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生季節風!
回到望月樓,沙棘已經做好了飯。魯承這幾天有些上火,就專門給他熬了去火湯,洪七七需要喝些紅棗粥,而賴有才叔叔,她也給他留了一碗。
笑凝固在臉上,洪七七的頭上,那暗紅格的簪子刺得人睜不開眼楮。
洪七七像燕子似的飛過來,說“沙姐姐,煮的什麼這麼香啊,看來我們可以吃現成的了。”
洪七七不顧淑女形象,俯在鍋台上吃起來,簪子上的流珠隨著動作左右擺動。
沙棘突然沒有胃口,她早早上床休息了。
秋雨連綿。
望月樓上眾人睡意正酣,外面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不一會,徐三元緊張的跑上樓來,把幾個人叫醒,說“諸位小弟小妹,大事不好了,衙役們半夜來查房,你們趕緊躲躲吧。”
幾個人跟著徐三元來到內室。只見他搬開床,挪開地上的青磚,露出大大鐵板,下面有個黑洞洞的地道。
幾個人剛鑽進去,大門就被踹開來。
躲在地道里,听著外面翻箱倒櫃的聲音,幾人嚇得大氣不敢出,因為太過緊張,沙棘的手緊緊抓住魯承的手臂。
衙役走後,爬出地道,地面一片狼藉。
賴有才跑進來,說“小哥小姐們,官府滿城搜捕沙棘姑娘,看來這長陵城是不能呆了。我剛打探了一下,今晚的城門吏正好和我相識,如不嫌棄,跟隨我到鄉下的宅子里避避風可好?“
沙棘心里充滿了感激,她想洪七七和魯家兄弟毫無怨言的陪伴著自己,還有賴有才叔叔也絲毫不怕被連累,自己離開婆婆後能遇到這麼多好人,真是萬幸。
但她不知道的是,剛離開不開,搜樓的衙役就回到望月樓,從徐三元的手里接過沉甸甸的銀子。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絲如刀片一樣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五人淋著雨,騎著馬匹,心慌慌然的離開了長陵城。
出城的那一霎那,沙棘忍不住流下淚來,她想起了兩年多前,兩個少年佇立在城門下的情景。那時是初夏,陽光灑在他們濯濯閃光的臉頰上,好似在昨天,又好似很遙遠。
亡命的奔波幾個時辰後,來到了一個小酒館。
從外看,酒館很普通,門外扎著籬笆,小小的木板門掩閉著。
賴有才敲門,幾個人又冷又困,渾身顫栗著跟在後面。洪七七抱著膀子跺著腳,心想趕緊把這丫頭打發了,自己就和郝師兄離開這個鬼地方。
一個中年女人打開門。只見她抹著厚厚的粉,臉慘白慘白的,穿金帶銀的,和這野鄉窮村極為不搭。
她看了一眼賴有才,又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兩個女孩子,心里暗暗思忖“這倆丫頭相貌很出眾,氣質也超群,只要稍加調教,她們會成為望春樓的
搖錢樹。“
梅姐臉上的笑意越堆越濃,賴有才看出來她是滿意的,他得意的過去,身子蹭了她一下。
幾個人跟進去,里面別有洞天。幽紅色燈光的映照下,能看到一水的朱紅色家具,桌上擺放著水果,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仕女圖,畫上的女子衣著露骨,很具挑逗性。
魯家兄弟哪見過這陣勢,直直的看著。
梅姐一搖一搖的走過來,身上的香味燻得人腦袋發脹,她嗲聲說“喲,嘖嘖嘖有才老弟從哪接過來的貴客,水靈靈的真讓人稀罕。”
她想掐一下洪七七的臉蛋,被擋住了。她也不介意,一手挽著沙棘一手挽著七七,七七又拿掉自己的胳膊,站到了魯家兄弟的後面。
沙棘雖不喜歡梅姨,但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好意,任由她拽著。走過前屋,後面是一個小小的院落,眾人才發現這房子是縱深的,只是被旁邊的樹林給遮擋住了,從外面根本看不出它的寬敞。
梅老板帶著他們來到後廂房,這里簡單樸素多了。洪七七拍拍手上的泥土說“梅大老板,有勞您費心了,您可能不知道,我爹是武林盟主,您只管好吃好喝的款待著,回頭我爹會加倍償您的。”
“一家人了客氣啥客氣啥,我這人很隨和的,你們叫我姨兒就行了。”梅姨整日里教姑娘勾引男人,對盟不盟主的哪有興趣。
“你個死小子,這丫頭是不是有些來頭,我們可不能什麼錢都掙,什麼人都惹。”梅子把賴有才拉到一邊角落里問。
“哎呀姐,你放心吧我的好姐,我坑誰也不會坑你呀,你可是我的提錢匣子。”賴有才笑得很猥瑣,手也沒閑著,在她屁股上狠掐了一把。
安排好,梅老板一搖三擺的走了。
沙棘呆在房間里,听見外面洪七七在咯咯的笑著。她只是靜靜的躺在床上,那少年陽光般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她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沒觸踫到。
她嘆口氣,心想,自己如何舍得那個相依為命的男子?
