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垂頭耷腦听著,脖間額頭密密一層汗珠子,大氣不敢出一聲。
蕭雲舒端起茶盞刮刮茶沫,又道“杵在這里做什麼?辦差去啊。”
幾個管事的適才悻悻退下。蕭雲舒掃量屋子一圈,通明燭火照著滿室禮物,說不上的心煩。
偏那位新入宮的朱美人是個恬淡性子,話又少。
她在宮中的眼線打探來打探去,只知那位美人喜好做衣裳。這才投其所好,找來甦杭時興的衣料,裝了十幾個箱籠。
她掀開一口箱籠,揀了匹織金雲錦,大紅底子繡著五彩雲紋,做裙子做袍子都好,料那朱美人必定喜歡。
朱美人是徽州人,听聞長得縴腰柳態,樣貌勝仙。蕭雲舒的想象中,仙女都是華美的,自然得用金貴綢緞裝點。
她選定幾匹料子,又嫌禮輕,往一匹料子深處夾了張一千兩的銀票,算是小輩第一次見長輩的孝敬。
想起來她就好笑,那美人比她還小五歲呢,不過十七的年紀。
也嘆這世上的男人不知足。皇上已是實打實的五十歲,只怕比那美人的爹還老。
不由得想起同樣不安分的李 來。
這些時李 倒反常,每日歇在府中。許是厭倦了那倩娘,許是听了皇後娘娘的話有心悔改。
蕭雲舒折騰一夜,忽然想起沒給廚房交代給李 送宵夜,便領著兩個丫頭去傳了燕窩牛乳羹並涼果點心,一同往書房去。
書房幾處點著紅蠟燭,織成個金碧輝煌的溫柔鄉,洞房一般。
無論見過李 幾次,蕭雲舒仍覺恰如初見,令人心跳加快。
她接過小丫頭手中的漆紅食盒,吩咐兩人候在門外听差遣,自己則扭著身子往里去。
“爺,用些宵夜麼。”她夾著嗓子說話。听說倩娘就是這樣的口吻。
李 正埋頭寫著什麼,聞聲抬眸,唇邊難得擠出些笑,“勞你費心。”
他真客氣。
可他是她的丈夫,不該這樣客氣。
蕭雲舒火氣難抑,轉到書桌前一會兒翻翻他的書,一會兒看看他的畫,孩子似的想引人注意。
李 瞅著她的影一會兒歪到他的書上,一會兒晃到他的紙上,停筆蹙眉道“你今夜不忙?”
蕭雲舒怨氣森森地嗔他一眼,邀功似的撒嬌,“如何不忙,又是選禮物又是張羅給暢兒做新衣裳,偏那幾個管事榆木疙瘩似的不開竅,勞累我忙活一夜。”
“辛苦。”李 淡淡道謝。見她移步走遠,又垂下腦袋寫字。
蕭雲舒厭倦這樣一問一答的相處。好像她不問,李 對她便無話可說。
她默然落座,將食盒里的點心湯羹一樣一樣擺到桌面,熱情招呼著,“吃些再寫,也不急在一時。”
李 些微挪動椅子,坐得更實,“就是很急。皇上不知怎的突然問起黃河水患的善後來,不呈個妥帖折子,斷難開交。”
蕭雲舒听不懂。她不大識字,更不喜歡讀書,但不妨礙她覺得李 能干。
她像個懷春少女,雙手捧腮欣賞李 寫字的神態。
他怎麼能這樣好看呢?
蕭雲舒從小跟著蕭將軍走南闖北,與王孫公子結交,見過許多男人,仍覺李 最好看。
李 被她盯得不自在,輕咳了聲,“听說辭弟的病有了起色,明日打發些禮咱們一道往隱春園瞧瞧。”
蕭雲舒一想到隱春園,恍若撞見齊王妃指她鼻子嘲笑。
又想李 平素待李辭不咸不淡,這會子突然想去探望,保不齊是為了見齊王妃。
那股子醋勁直沖鼻尖,一時就有些想哭,她笑看李 ,“病重的時候不去瞧,這會子才去,不怕外人說咱們虛情假意?”
李 察覺她話中帶刺,停筆走出書桌與她對坐。端著燕窩羹吃了一口,“管人家如何說,咱們盡到本分,問心無愧就好。”
話音甫落,蕭雲舒便咯咯笑個不住,聲調揚得老高,“你當我傻的?咱們這樣的人家,自來比旁人會裝樣子。听父皇那意思,像是對李辭動了憐憫之心。我們順著關懷,做給他老人家看,也是做給朝臣看,顯出你這兄長有容人之量。”
“ 當”一聲,李 忽而放下碗。冷的目光里翻涌厭煩。
蕭雲舒的影子拍在他腳邊,鬼魅一般。她是住在他心牢里的怪物,總是不留情面戳穿他,道出他真實骯髒的想法。
正因如此,他格外恨蕭雲舒,就像痛恨不堪的自己。
“既知道就照做,眼見內閣要定下太子人選,這會子是要緊的時候。”李 沉聲叮囑。
吃畢宵夜,李 半推半就歇到蕭雲舒房里。
偶時李 覺得自己是個娼妓,為著籠絡蕭家勢力,不得不在床上賣力伺候蕭雲舒,與那些賣身的姑娘並無二致。
次日是個晴天,晨起吹著溫熱的風。
十個侍衛在前開道,李 騎著匹白馬走在當中。後頭一頂富麗車轎坐著蕭雲舒,另有四輛馬車載著十幾個婆子丫頭。最尾有府兵殿後。
一行人 赫張揚,就往隱春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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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絮兒全然不知,未來得及用早飯,便招呼徐太醫給集美瞧病。
“她總說睡不安穩,發噩夢,身沉無力。前些日子請了府醫來瞧,開的方子在這里,可吃得越多,身子越發不濟。”
徐太醫接過方子一看,並不言語,只讓集美從紗帳中伸出手切脈。末了請絮兒往正屋說話。
“集美姑娘那病像是心病。”徐太醫見絮兒端茶來,誠惶誠恐不敢接,打個拱手道。
恰李辭挑簾子從臥房走出,一把接過茶擱到桌上。“既是心病,總有心藥可醫。”
唬得徐太醫微微一抖。沒想到那面具戴在臉上如此駭人。
兩年前王爺從火場回到別院,為掩人耳目,特意囑咐徐太醫以羊皮豬皮制成這面具,以備不時之需。
徐太醫愣了片刻,迎去行禮,“殿下聖明。心病若找到發病的原因,開解心結便能自愈。”
李辭徑自落到太師椅,“這丫頭是王妃的陪嫁,只怕得去問王妃。”
絮兒心內自責,雖說集美十二歲就跟了原主,可原主對她不怎麼掛心,記憶寥寥。
而她與集美相識不過數月,了解得不夠深。
“集美先前伺候一位大人的外室娘子,十二歲到的我家。並沒听說患有什麼病。對了,她幼年有個交好的姐妹,可那姑娘早死了,興許是她的死激的集美。”
“也許如此,”徐太醫謙遜地說。
“還有一事,老夫見集美姑娘手掌內有紅痕,指尖蛻皮,脈搏發急,又出冷汗。恐是中毒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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