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里的女人，個個都有自己的盤算，誰要甘心偏居一隅呢？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那一口氣，為了不讓旁人壓自己一頭嗎？為此，她們窮盡一生，使出渾身解數，明爭暗斗，到頭來，還不如知足常樂。
“娘的事，你不必擔憂，倒是你，這大晚上的，離了家能去哪？”
徐氏敷衍了事，不願直面甦濟寧所說的事。眼看著，窮極一生追求的東西觸手可及，她怎能甘心放手呢？
甦濟寧輕嘆，不再多言，搖了搖頭離去。
“寧哥兒，你這是要去哪？你怎麼不言語？你這孩子是要急死娘嗎？”
徐氏胸口一陣一陣痛，追趕不上甦濟寧的腳步，只能看著甦濟寧越走越遠，最後沒入夜色中。
甦濟寧朝著甦濟元之前走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淵王府。
他在淵王府門前來來回回走了無數遍，遲遲不敢上前去扣開淵王府的大門。
夜晚的風冷颼颼的，刮著他的臉一陣一陣的痛。一咬牙，把手放在了那扇厚重的木門上的銅環上，輕扣。
門房很快拉開了一條縫絲，問道“來者何人？”
“鄙人甦濟寧，淵王妃的弟弟。”
甦濟寧雙手抱拳，向門房行了一禮。
弟弟？又來一個弟弟，今日甦府這些人是要作甚？一個個都跑淵王府來湊熱鬧了？
門房心中雖納悶，但到底是甦清晚的弟弟，不容怠慢，于是把大門打開請甦濟寧進來。
“舅爺請隨奴才來，奴才這就領您去見過王爺和王妃。”
“有勞了。”
哪怕是對一位門房小廝，甦濟寧也謙卑有禮。這讓小廝不免多看甦濟寧一眼。
甦濟寧隨著門房的小廝走進來時，甦濟元還在纏著司徒淵讓其教他幾招簡單的招式。
“兄長你怎來了？”
眼尖的甦濟元在甦濟寧踏入門檻時就看到了。甦濟寧回了甦府，此刻卻出現在這里。而且遠遠看去，他的衣服有好幾處褶皺，頭發有些凌亂。
甦濟元心里咯 一下，莫不是甦府真出事了？
“見過王爺。”
甦濟寧還未回答甦濟元的問題，而是先行拜見司徒淵。
司徒淵在甦濟元喊出兄長時，就已經猜出甦濟寧的身份。
“今日，本王的淵王府可真是熱鬧，人來人往的，小舅子深夜造訪可是為了把這位小舅子接回家中？”
深夜造訪，想來甦澤想讓他來淵王府把甦濟元帶回去，畢竟，甦濟元可是甦澤的兒子。甦澤可以不認甦清晚這個女兒，但甦濟元這個兒子他可別不願意失去。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兒子是用來傳承香火的，誰都想多子多福，甦澤也不例外。甦澤這是怕甦濟元在淵王府待久了，被甦清晚挑撥離間，離散他和甦濟元的父子情嗎？
司徒淵習武，眼楮比甦濟元犀利些，在這橘黃的燭光下，他瞧著甦濟寧的神色以及他嘴角上的傷，想必甦濟寧來這，恐怕與甦澤發生爭執了。
“濟寧來此並非是要讓濟元弟弟回甦府，只是…”
有些話真的難以啟齒。家丑不外揚，這說出去，有損甦澤的聲譽。
他們再吵再鬧，關起門來，還是自己的事。
“兄長來此也是想看看阿姊，可對？”
以甦濟元對甦濟寧的了解，他這般支支吾吾，定然有事，還是不能對外人言說的事。
“對，濟寧听徐姨娘說二姐姐病了，故而過來探望。來時匆匆，未讓人下帖子，望王爺見諒。”
深夜造訪，禮數不周，甦濟寧心生慚愧。
“哎呀，兄長，咱們是一家人，拘泥于那些個繁文縟節作甚？咱們二姐夫，雖貴為王爺，可也平易近人得很，你不必拘著，端著，怪累的，是不是啊姐夫？”
司徒淵還未說話，甦濟元就搶先說了。平易近人？這詞放在司徒淵身上，怎麼看都覺得違和。
司徒淵貴為王爺，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和不怒自威的氣候，哪一個不讓甦濟寧自行慚愧？
本就不是同一種人，何來平易近人一說？
“濟元，不得無禮！”
在甦濟寧的認知里，尊卑有別，怎可逾越？
甦濟元也是頭一次見到甦濟寧這般同他說話，雖听了進去，但心中甚是不服。少年正值離經叛道的年紀，心中不服，不吐不快。
“兄長怎和阿姊說同樣的話？王爺都說了不拘于這些虛禮，還一個個端著，這就見外了。”
甦濟元到底心虛，只能低聲喃喃說道。
他是年少，但不無知。只是，心中盼著司徒淵真如眼前這般親近，這樣他的阿姊，在淵王府的日子就好過了。
女子一生都困在後院那方寸之地，成日圍著一個男人轉，若此子怠慢了女子，想來這女子的一生必定悲苦淒涼。
他的阿姊在過去吃了許許多多的苦頭，如今嫁入淵王府，他日日乞求上蒼憐憫，讓她後半生平安順遂。
“濟元弟弟，你過來，怎可與王爺平坐？”
甦濟寧揮手朝甦濟元示意，讓其到自己身邊來。司徒淵一言不發地看著甦濟寧和甦濟元他們兄弟情深。
他從甦濟寧的眼眸里，看到純粹。他對甦濟元的擔心是從他眼中看到的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
這樣純粹，不摻雜任何利益與算計的感情，是司徒淵不曾擁有過，卻極其渴望有的感情。
這便是尋常百姓家的兄弟之情，司徒淵心生羨慕。
甦澤不算是個好人，但他的孩子中，不乏有血有肉之人。司徒淵就知道三個，他的妻，他眼前這兩個半大的孩子。
“劉全，帶公子們回攬月閣歇息吧，還有把前些日父皇留下的外傷藥給大公子。”
“兄長，你受傷了？”
甦濟元一直低著頭，哪怕站在甦濟寧身邊也不曾抬頭看甦濟寧，若司徒淵不說，他又怎會知道甦濟寧受傷呢？
甦濟寧嘴角還有干了的血漬，蒼白的臉上印著粉紅色的手指印，“他打你了？”
這個“他”，就算甦濟元沒有明說，大家也心知肚明，是甦澤。
甦濟元的眼楮因憤怒而瞪得大大的。甦澤這老混蛋，他讓阿姊挨板子，還打了兄長，有他這般當父親的嗎？
“阿姊的那把火就該燒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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