扭頭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長陵城,七七哼著小曲,晃動的腦袋,珠子踫撞在一起叮當做響,她忍不住摸摸那紅木簪子的流甦。
打老遠處走來的,難道是蔡師叔?洪七七擦擦眼楮,還真是蔡瑛。
蔡瑛被淨心夫子推舉給風回雪後,很少長陵城外的大朗山,今日得閑回老家看望舊親戚,沒想到遇到故知。
“蔡叔,家里還好嗎?您有想家嗎?”洪七七一臉的童真的問。
“七七,你不會是瞞著你爹偷偷跑出來的吧?”蔡瑛親昵的問七七,他曾經拜會洪風幾次,而七七是人來瘋,所以兩人很熟。
“當然不是,我是來找郝師兄玩的,他就在淨心夫子的書院里讀
書。”洪七七說。
“哪,你在哪里落腳?”蔡瑛對七七是愛屋及烏。
“蔡叔,我暫時住客棧里,蔡叔別去看我,我是三天兩頭換地方的。“洪七七答。
“七七,家母隨我去了京都,大朗山的景色很美,歡迎七七去玩。”蔡瑛拿出一串鑰匙。
“好咧,我有兩個朋友正好找地方住,叨擾了。”洪七七大喜,心想等安排好了這個包袱,自己就可以跟郝師兄回洛陽家去。
沙棘看外面沒了動靜,有些擔心洪七七拋掉自己走了。她走出房門,看到了百般無聊的魯家兄弟,放下心來。
後院是個很大的菜園子,沙棘在梅老板那里買個只雞,用黃泥糊了,這是跟張景元學的土吃法。
她覺得自己有些討好洪七七他們。
魯承過來幫忙,她回過頭來,沖著他友善的笑了笑。魯承看呆了眼,沙棘恬靜溫柔,和洪七七的野蠻不同。
沙棘用小榔頭敲開膠土,剝開錫紙包,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洪七七闖進來,烏黑頭發上的木簪子,分外刺眼。沙棘的心痛了一下。
“沙師姐,你我的簪子好看嗎?”洪七七故意問。
這簪子是郝師兄想送給沙棘的,可還是帶在了自己頭上。
魯承知道簪子的來歷,他說“姑娘,其實這簪子”
一只雞腿堵住了他的嘴,洪七七拍拍手說“這是郝師兄給我買的,沙師姐,其實我倒覺得更適合師姐,我帶上有些老氣呢。”
魯承不知道洪七七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嘴里叼著個大大的雞腿,看起來很是滑稽。
“師妹,簪子呢讓你老公給你買,每天早上起床給你盤起頭,插上這簪子,多麼美好一天開始�@!焙嗆牽 食胺路鷙芤T肚疤 焦 br />
自己還有必要守在里嗎?沙棘突然輕松了,他想是好事,洪大幫主的女兒喜歡他,很快他爹就可以享福了。
廚房里的空氣像是被凍起來一樣的冷。
大老遠就听見梅姨爽朗的笑聲,她扭著並不縴細的腰肢走進來,小廚房里頓時擠擠的。
“姨呢是循著這撲鼻的香氣來的,你們趕緊都到廳里去,讓姨兒把這飯菜端過去,一起吃個團圓飯。”看眾人還想客氣,梅姨直接上手去推他們“趕緊走趕緊走,姨兒不表現一下怎好去吃呢?”
眾人只好作罷。
等眾人皆離開,梅姨的臉看起來又凶又惡,她從懷里掏出個錫紙包,快速的灑在了飯里。
洪七七的胃口真是好,連吃了兩大碗飯,沙棘手里拿著碗,有幾下沒幾下的扒拉著。
梅老板好似有心思似的,笑起來很不自然,一雙眼珠子滴溜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