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月心事纏繞,听到這話,緊蹙的眉心沒有絲毫疏解。
“姑姑,怎麼了?”雲毓斂了笑,挨著她坐下。
雲汐月問了一句。“你媽媽最近在忙什麼?”
雲毓挽起唇角,拿了一顆冬棗小口咀嚼。“在忙我大哥的婚事唄。”
“是啊,澈兒結婚,夠她忙一陣子的了。”雲汐月攏了一下身上的毯子。
雲毓捏著半顆沒吃完的棗,怔了怔。秀眉微蹙,疑惑道。“姑姑,出什麼事了?”
“沒事。”雲汐月看了她一眼,眼楮里還有一抹淡淡的紅。“你剛才說,要告訴我一個好消息?”
雲毓把剩下的棗子吃完,又喝了一口水,挑眉,笑意透著幾分神秘。“姑姑,你先答應我,不許告訴別人。特別是表哥。”
雲汐月神色緩和了些。“什麼事還要瞞著他?”
雲毓眼中有著抑制不住的激動,側身,打開了放在案幾上的隨診箱。“姑姑,你先調整一下呼吸。”
“這孩子,神神秘秘。”雲汐月笑了笑。
雲毓從隨診箱里拿出一樣東西,遞了過去。“姑姑,你看,這是什麼?”
雲汐月接過,眼眸微垂,瞳仁隨之一縮。
驗孕棒。
一深一淺,兩道紅線。
雲汐月心跳一緊,不可置信,又滿懷驚喜。“這是煙煙的……”
雲毓揚眉,唇角彎起。“除了她,還會有誰?”
雲汐月臉上的愁緒頓時煙消雲散,眼里皆是溫柔的笑意。垂眸,仔仔細細又看了好一會兒。“煙煙知道嗎?”
雲毓抿嘴一笑。“姑姑,瞧你問的。她是當事人,怎麼會不知道。”
雲汐月喜不自勝,激動道。“我這是太高興了……不行,我得馬上給陌殤打電話,讓他注意,千萬不要像上次那樣……”
雲毓拉住她的手,勾唇。“姑姑,我已經跟他說了。”
雲汐月愣了一下。“你剛才不是說,不要告訴他?”
雲毓湊到她耳邊,悄聲道。“表嫂讓我先瞞著他。所以我撒了謊,說表嫂有輕微炎癥,叫他們最近都不要同房。”
雲汐月眉心跳了跳,小聲嗔責了一句。“就算要隱瞞,也該編一個好一點的理由。”
雲毓微微一笑。“別的理由,表哥未必會信。”
“就你機靈。”雲汐月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雲毓彎起漂亮的眉眼,五官愈發明艷。
雲汐月把驗孕棒收了起來,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不行,我還是得再叮囑陌殤一下。萬一他犯渾,煙煙又拗不過他……”
雲毓急忙阻止。“放心吧,姑姑。這一次,表嫂不會由著他胡來。再說了,他對表嫂,簡直百依百順,你又不是不知道。”
雲汐月擔心道。“我是怕煙煙心軟。”
雲毓眨了眨眼。“她不會的。你就放心吧。”
雲汐月咳了聲,眼尾的細紋浮了出來。
雲毓走後,她做了一個決定。
無論君行舟怎麼抗拒,她都得讓他親自撫養君星河。
一來,風凌煙懷孕了。還要照顧妹妹風凌 ,精力實在不夠。
再則,君星河小小年紀,確實很有心機,萬一他嫉妒風凌煙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
這一次,絕不能出任何意外。
思及此,她給君陌殤發了一條信息,讓君行舟明天回一趟君家老宅。
故園。
景灝收到君陌殤轉發過來的信息,既意外,也不意外。
他面色沉靜,心底卻是風起雲涌。
小五端著一個托盤走到他身邊,托盤里是裝滿了藥水的瓶瓶罐罐,還有白色的紗布和剪刀。
“主人,我來給你上藥。”
景灝沒有說話,白玉般的面容覆著雪色。
“主人,再不上藥,傷口會感染的。”小五壓低了聲音。
景灝慘白的唇邊掠過一抹淡淡的笑,說了一句意味莫名的話。“早晚都一樣。”
小五呼吸一窒,眼角飛出一抹澀意,喉頭發緊。“主人,你太悲觀了。想想小主人,還有夫人。”
景灝目光微微一凝,唇角輕挑。“心中無愛,再無光亮。”
小五緊張地咽了咽嗓子。“主人,你還不到三十,日子還長著呢?說不定哪天就會遇到有緣人。”
景灝唇角雖掛著一抹微笑,眸中卻毫無笑意。“人一旦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便再無有緣人。”
小五憂心忡忡。“主人……”
景灝轉過頭來看著他,略略有些動容。“小五,生命不在于長短,而在于其深度……”
“主人……”小五“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哽咽,說不出話來。
景灝深呼吸,低眸,唇邊自始至終掛著一抹微笑。
過了幾分鐘。
他脫掉了上衣,趴在了軟榻上。
白皙的肌膚上,是一道道鮮紅的血痕。
那是藤棘鞭打的印記。
小五重重咬了一下唇角,起身。拿起鑷子,夾了棉球,消毒,上藥。最後綁上紗布。
整個過程,景灝一聲不吭,好像沒有知覺一樣。
小五知道他善隱忍,心里卻希望他能大聲叫出來。
痛了就叫,難過了就哭,開心了就笑。
不要什麼事都藏在心里。
更不要什麼事情都一個人扛。
傷口處理完,景灝換上了銀灰色的絲綢睡衣。
那件血跡斑斑的白色襯衣,扔進了壁爐。
焦糊的味道,泛著血氣。
小五去而復返,端著一碗雞汁粥。
景灝嘆口氣道。“長今嫂還是和以前一樣,但凡我身體不舒服,就會做各種各樣的粥。”
小五把托盤放在小圓桌上,控制著情緒。“她手藝不錯。”
景灝走過去,坐下。喝了兩口粥,落寞地說了一句。“沒有十一做得好吃。”
小五心如擂鼓,低頭,不敢多言。
景灝默默吃著,機械的,被動的,一口接一口。仿佛只是為了活命。
小五懸著的心緩緩下落。
滴——
桌上兩部手機。
一黑一白。
黑色那部,屏幕亮起。
景灝掃了一眼,沒有接听,自顧自繼續喝粥。
斷開。又響。再斷開。第三遍。
“二爺。”景灝眯了眯眸,抹去滿目浮華。
“行舟,傷了你,非我本意。”蒼桀的聲音,威嚴,一絲絲關心。
“二爺說哪里話,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自該鞭撻。”景灝自嘲地笑了笑。
“行舟,有關沈西棠之事,你切莫再參與其中。”對方嚴厲警告。
景灝笑意極深,明明俊美的驚為天人的臉,卻冷得讓人膽寒。“二爺,蕭晉南已是強弩之末,絕無東山再起的可能。你何必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