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透涼,陳貴妃的心情更涼。
秋禾正稟告齊王妃大鬧陳宅的消息,陳貴妃隨手撿起榻桌上的茶杯就摔。“ ”的一下,碎瓷四散飛濺。
“秋禾,哥哥現如今關在哪里?”
秋禾正招呼宮女收拾瓷片,回頭道“說是大理寺的監牢。”
陳貴妃思忖一陣,冷的面容染上冷的笑“齊王妃既喜歡逞未亡人威風,就讓她做個真正的寡婦。”
時至大年初五,街面上的人多了起來。走親訪友的,采買玩意的,因家貧不得不提前出來跑生計的,把殘雪踩成棕黑一片泥水。
因這日樂怡公主去長公主府玩耍,長公主下了帖子邀絮兒同去熱鬧。一大早,絮兒便與李辭乘馬車出門。
已過立春,風雖然涼,到底有個稍暖的太陽掛在天穹,比臘月里暖和不少。
絮兒因覺妨礙,沒穿大毛披風,單穿一件胭脂紅的襖子。冷風一吹,鼻頭就有些紅。
李辭搭勸不住,只好解下身上的大氅往她身上披,“大冷的天,染上風寒是要害誰?”
絮兒立馬覺察這人撿她從前的話來嘲諷,鼻腔輕哼一聲,“誰是我男人就害誰。”
李辭頗為受用,立馬軟下聲調挨去,“那誰是你男人?”
絮兒憋著笑,撩開車簾子看外頭,故意不回話。
李辭將無賴的腦袋湊過去,“不說就默認是我。”
“不要臉。”絮兒回身擰他胳膊一下,“待會兒到了長公主府,請你端正些。”
李辭抱著胳膊佯裝不悅,“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
絮兒知道他憋著壞水想捉弄人,媚眼一橫,丹唇一噘,一手撫著他的腮,一手伸進他 里。
先下手為強!
車外是鬧哄哄的塵世,嘈雜聲響近在咫尺。李辭瞥見車簾被風吹得一掀一掀,路人隨時可見車里春光。
他這人關起門來是一個樣子,在外頭到底講臉面。
忽然冷下嗓子,“別鬧!”
絮兒就知鬧對了。可恨冬天的衣裳穿得繁瑣,如何都鑽不到里頭。
好在他有把柄在她手上,即便隔著衣裳,也能讓他威肅的臉浮現羞恥的紅。
她的手沒停,挑釁也沒停,一字一句砸向李辭通紅的耳朵,“那你說說,求人該用什麼姿態?”
“這樣?”
“還是這樣?”
“嗯!”李辭重重呼出一團白霧,輕微扭動身子。因窘迫和羞憤,眸子掙得發紅。
僵持片刻,索性轉到側面去坐,背身擋住車簾,伸腿蹬緊對面的簾子。
馬車頃刻變成不透光的密室。
絮兒霎時慌亂,因為李辭的表情已經變了,早不是焦躁羞憤的模樣,帶著頑劣的笑。
她抽開手想跑到車轅去坐,卻是晚了。剛立起身,就被李辭一只手按下去,想抬頭,卻發現腦袋被死死扣住。
“瞧,都是你惹的他。如今氣成這樣我是沒辦法,你自己哄。”
絮兒恨死了自己人菜癮大,晨起鬧過兩回,如今在車里又鬧起來,哪里吃得消。
她軟聲去求,一並裝得委屈,“饒過我吧,還腫著呢。”
不說還好,說了李辭哪里還肯饒。光听那幾個字就讓他熱血亂涌。他朝前遞送腰肢,“你看著辦。”
橫豎是不肯饒恕,絮兒只好半推半就湊過去。
穿街過巷,路經熙攘人潮。馬車輕簸,在料峭冷風中震出個春色明媚的小天地。
“來人,找點清水。”李辭掀開車簾吩咐。
趕車的小廝不明所以,“爺,眼看就要到長公主府,到了那頭再用水吧,外頭的恐怕不干淨。”
李辭回身看看,轉頭笑道,“王妃渴得很,這會兒就要喝水。”
及至長公主府,看李辭神清氣爽的樣子絮兒就來氣,拖著腳步走在後面,像一條怨氣森森的尾巴。
李辭故意放慢步伐,維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倏地回身,絮兒險些撞進他懷里。
嗔怪道“我都認錯了,你還想怎的?”
李辭半笑不笑地打拱,“絮兒大恩大德,自當涌泉相報。”
絮兒翻個白眼,先別涌了吧,他一涌她就受累。
想起來臉上仍是滿布紅雲,低低道“竟不知你這般無恥。”
既被打上無恥罪名,李辭索性更無恥些,悄聲道“少不得回家讓你也無恥一回,我有的福分你也要有,夫妻就要有福同享。”
驚得絮兒腦袋冒熱煙,這是大白天能說的話?
她用力搡他肩膀一下,照著他胳膊連打幾拳。恰巧被長公主瞧見,老遠就笑眯眯招呼,“說什麼好玩的?讓我們也听听。”
剛吃了暗虧,絮兒立馬反擊,高聲道“方才在車里王爺他嗯嗯嗯唔唔唔。”
話出一半,連忙被李辭緊緊捂住了嘴。
樂怡公主聞聲打簾子出來,一路小跑來拉絮兒,“五嫂,你擦的什麼胭脂?這顏色真好看,像肉里長出來似的。”
李辭吭地笑咳一聲,“你五嫂臉皮薄,擦胭脂尤為顯色。”
絮兒狠剜他一眼,“就你臉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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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怡公主將二人 一眼,連連點頭笑道“五哥如今終于像個人了。”
听罷絮兒哈哈大笑,沖她皺了皺鼻子,“謝謝你的嘴。”
樂怡忽然止了笑,朝李辭投去恨眼,“可不是,父皇從前說他身上沒有人氣,不過是塊會喘氣的石頭。”
絮兒起了壞心,忙問“皇上從前都怎麼說他?你一一告訴我听,等會兒教你打一套軍體拳。”
“好呀好呀!”老早听說齊王妃會拳腳功夫,樂怡公主蹦起來握住她的手,“成交!”
李辭兀自走在一旁,陰沉著臉,如同上堂受審,一字一句听別人陳述他的罪過。
絮兒看他一眼,笑眯眯地復述樂怡公主的話,“噢,他八歲寫文章罵皇上是昏君。十二歲拒不給皇上拜壽。十五歲把貴妃賜的美人踢下荷花池。”
李辭終于忍不住,斜樂怡公主一眼,“今年的風箏沒有了。”
樂怡公主一下變了臉色,改去挽他胳膊,“五哥五哥,我今年想放一個四喜丸子的風箏,尚工局那些蠢材死活畫不像,還得靠你。”
李辭冷聲道“石頭如何會畫風箏?公主另找他人吧。”
樂怡公主與絮兒對視一眼,須臾都笑起來。那笑聲真是囂張,如同一把把尖刀,插在李辭後背。
他只好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走到廳上。
剛到正廳,就見李 和蕭雲舒坐在椅上喝茶。見他如同見鬼,瞬間沉下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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