滾搬運,可現在,他居然想出去晃悠——不是去找人,也不是去干活,就是想走。
    “算了,走走。”他咕噥一聲,起身,披上那件扣子壞了的棉大衣,衣角撩起的瞬間,露出里面已經被磨得發亮的褲腿。他沒戴帽子,也沒拿手套,手插在兜里就出了門。
    四合院的門還未有人開,他沒急著出院子,而是順著院牆邊慢慢走。那牆皮脫落得厲害,有些地方露出紅磚,有些地方被孩子們用炭條涂畫,畫得歪歪斜斜。他停在一幅人臉前,那是個孩子涂的,眼楮畫得極大,嘴巴夸張地裂開,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這笑得跟瘋子似的。”他冷笑了一聲。
    他繼續走著,路過秦淮如家的窗戶,屋里黑著燈,可隱隱能听見她在跟誰說話。聲音壓得極低,卻難掩那熟悉的語調。
    “你就信我一次,我……我肯定能說動他。”
    “他要是不同意呢?”
    “他會的,只要我撒個嬌……”
    聲音戛然而止,似乎察覺到窗外有人。何雨柱站在那,背脊僵硬,他沒想到這女人一大早就開始布局。他不想听,也不願再听下去,轉身,快步走出院門。
    冷風迎面撲來,他打了個激靈。街上還冷清,人影稀疏,只有幾個賣早點的小攤已經支起鍋灶,蒸汽升騰,油煙四溢。他聞著那股熟悉的蔥油香,胃竟咕咕作響。
    “吃還是不吃?”他心里打鼓。
    兜里沒幾個錢,昨晚就剩下三張皺巴巴的一毛。他伸手掏了掏,指尖摸到紙幣時,有點猶豫。
    “要不就當賞自己頓飯吧,誰知道明天有沒有下頓。”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他走到攤前,要了一碗熱豆腐腦,坐在攤位角落的小馬扎上。那攤主是個老頭,臉皺得像干棗子,見他坐下,也不多話,只是默默舀了一大勺紅油澆上,湯汁咕嘟著冒泡。
    第一口入口,辣味和熱氣齊齊沖進胃里,何雨柱忽然覺得眼眶一熱。他低頭猛吃,不想讓人看出異樣。
    “吃吧,吃飽了……也許就想明白點啥。”他咬著勺子,像念咒一樣念著。
    吃完了,他站起來,拍拍褲腿,朝更遠的街道走去。他不想回院子,那里太壓抑,一進去就像掉進了口井,怎麼爬也爬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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